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整支大軍的晚飯，依舊是熟悉的肉粥。
這種以往過年時候，才能吃上一小點的肉食？
如今卻吃的滿營的士卒，都捧着飯碗哀聲載道，要不是地上的草都是枯黃萎靡的，他們估計趴着吃草，也比一天三餐都喝這些肉湯要好！
“哎，好膩啊！能有點青菜解解膩就好了，哪怕來瓣蒜也行啊！“
作爲關中人的李神通，如今端着一個大碗，眼眶汪汪的想念着莊子裡的獨瓣蒜！
這以後要是回到家，他一定要吃上一個月，不！一年的蒜瓣！吃完蒜瓣還要吃蒜苗，吃蒜薹！
等這一頓難以下嚥的晚餐吃完，時間已經到了午夜。
或許是因爲北邊的山谷擋住了呼嘯的寒風，營地這邊竟然比以前在伏俟城附近時，還要暖和的多。
吃的半飢半飽的蕭寒，如今也睡不着，索性與小東幾人排排坐在篝火前，繼續之前他們的話題。
話說，自從來到土谷渾後，蕭寒看似輕鬆自在，每日裡只要決定一下大軍行進方向，就可以悠哉悠哉的坐在車裡，翻看那一堆書籍。
但其實這背後的勞苦，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畢竟，這也算是火器第一次應用於大規模戰鬥！
而且，敵人還是以兇狠悍勇著稱的土谷渾人！
沒有人知道，那些大車陣能不能阻擋異族鐵騎的突入！
更沒有人知道，那些從未真正經過戰陣廝殺的火器，可不可以在面對千軍萬馬之時，依舊神勇無雙。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豪賭，不到最後一刻，蕭寒也不知道輸贏！
而這場豪賭的賭注，則是他自己的生命，以及周圍這無數大唐士卒的聲音！
幸好，這次蕭寒賭贏了。
所以他如今，可以放鬆的躺在篝火旁，悠哉悠哉的欣賞着滿天繁星。
至於賭輸的阿巴斯他們，不知會不會同樣化作頭頂的一顆星辰，正用滿懷怨毒的目光注視着自己。
“喂，你說天上的這些星星，真的都是神仙化的麼？他們每天都呆在那裡，不會悶麼？”
蕭寒左邊，小東抱着膝蓋，呆呆的看着北邊那幾顆連成勺子狀的北斗七星，呢喃的開口問道。
“悶？”李神通聽了小東的話，先是嗤笑一聲，然後才慢悠悠的說道：“人家是神仙！是在天上的！沒聽說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咱們看他們不動，實際上人家只是還沒收拾好出門罷了！”
“哦？我怎麼把這事忘了！”
小東被這個“解釋”恍然驚醒，隨即一拍腦袋，剛想咧嘴恭維李神通兩句，又突然想起什麼一般，皺起眉頭問道：
“不對啊！既然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那王母娘娘罰牛郎每一年才能跟織女見一天，算起來，豈不是織女天天都能看到牛郎？這算哪門子懲罰？”
“這……”
李神通沒想過小東還能問出這麼一個尖銳的問題，頓時是被問的啞口無言，一張頗爲英氣的臉都有些漲紅，他結巴着反駁道：
“這…這是王母娘娘對牛郎的懲罰！那個織女可是她親閨女，當母親的，怎麼捨得讓親閨女受苦？所以才讓織女每天都能見到牛郎，而姑爺牛郎，卻要一年才能見織女一天。”
“對對對！”
“此言有理！有理！”
聽着耳邊幾人荒誕乖張的言論，蕭寒只是笑了笑，卻並沒有說什麼。
因爲這些東西，本就是這個時代對神仙，星宿最普遍的認知。
記得以前有一次，他曾跟那個賣符的袁天罡喝酒，把牛鼻子老道灌的五迷三道，醉眼惺忪，非指着月亮跟蕭寒吹噓：
“月上有桂，名爲月桂！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隨合。人姓吳名剛，西河人，學仙有過，適令伐樹……”
當時喝的也有些醉意的蕭寒聽了這話，立刻就熱血上頭，出言跟袁天罡反駁起來。
因爲不用說別的，光五百丈的桂樹，換算下來，足足七八百層樓那麼高！
這桂樹樹的枝幹得多粗？有這麼粗的枝幹，哪裡還用什麼隨砍隨合？就讓吳剛去砍，累死他也砍不斷。
也正因爲這個事由，袁天罡就跟蕭寒吵了起來，並且吵的很是厲害，氣的老道就差沒請出五雷祖師，活劈了蕭寒這個異端。
記得這事最後，還是蕭寒突然想起自己有望遠鏡，能夠看到月亮上的場景。
於是連忙就讓人去拿了過來，給袁天罡看看月亮上到底有沒有桂樹，有沒有吳剛，有沒有廣寒宮和嫦娥。
當時，袁天罡怎麼看的望遠鏡，蕭寒已經記不得了，他只能隱約記着：當時袁天罡在舉着望遠鏡看了半天后，那一臉如喪考妣的表情。
甚至在那天之後，袁天罡回到道館就大病了一場，等到病好之後，也再不談什麼蟾宮桂魄。
“侯爺！您最有學問，您說這些星星，到底是什麼？”
蕭寒還在望着頭頂的星空愣神，根本沒注意到旁邊的小東已經湊了過來，正一臉希冀的看着自己問道。
“這些星星是什麼？”蕭寒晃了晃腦袋，笑了笑道：“這些星星！其實跟咱們白天看到的太陽差不多，不過就是遠了些，多了些罷了！”
“啊？”
此言一出，不光小東驚呆了，就連愣子和李神通也瞪大了雙眼，幾雙大眼珠子直勾勾的，全盯在蕭寒一個人身上！
“這些星星也是太陽？！那它們怎麼不熱？說書先生說過，以前天上有九個太陽，天下就民不聊生！這些星星的數量，那裡止幾萬顆？”
李神通瞪着蕭寒，驚疑不定的開口問道，他可是在家裡學過天象，在那些書裡，從來都沒說過這些星星也是太陽！
蕭寒也知道，自己現在跟他們說這些，一定會被他們當成瘋子！
不過他也不在乎，老子都壓抑這麼久了，現在難不成連討論個星星，都要撒謊？
“不是告訴過你們了，它們聚集我們太遠了！”
“太遠？有多遠？”
“遠到我們現在看到的它們，都是幾千幾萬年前時的場景，說不定，它們如今早就不在了，變成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