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來到了下午,此時,已經下了大半天的雪,也終於漸漸小了下去。
趁着風雪減弱,視線逐漸變得晴朗。
巴斯迅速組織了一批已經被刺穿耳膜的戰馬,再次沿着那條佈滿屍骸的道路,向唐人陣營發動了進攻。
不過,或許連阿巴斯自己都沒想到:由於這些戰馬耳朵受傷,脾氣竟是變得暴躁異常,幾乎都不需要主人催動,就已經瘋狂的朝前衝去!
“鏘鏘鏘……”
急促的鑼聲自高高的望樓上響起,早就等候已久的唐人士卒聽到聲響,立刻精神一震,迅速按照各自的將官命令,該張弓的張弓,該持盾的持盾,抵禦起土谷渾人的這波攻勢。
不過,這也不得不說:土谷渾的這次進攻之勢,比之前幾次要更加激烈!
那些瘋狂的戰馬根本不顧地上新挖來的陷馬坑,一個個紅着眼睛只顧往前狂奔!
哪怕前面有同伴摔倒在地,它們也不過是高高的躍起,根本沒有絲毫的遲疑。
這場戰鬥,幾乎從一開始打起,就徹底陷入了白熱化!
雖說土谷渾人這次的攻勢要比之前猛烈迅速,但由於唐人這邊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次士卒們的應對,明顯比之前更加遊刃有餘,暫時倒也沒察覺出有何不妥之處。
只是在經歷過弓箭對射,戰馬疾衝,一直等到熟悉的火器轟鳴聲響起後,他們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咦?那些馬怎麼突然之間,不害怕火器了?”
蕭寒舉着望遠鏡,站在由幾駕車廂臨時組建的指揮台上,正緊張的朝外看去。
只見在第一輪手雷爆炸過後,那些土谷渾人雖然依舊被炸的人仰馬翻,哭爹喊娘。
但後續的馬羣卻並沒有出現明顯的騷動,依舊嘶鳴着朝前涌來!
“不對!這些馬怎麼跟受過訓練了一樣!”
望着那些狀若瘋狂的戰馬,旁邊的老胡將軍也忍不住驚愕出聲!
此刻,他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土谷渾的隊伍當中,也有經過火器響聲訓練的戰馬!
“不好!這次要遭!萬一被騎兵突入陣中,穿插鑿擊……”
眼看那些戰馬已經衝入陣前不到五十步,老將軍一雙虎目猛然間瞪圓!
“刀盾手!”老將軍幾乎是嘶吼着指着敵人衝來的方向,他想要刀盾手衝上前去,哪怕拼儘性命,也不能讓這些騎兵衝入陣中!
不過,就在這時,蕭寒卻突然伸手製止了他。
“呵呵,它們訓練了又如何?我還不信了,它們訓練還能練到刀槍不入,火器都打不穿!”
“嗯?”
老胡將軍聽到蕭寒這自信的聲音,詫異的回頭向他看去。
卻不妨就在此刻!一連串劇烈無比的爆炸轟鳴聲,卻從陣前陡然響起!
老將軍雖然對火器並不算太熟悉,但他卻也能聽出來:這次的爆炸聲,比之前手雷的聲音大了不知多少倍!聽着幾乎與炮陣當中的那些大炮所發出的聲響,都差不了太多!
乍一聽到這麼劇烈的爆炸聲,饒是老胡將軍自認戎馬一生,見慣了大場面,也被當場嚇了一跳,險些直接從溼滑的車頂滑下去。
不過,如果說老將軍只是被爆炸聲所震懾!
那麼外面那些土谷渾騎兵,卻在這一瞬間,經歷到了他們這輩子最恐怖的一幕!
那些衝在最前頭的土谷渾騎兵,眼看自己突破重重包圍,即將衝進唐人陣內!
對勝利的憧憬,讓他們已經抑制不住興奮和狂喜,以至於在馬上紛紛嚎叫起來之時!
一團爆裂的火光,卻突然在他們正前方的大車車身上亮了起來。
“那是什麼?!”
一個衝在最前頭的土谷渾騎兵最先看到了這道火光,強烈的好奇心讓他不禁朝火光發出的位置看了過去。
而這一看,他才發現:
原來唐人用來作爲城牆依仗的大車車廂上,還開着一些不算大的窗口,那窗口黑洞洞的,剛剛他就看到的火光,正是從這些窗口發出來的!
“難不成,他們是要把這些大車點燃了,用火攻來阻斷我們的進攻?”
這個土谷渾騎兵實在不能理解那些火光的由來,在他想來,唯一的解釋,就是敵人要把這些大車點着,用火攻來對付自己。
可火攻對自己有用麼?
這可是在荒漠上,除了沙子,就只有石子,連棵草都沒有,更別說今天還下了這麼大的一場雪!
自己完全可以停下來,等大火燒完再說。
等到了那個時候,連保護他們的大車都被燒光了,這些唐人還能用什麼阻擋他們這些無敵勇士的鐵蹄?
“哈哈哈,他們瘋……”
想到這些,這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甚至看起來,都有些猙獰的模樣。
但這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所留下的最後一個笑容。
因爲就在下一秒,伴隨着一陣雨打芭蕉般的細碎響聲!
這個土谷渾騎兵突然感覺身上一陣酥麻,隨即他全身的力量,就像是被突然間剝奪了一般,連握緊繮繩的手,也跟着垂了下去!
“啊!!!”
“唏律律……”
無數的慘叫聲和馬嘶聲幾乎同時在陣前響了起來!
前一秒還在興奮嚎叫的土谷渾士卒, 下一秒卻如同割麥子一般,一片接一片的倒了下去!
“轟隆隆……”
無數戰馬慘叫着摔了出去,巨大的慣性讓它們順着溼滑的大地,一直滑到了車陣的旁邊,甚至撞到了車身之後,這才完全停了下來。
而此刻,這些戰馬,連同它們身上的士卒,早就已經瞪大眼睛,死的不能再死!
“這…這……”
指揮台上的老胡將軍只覺着自己的眼睛已經睜到了平生最大的程度!
眼前慘烈的一幕,讓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此刻是身在修羅地獄!而不是還留在這尋常的人世間!
鮮血!漫天的鮮血!
老將軍清楚的看到,在那些衝近的人馬身上,不知爲何,竟然出現了無數道血柱!
尤其是那些戰馬!
一道道或粗或細的血柱從它們的頭上,脖子上噴涌而出,將碩大一個馬頭,染的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