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繼續低着頭：“或許是因爲我比較淳樸一些，畢竟沒有任何身份背景。”
“在朝廷中，應該沒有我這樣的人吧？”
此話中聽。
李易微笑點頭：“你說的話雖然不怎麼讓人喜歡聽，倒也沒錯。”
說着走到一邊石桌旁坐下：“過來坐吧， 這御花園，好久沒人來了。”
說是好久。
的確是好久。
這也是皇宮之內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早些年這御花園可是熱鬧得很。
那一年，武則天還不是皇后。
後宮之中，有蛇蠍美人蕭淑妃，還有許多妃子。
爭來都去，最後只剩下了武則天一人。
御花園也就沒什麼人來了。
也只有李治偶爾無聊進來走走，想想那些，曾經愛過的人，喜歡過的妃子。
“當年的事，陛下應該有許多遺憾吧。”坐在李治對面。
李易並不覺得這位九五之尊有什麼殺氣。
反之在那眼神之中，流露出來一種思念之情。
回顧着歷史。
李治從來都不是一個被很看好的皇帝。
但是也沒有什麼被人痛疼的地方。
李治這一生，唐太宗幫他打好了天下。
又有武則天二聖臨朝。
李世民在位的時候，周邊的小國家，都被平的差不多了。
所以他最讓人能夠記住的，就是女人。
特別是武則天和蕭淑妃等人在後宮爭鬥的時候。
李治什麼都沒有做。
看着衆人爭鬥。
最終跟勝出來的人雙雙在一起。
原本這些都只是歷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人知道。
可是此時李治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懷念，思念。
又是這御花園之中，能思念的，自然是那些妃子。
而這種事，跟武則天在的時候，應該不會表現出來。
李治又是擡頭一笑：“揣測龍意，你就不怕砍頭？”
李易輕笑：“陛下真要殺我，何須要什麼理由，這天下是陛下的，陛下說了算。”
“這是天子的權力。”
“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也無所謂了。”
“而且我說的，只是實話。”
“眼神這種東西，是不會騙人的。”
李治沒答，看着前方場景。
的確想起了以前的許多事。
李易又道：“陛下當年，應該很喜歡蕭淑妃的吧。”
“奧？”李治挑眉：“你可是巡夜司的人，說這樣的話，不覺得有什麼彆扭嗎？”
李治話裡面的意思，李易也明白。
蕭淑妃當年千方百計想要弄死武則天。
最終武則天憑藉手段活了下來。
李易說這句話，頗有幫蕭淑妃說話的意思。
身爲巡夜司的人，說這些話，是大忌。
李易搖頭：“天下都知道，巡夜司是女帝所創。”
“但是天下人也都知道，這天下，姓李。”
“就算是二聖臨朝，這天下之主，也只有一個。”
“那就是陛下。”
李治笑意濃烈幾分。
李易這番話，聽起來很舒服。
而李易，也實則拍了一記馬屁。
但是……
這些都是實話。
李易揉了揉額頭：“這御花園內，也就你我二人。”
“那我倒是想聽聽，你怎麼看當年那些事？”
當年那些事，說的是武則天和蕭淑妃等人的事。
李易恭敬道：“陛下說笑了，我就是個小小的巡夜司人，對於這些事，並不瞭解。”
“也無權議論當年的事。”
“不過倒是有一番想法。”
“若是陛下有興趣，可以聽聽。”
“說說看。”李治開始吃起了葡萄。
翹起了二郎腿，樣子懶散無比。
實在不像一個皇帝。
“這皇宮大院內，家裡三千，可是，皇后只有一人。”
“若是不爭寵，有的人自進宮起，怕是連陛下都沒見過，那也是一種悲哀。”
“既然有了機會，何不放手一搏？”
“誰都沒有錯，錯的啊，是人心。”
“當年的蕭淑妃，或許手段過了些，可是，她也只是想要活下去。”
“因爲她不知道，別人當了皇后，得了寵，會不會殺了她。”
“最殘酷的，是這人生。”
“而陛下，可以擁有一切，唯獨不能擁有平凡。”
“甚至是最簡單的愛情，都會被天下人所議論。”
“二聖臨朝，陛下應該，下了很大的決心，受了太多的流言蜚語吧。”
李易淡定說着。
李治臉色不斷變化。
是啊，皇帝這身份。
擁有全天下。
但是不能擁有平凡。
偏偏他李治，對於愛情這種東西，是最在意的。
所以當年蕭淑妃死了，他內疚。
如果是武則天當年死了，他一樣內疚。
因爲他愛過很多人。
伸了個懶腰起身：“很久沒有這樣跟人說過話了。”
李治又回頭：“那你，覺得我是怎樣一個皇帝？”
這話……
李易心中鄙夷一番。
老子敢說你是個無能皇帝嗎？
你不得誅我九族。
想了一下，李治既然問了，那就是想要聽一些不一樣的話。
來這大唐，本來就不能按照套路出牌。
搓了搓手：“無論天下多少人說陛下的不是，可是大唐，依然是天下太平。”
“這大唐也是天下最強之國。”
“陛下是這天下之主，能夠讓天下人都有一口飯吃，不被人異族欺壓。”
“這便是對大唐的負責。”
“對於天下來說，陛下已經很合格了。”
“所以陛下，問心無愧便是。”
“若是做不到問心無愧，那就，把那些記憶埋藏在心底。”
“至於歷史後事，讓後人去評說便是。”
“好。”李治鼓掌。
對於李易這番話，他實在是太喜歡聽了。
此刻心情好了許多：“你要保摘星樓？”
李易搖頭：“不是要保摘星樓。”
“而是，要保陛下的名聲。”
“奧？”說起正事，李治來了興趣，洗耳恭聽。
李易也沒隱瞞：“陛下因爲二聖臨朝，已經有很多人不滿了。”
“現在查了護國寺，再廢摘星樓，這兩處可都是先帝創立的，很受尊重。”
“今日有一個摘星樓，明日說不定會有第二個摘星樓。”
“等陛下任性了一邊，有一些人，也就有藉口了。”
“到時候，那些狼子野心之人就會，冒出來，說陛下的不是。”
“而一些愚昧無知的人，也就順水推舟。”
“那時候，或許會生出一些亂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