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九章墨門之‘道’
4節翠綠的細竹被刨成千百條細細的竹絲，弓亞明盤坐在一個矮几前，笨拙而隨意的將這些竹絲編織在一起，製成了一隻高度不足15公分的醜陋小獸。
“林大匠，我做好了。”他把這隻像是肥狗又像豬玀的竹編小獸拿在手中，對着窗外的光亮察看了一會，滿意的笑笑，站起身走到一位穿着玄色長袍，雖然滿頭黑髮，但臉上卻佈滿皺紋的老人面前，重新盤腿坐下說道。
這是一間長寬超過100米，內裡雕樑畫棟的古式殿堂，除了弓亞明和坐在上首高臺上的玄袍老人外，還有很多年輕男女，分別盤坐在滿是材料的矮几前，全神貫注的低頭製作着各式奇異的手工藝品。
聽到那個已經熟悉的聲音，又是第一個說出‘我做好了’這句話，許多年輕人把頭擡了起來，表情古怪的望向弓亞明和他手中的可笑竹獸，這一時刻可是他們最近一段時間最喜歡的娛樂之時。
玄衣老人像是毫無察覺高臺下異動的接過弓亞明遞過的竹獸，輕輕摩挲着粗糙的表面，說道：“刨竹之功最多3分；說是要做獅獸，形象卻象豬玀；心核擺放的位置不對；經絡構建也有很大的偏差，但這卻的確是個成型的‘墨器’。
恭喜弓友，你已算出師墨門匠師了。”
聽了玄衣老人的話，高臺下本在看笑話的年輕男女臉色都是一變，他們努力學習製作墨器最少的也已經有5年時間，最長的甚至已是十三四年，做出的器形栩栩如生也沒能出師。
怎麼這個只學了一兩個月，還從不用心制器，每天都做出廢品的後來者，竟能憑着一隻竹編豬玀成爲墨門匠師，這種事實在很難讓人心服，如果不是玄衣老人在墨門中身份尊貴。又德高望重，只怕早就有人當面質問了。
“刨竹、編織、擺放心核、構建經絡，做好這些有用嗎？”也是絲毫沒有理會高臺下的異動，弓亞明笑着說道：“墨器這種東西。其實本質就是一種給特殊人羣使用的工具，它的功能性的體現，關鍵還是使用者的能力高低。”
說着弓亞明的身後猛然凝現出一道虛幻的黑影，疾速融進了玄衣老人手中的竹製小獸中，頃刻間，那小獸像是活過來了一樣，竟從老人手中掙脫。懸浮在虛空之中，令人瞠目結舌的來回奔跑、跳躍起來。
又過了幾秒鐘，竹製小獸懸停在空中，表面慢慢鼓起，化爲了一隻圓圓的竹球，隨後那竹球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捏塑一般，漸漸變成了一艘逼真至極的戰艦模型。
高臺下的年輕匠師學徒此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中便有人驚駭的脫口而出喊道：“墨器融形。這隻墨器豬玀竟然能融形。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他才學了幾天，怎麼可能…”
“林大匠，你看，只要使用者能力足夠，就算是制器的匠師做的墨器外形、結構簡陋一些，也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弓亞明驅動着竹製戰艦飛回玄衣老人面前，微笑着說道。
玄衣老人一臉讚歎表情的拿起竹製戰艦，細緻打量着說道：“妙哉，妙哉，弓友。你的墨徒之力真是已奪天地造化之妙，恐怕便是絕品墨器也能操縱自如了吧？”他拿着墨器，誇讚的卻是弓亞明的超越力量。
“我3年前便已經得到師尊所贈的上古墨器‘造化山’，現在早就已經可以施展出全部力量了。”弓亞明笑着回答說。
玄衣老人舉起竹製戰艦，亦微笑着說道：“是啊弓友，你3年前便已經擁有了高位墨徒之力。強制驅動自己製作的九品墨器融形自然可以做到。
可是九品墨器的真正使用者，卻往往是剛剛淬鍊‘匠者技’的墨徒弟子，他們又怎麼可能有你這樣的力量,所以匠師所制的墨器自然應該越規整越好。”
聽玄衣老人這麼評說，知道弓亞明是靠着驚人的墨者之力，才使他的制器如此神奇，高臺下年輕學徒們的臉色才慢慢回覆正常，重新鼓起了志氣，但他們望向弓亞明的眼神已經充滿敬慕之意。
“墨器總歸是需要天才橫溢的匠人才能製作的器物，被束縛住頭腦，只會適得其反吧，林大匠？”聽了玄衣老人的話，弓亞明不以爲然從另一個角度辯駁道。
“弓友所言不差，但前輩天資我輩望塵莫及，也只能另闢蹊徑了。”玄衣老人笑笑，輕聲說道，他的話雖然謙遜，但卻另有一種自負、驕傲之意。
弓亞明微微一愣，突然間便明白了老人的抱負，他沉默片刻，輕聲嘆息說道：“把手工作坊變成工業生產，無論結果如何，大匠心志真是令人敬佩。”
沒想到弓亞明竟在自己無意間的一句話裡，窺探出自己的畢生抱負，玄衣老人眼神一凝，仔細望向弓亞明時，卻發現他臉上滿是真摯的讚歎之意。
一名被迫加入墨門的聯邦探險家，竟纔是自己的知己，玄衣老人心中一嘆，無聲的站起身拱手施禮，這一禮不爲其它，只爲弓亞明的那句真心讚歎。
弓亞明灑然一笑，站起身頗有古風的回以一禮，轉身走出了大殿…
屋外光線充足，令人想象不到竟然是身處在一件奇妙莫測的古老機械中。
第二次來到墨家山門，已經足足呆了80多天的弓亞明手搭涼棚，漫步穿行在滿是木質殿堂的庭院中，走進一座平淡無奇的木屋。
魯達達正在木屋一角煮麪，看到弓亞明進來，他微微一愣，笑着說：“亞明，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達達叔，我今天出師墨門匠師，就直接回來了，”弓亞明走到魯達達身邊，做到木椅上回答說：“鉅子到底什麼時候讓我離開，難道要等我成了大匠？”
“只學了80多天就成了匠師，你可真是能者無所不能，”魯達達有些吃驚的玩笑着說道：“如果用心繼續修習，成爲大匠，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如果不是你上一次借別人之口給我預警，讓墨門得脫一劫，表現出了耿耿忠心；
這次回到山門，又帶來了珍貴良藥，治好了幾位長老的傷病，表現出了卓越能力，哪有學習製作墨器的機會…”
弓亞明撇撇嘴，語帶譏諷的插話說：“達達叔，你、我、鉅子甚至其他長老都知道，我預警是爲了你的安全，帶來基因治療藥劑，是因爲樑艾萱說你受了重傷。
鉅子不過是因爲我竟然有途徑買到‘後天基因類藥劑’，能力大大超出他的預料，爲了使我進一步和墨門牽扯不清，這才讓我學習墨器製作。
說起來，墨門的那句‘器，可棄；道，死不可輕道’，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魯達達身體僵硬了一下，沉默片刻，最終嘆息着輕聲說道：“亞明，現在聯邦因爲抵抗都靈人的進攻而社會動盪，正是諸子百家趁勢而起的大好時機。
我與鉅子雖然意見不合，但始終都是墨門子弟，知道良機…”
“良機，達達叔，現在這種局面下，爲了自己的利益無動於衷還可以原諒，可藉機…”弓亞明表情古怪的打斷了魯達達的話，斟酌着開口說道：“算了，我講再多你也不會放在心上。只想問你一句，如果以後墨門能在宇宙中得到一處自然世界，你願不願意丟下暴力手段，遷徙到那裡，重新開創地球原生文明的輝煌？”
魯達達微微一愣，誤解弓亞明話裡暗含的意思是想要盡有生之年，爲自己找到一顆自然世界，便有些感動，又有些感慨的說道：“在宇宙中找到一處自然世界，亞明，我看你是在短短時間內成就太過斐然，開始異想天開起來了。
何況就算真的有一處自然世界在，我也不會離開。對於諸子百家來說，地球便是我們存在的根基，離開這裡，我們又怎麼還能自稱地球原生文明。”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弓亞明心中嘆息一聲，沒有在多說什麼。
湯麪熟了，魯達達將面盛好，又加了兩個滷蛋，端到了弓亞明的面前，他崇尚墨門古老的簡樸修行，飲食起居都是墨門長老中最樸素的，當然，現在在地球物資極度緊缺的情況下，整個墨門也不得不重新盛行起了苦修氣氛。
弓亞明接過碗將一顆滷蛋夾起放到魯達達碗中說道：“我吃一顆就好。”隨後他沒有嫌棄這簡陋的食物，大口吞吃起來。
“其實鉅子的用意很簡單，只要有我在，你就絕對不會背叛墨門，”看着猶如親子一樣的弟子，愁眉不展的吃麪，魯達達嘆息一聲說道：“再過一段時間，多爲墨門效力幾次之後，你就算不情願，也無法再擺脫墨門了。
說起來還是我連累了你，當初我…”
“好了達達叔，我說了多少次，這種話你不要再說了，”弓亞明一邊低頭吃着湯麪，一邊插話說道：“如果沒有你的話，哪有我的今天。
何況我覺得製作墨器也很有意思，記得以前曾經聽你說過有一本典籍叫《墨意真解》非常珍貴，既然鉅子已經決定傳‘道’給我，不如你就把它傳給我好了。”
說到最後一句，他看似毫不在意，但隱藏在麪碗中的眼睛卻流露出一絲異樣明亮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