立儲？多麼遙遠的詞彙，她壓根就沒有考慮過。
老孃活得瀟瀟灑灑，這皇位，還想再做五百年！
“皇上，雕像頭頂上，降下了三道符紙。”
李冉瞧見她越來越不愉的臉色，見好就收，所有祥瑞異象統統消失，讓衆人以爲神靈都離開了……再不走，沒準武則天會原地暴怒，鬧得不可收場。
“……你去取下來。”
武則天深吸一口氣，壓住不爽的情緒，原本酣暢淋漓的封禪在最後關頭整了一件窩心事。
然而神仙顯靈，它的建議不可不顧，最起碼，看看三道天機符寫了什麼再說。
一一打開後，武則天的臉色瞬間數變，再次跟石化了似的。
反應在意料之中，符紙的內容，自然是李冉寫的，一直藏在雕像頂端，設置了個小機關，可以彈出來，反正這雕像二十米高，誰沒事吃飽了撐的專門爬上去看究竟？
第一道符紙上，寫着“非血親之人不可用。”
很好理解，以武則天爲中心，上下三代的直系親屬或者同胞兄弟姐妹。
第二道符紙上，寫着“非賢臣所舉不可用。”
同樣一目瞭然，這個王儲，得大臣們認可，起碼得票率一半以上吧，否則日後皇位岌岌可危。
但是，這第三道符紙就很古怪了。
寫着“非強運聖名不可用。”
從字面意思上看，運氣極好的正面形象知名人士……首先有名人士就不好界定，鄉野聞名和人盡皆知都算是名人，到底有名到何種程度！
而強運就更扯淡了，難道還把人生履歷拿出來曬曬，看看夠不夠運氣？
“皇上，封禪已結束，百官都等着呢，不如先下臺再說，若覺得這三道符紙難以理解，不妨問問朝中有學問之人，比如張柬之之類的，或許可解。”
李冉瞧她眉頭緊鎖的樣子，趕緊給提示。
他倒是想直接把李顯的名字寫上去，但那效果，跟把老丈人扔進火坑裡沒任何區別。
以武則天的猜忌性格，不當場砍了李顯的腦袋就算她心慈手軟。
所以，符紙上的內容必須模擬兩可，將範圍限定在十個人以內，又得讓李顯入圍。
“……擺駕回宮！”
武則天走下封禪臺，看了看李冉，“你跟我走。”
“微臣遵命。”
早有心理準備，這娘們鐵定要問今日種種細節，李冉就沒打算輕鬆片刻。
跟在馬車後面步入御書房，心中腹稿準備妥當，沒等武則天開口，李冉便搶先行拜禮道，“皇上，臣有罪。”
“……你何罪之有？”，武則天頓時懵逼，這節奏，哪裡不對。
“臣占卜祈福引神靈現身，原本是好事，但這神靈卻不知趣，偏偏提到了皇上的難處，唉，是臣疏忽了。”
話音落下，李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玩自黑，跟在刀尖上跳舞沒什麼區別。
但收益同樣也大，武則天鬱悶的揮揮手，“罷了，你也是一片忠心，此事，我不怪你。”
看看，順利化險爲夷。
“這三道符紙，你怎麼看。”，武則天沉聲又問，“神靈之意，是我的皇位坐不穩了？”
“皇上洪福齊天，江山永固，神靈既已眷顧皇上，肯定不會認爲皇上你德不配位。”
李冉趕緊帶一波節奏，推心置腹道，“微臣以爲，神靈賜下這三道符紙，只是引導皇上找到合適的繼承人，並未立刻要皇上立儲。”
“唔，我也是這樣想的，立儲豈是兒戲，不可草率爲之。”
這話明顯說到了武則天心坎上，她瞬間龍顏大悅，“既如此，此事暫且不提，李冉，你今日助我封禪，是大功一件，我欲任命你爲……”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拖延。”
話音未落，御書房突然傳來了張柬之的聲音。
李冉頓時鬱悶的翻了個白眼，這老貨，就不能等武則天把封賞給了再來搞事！
說起來，還是他向武則天建議，請一‘博學’之士幫着參詳天機符，所以武則天才召張柬之入宮覲見……這算不算自己給自己挖坑了？
“丞相，你這話何意？”
“皇上，立儲之事，再拖下去沒什麼好處，若陛下遲遲不決斷，百年之後，豈非子嗣竟相爭奪王位，此大忌也。”
武則天勃然大怒，一拍案几，“張柬之，你在咒我早死不成！”
“皇上息怒，臣絕無此意。”
張柬之慌忙跪下，態度卻依舊強硬，“臣只爲國家社稷着想，還請皇上明斷。”
兩人瞬間僵住，李冉杵在一旁，微嘆一口氣……做和事佬，好累。
“皇上，丞相大人的話不無道理。”
先挺張柬之一波，又話鋒一轉道，“不過，方法，卻有待商榷，這神靈賜下三道符紙，順序，應該很重要。”
顯然，這新思路讓兩人齊齊懵逼，李冉曬然笑笑，“第一道符紙，是以血緣關係定人選，第二道符紙，是以百官的意見定人選，而第三道符紙，卻是以百姓的口碑定人選，能過此三道門檻者，再由皇上最後定奪，臣竊以爲，以一年爲期，好好考察符合條件的人選，到時候，皇上肯定已有定論。”
套路不稀奇，相當於各退一步，武則天別一直拖下去，張柬之也別明天就把太子選出來，一年時間的緩衝期，足夠李冉爲老丈人再搞幾筆雄厚的本錢，到時候武則天不想同意都不行。
“話雖如此，若兩年後，找不到符合三道天機符的人選，又如何？”
張柬之終於提了個有建設性的問題，難得神助攻，李冉當即笑了笑，反問道，“丞相大人，一年時間，還不夠皇上培養一個符合三道天機符條件的王儲人選？”
與其海選，不如照着模板培養一個，省時省力得多。
“……原來如此，是老朽糊塗了！”
張柬之頓時恍然，這安排他服氣，當即奏請道，“皇上，承禮郎之言有道理，可於明日朝堂上，與三省六部主事官討論意向人選，或三五個，或七八個，總之，均給一年時間，一年後，以符合三道天機符條件之人立爲太子，皇上以爲如何？”
“……就依丞相之言吧。”
武則天當然不爽，她權力慾望極重，怎麼可能會喜歡這種不能掌握決定權的方法？
但張柬之是百官之首，他的意見，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士族階層的意思，不得不斟酌採用。
“皇上，臣倒是還有一個選人的法子。”
李冉差點笑出聲，有了張柬之在前面趟雷，他的小伎倆可以堂而皇之亮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