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恰在此時，宮牆下，一陣馬蹄鐵踩踏石板路的清脆聲響傳了過來。
卻是李世民已經快馬加鞭，從後宮那邊趕了過來。
“末將，見過陛下！”
等見到李世民在幾個大內侍衛的拱衛下，快步來到牆頭。
回過神來的尉遲恭這才心中一驚，暗暗叫了一聲“苦也”，然後忙不迭的迎過去單膝跪地請罪：
“陛下恕罪，是末將一時失察，貿然敲響……”
“起來吧！”
不過，尉遲恭請罪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匆匆而來的李世民揮手製止！
“呃……”
尉遲恭後半段話一下子，全憋在了嗓子眼裡，忍不住詫異的擡頭望去。
卻只見身着常服的李世民臉色激動，正快步從自己身邊越過，來到牆頭就往下看去！
此時，宮牆外面的空地上，早已經是無數星星點點火光匯就的一片海洋！
“西征軍大勝…”
“土谷渾皇帝授首！”
“敵國都城被破！”
無數類似這樣的歡呼聲，在這片海洋當中傳播，到最後，竟是慢慢匯聚成了一個聲音：大唐！萬歲！
“大唐，萬歲？”
城頭上，聽到這個聲音的李世民慢慢笑了起來！
原本的擔心，仿徨，躊躇！
在這一刻終於被西征軍大勝的消息徹底一掃而光！
他心中，絲毫不懷疑這個消息的準確性！
哪怕城下沒有那個八百里加急的驛丞。
就單憑對程咬金，劉弘基，段志玄這三員大將的信任！
李世民也堅信這次的勝利，也一定會屬於自己！
更別說，那支隊伍裡，還混進了一個蕭寒！
或許，也正因爲多了他，才讓原本該持續數年的滅國之戰，只用了短短几個月，就已經徹底大勝！
“陛下！”
“是陛下！”
“陛下！萬歲！”
也不知道外面牆下究竟是誰眼力那麼好，認出了城牆上的李世民，頓時驚呼一聲，拜倒在地！
而他這一拜，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諾骨牌一般，後面跟着的百姓也立刻大呼“萬歲”，一起拜倒在地！
剎那間，原本歡呼的人羣海洋，這下子齊刷刷的，幾乎全部都向着他們的皇帝跪了下來！
整片天地，一時間似乎都安靜下來。
“諸位臣民！請起身！”
李世民看到外面跪在冰冷地面上的無數百姓，心潮一陣澎湃起伏，就連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起來。
不過，即使小李子的聲音因爲激動而顫抖，但依舊在這寂冷的夜裡，隨風傳出去老遠，老遠！
“謝陛下！”
聽到李世民的聲音，山呼一般的謝恩聲漸漸在宮外響了起來！
剛剛纔安靜下來的人羣海洋，又一次沸騰起來！
而李世民看着城下這些密密麻麻，朝着自己行禮的百姓，心中一時間也是涌起了萬丈豪情！
蒼天，不負自己！
所以才使自己擁有程蕭這樣的猛將能臣，才使自己有這樣可愛的百姓！
有了這些人！自己何懼叛亂？何懼敵人？何懼困苦？！
“取酒來！今夜，金吾不禁！朕當與衆臣民，同樂！”
城牆之上，李世民哈哈大笑！爽朗暢快的笑聲與城下的歡呼聲混在一起，衝破了這片本該寂靜的寒夜！
不過，他們誰都沒看到。
就在這片充斥着歡聲笑語的城牆另一側，此刻，卻有一個略顯佝僂的身影，正深深地向這裡凝望。
那是李世民的父親，也是大唐的開國皇帝，李淵。
其實早在上次李靖大破突厥之後，李淵就已經知道當初的自己，錯的是有多麼的離譜。
面對一個從文治，到武功，都徹底超越了自己的兒子，李淵心中是既欣慰又悲傷。
欣慰的是：自己創下的大唐，從此可以在這位有着雄才大略的兒子治理下，千秋萬世的傳承下去。
而悲傷則是：當初的自己，爲什麼要優柔寡斷？爲什麼看不到他的優秀，反而要選擇將皇位傳給李建成？
如果當時，就決定將皇位傳給自己這個最優秀的兒子，或許建成，元吉，就不會死！
自己，也不會落得到如今這種孤家寡人的地步！
還記得，上一次兒子過來給自己請安，還是在一個多月前吧？
當初李世民初登大寶，幾乎每日都要過來給自己請安。
可自從他坐穩了皇位，來看自己的日子就間隔的一次比一次長。
尤其是在近幾年，一年下來，都看不到他幾面。
李淵其實也知道，兒子現在，已經不需要再擺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給別人看了。
他如今，已經成長爲一座巨輪，不懼這人世間的任何風雨！
而自己這艘破船，卻該到了謝幕的時候了。
“哎……”
望着那被無數目光所聚集的身影，李淵深深地嘆息一聲，在身邊幾個內侍的攙扶下，慢慢的走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這位當初的一代雄主，如今的身影在這寒夜裡，卻是顯得無比的蕭索和冷清！
尤其是那以前始終挺直的背脊，這時候也終於佝僂下去，與老村裡那些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無二！
今夜的長安，註定是一座不夜城！
隨着大勝的消息，以及小李子金吾不禁的命令傳遍全城。
越來越多的坊市大門被打開，數之不清的長安百姓冒着寒風，舉着火把走上街頭，匯入了這片歡樂的人海！
長安城的大街小巷，都已經被百姓擠滿，到處都洋溢着自豪和興奮的歡笑。
不過，在這片歡樂的海洋當中，卻還是有一個地方顯得有些冷清。
那就是大唐用來安置外國使節的鴻臚寺！
在被外面的聲響驚醒後。
居住在這裡的這些外國使節紛紛披衣而起，慌忙向到了鴻臚寺裡的侍應官員，詢問外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怎麼會如此的嘈雜。
當他們從那些洋洋得意的官員口中，得知是驛丞將西征軍大勝的消息傳回來後！
幾乎所有的外國使節，在這一刻都呆住了！
作爲外交官員，他們比絕大多數人，更清楚發生在大唐的各種軍事行動！
尤其是這次對土谷渾舉兵開戰，他們更是在暗中密切關注着其中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