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之後
頭髮散亂,又兼鼻青臉腫的小兵直挺挺的躺在了黃沙之中。
一滴清淚,順着他那猶顯稚嫩的臉龐緩緩流下……
而那個看起來,似乎就連一陣風都能將其吹倒的老兵,此刻卻是神清氣爽,正咧開一嘴的大黃牙,笑呵呵的看着地上的小兵。
他剛剛是告訴過這娃子:對欺負自己的人下手一定要狠!
可好像也忘了告訴他。
在下狠手之前,一定要先估量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打過人家?
要是打不過……
那還是老老實實裝孫子比較好一些。
否則後果就會像現在這樣:
你還沒來得及發狠呢,就被人家摁地上圈踢一頓。
沒了大部隊的陽關城,如今已顯蕭索之意。
但是南邊的土谷渾境內,此刻卻又是另一副模樣。
“轟隆隆……”
滾雷般的馬蹄聲從遠處馳來,驚起一大片正在草地上覓食的小鳥!
等那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騎兵隊伍來到草場,天空中的鳥兒早已經飛的不知去處,只剩幾隻來晚了的山鷹,還在高空盤旋。
“這都到草場了,怎麼還是連一個人都看不到?”
勒住戰馬,劉弘基謹慎的看了看四周,他如今想不明白:這些個土谷渾人是真傻呢,還是裝傻呢?
自從出了陽關城後,他們這一路行來,幾乎是時刻提防謹慎。
光斥候,就遠遠撒出去好幾十裡,生怕中了土谷渾人的埋伏!
可直等到他們通過那道寬闊的谷口,進入到土谷渾境內,依舊是一個土谷渾士兵都沒看到!
“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會來?沒道理啊!陽關城都淪陷這麼多天了,它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將軍!將軍!”
就在劉弘基滿心疑惑,猜測這是不是土谷渾的奸計之時,一個將官卻騎馬匆匆跑了過來!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見到這將官着急忙慌的模樣,劉弘基將臉一沉,低聲喝道!
“將軍!”那將官對劉弘基陰沉的臉龐視而不見,只趕忙拱手道:“前面的斥候軍剛剛來報,說他們抓了好幾個土谷渾牧民!”
“抓了幾個牧民?”聽到原來是這個消息,劉弘基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了些,但是很快,又咬牙切齒的對那將官喝斥道:
“抓到了就抓到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把人帶過來吧,本將軍有話要問他!”
“喏!”
這報信的將官本來還想拿此事在劉弘基面前邀功,結果因爲不會察言觀色,反而被喝斥了一通,只能悻悻的拱手退下。
就在他退下不久,隨着一陣馬蹄聲疾響,很快又有軍漢提溜着幾個被五花大綁的牧人走了過來。
這些牧人,都是身穿半截袖的羊皮襖,頭戴小帽,臉上皮膚紅黑一片,五官輪廓,也與漢人有很大的不同。
“跪下!”
推搡着幾個人來到劉弘基身前,那幾個軍漢毫不客氣的在這些牧人的腿彎處踹了一腳,將他們踹跪在了地上,這才衝劉弘基拱手實際施禮:“將軍,人帶來了!”
“嗯!”
此時,劉弘基已近下馬坐在了草地上,聽到聲音,他擡起頭,瞥了那嚇得瑟瑟發抖的牧人一眼,點點頭道:“通譯呢?”
“在!在呢!”
幾乎是話音剛落,一個滿臉諂笑的矮個子男人就從人羣后面匆匆跑了過來。
他一邊跑,還一邊對着周圍將官連連抱拳,一副鬼子翻譯官的噁心模樣。
不過,說他是漢奸,倒也沒說錯,
等此人在劉弘基身邊站定,再看他的模樣,不管是膚色還是五官輪廓,都與地上跪着的幾個土谷渾人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上穿的,竟然是漢人的衣衫,還是書生常穿的那種長衫!
只是,這麼凸顯氣質的長衫穿在他的身上,卻有種猥瑣的感覺!像極了老祖宗創造的一個成語:沐猴而冠!
“問!”劉弘基也懶得理睬這個漢奸……哦,是土奸。
只一指地上跪着的那幾個牧人道:“他們是哪個部落的?有多少人?有沒有收到伏允的命令?”
“喏!”
土奸聞言,先是對着劉弘基點頭哈腰的應下,可再轉頭,面對着那幾個同族之時,卻是瞬間變了一副模樣!
變成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連帶着問話,也是喝斥連連,嚇得那幾個同族牧民連腦袋都不敢擡。
“將軍,他們說自己是這附近一個小部落的牧民,部落大概一百來人,其中有二三十人早就被大王徵走了,如今就剩下七十來個人,都忙着一邊放牧,一邊收割牧草,準備過冬。”
在經過一陣嘰裡咕嚕的鳥語交談後,土奸終於結束詢問,有些得意的將自己問出的結果,全部告訴了劉弘基。
而劉弘基聽了,思索了片刻,又問了幾個問題。
大抵是問在他們部落附近,有沒有其他的部落,還有部落裡的牛羊牲畜情況。
等通譯再次將問出來的答案一一告知之後,劉弘基這才滿意的站起身來。
一邊往自己的戰馬走去,一邊說道:“讓他們帶路!咱們這就去他們部落!”
通譯見狀,忙點頭翻譯給跪着的那些牧人。
不料,等聽了翻譯的話。
剛剛還瑟瑟發抖的幾個牧人,竟是突然間就激動起來!一個個仰着脖子,嘰裡咕嚕的也不知道在朝着通譯叫喊些什麼。
劉弘基走到一半,就聽到了這幾個牧人的喊聲。
不過他也沒有停下腳步,只回頭看了眼正憤怒的與他們爭辯的通譯,就又轉回頭去,繼續向戰馬走去。
而那通譯原本已經急得滿頭大汗!正惱怒這幾個人不識擡舉,竟是寧願死,也不肯帶路時。
突然間,就看到劉弘基那射來的冰冷眼神!
這一個眼神,當場就將通譯嚇得渾身一顫!
等他好不容易止住顫抖的小腿,再看向這幾個憤怒的牧民時,臉上便多了幾分猙獰!
“不說是吧!”
猛的掏出一柄彎刀,通譯毫不猶豫,直接捅入了叫的最兇的那個牧人胸膛!
鮮血,順着刀子噴出,濺了通譯滿頭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