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太合適吧?畢竟何掌櫃他……他……”
阿蘿狠狠甩了甩腦袋,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運氣,所以她顫抖着聲音,想要找點話來說。
剛纔阿蘿雖然親眼看到了何正堂的下場,但自始至終,這位華家家主都沒有說過要剝奪何正堂慈安堂總店掌櫃之職。
就算何正堂今天極爲悽慘,但多年的積威,還是讓阿蘿不敢小看何正堂,她還有些擔心之後對方會給自己小鞋穿呢。
“何正堂那邊,你就不用擔心了,做出這等卑鄙無恥之事,能留他一命就算不錯了,你覺得他還能繼續當慈安堂的總店掌櫃嗎?”
華歧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意,事實上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何正堂確實不可能再當慈安堂的總店掌櫃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做出下藥這種卑鄙無恥之事,這對慈安堂的名聲來說,絕對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哪怕先前華家已經威脅那些客人不要將此事說出去,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華家再利害,能管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嗎?
最重要的是,何正堂竟然敢騙到秦陽的頭上,這他孃的不是老虎頭上拍蒼蠅嗎?
所以無論是從慈安堂的名聲出發,還是做給秦陽看,何正堂都不可能再待在慈安堂,哪怕是降職爲一個普通店員也不可能。
之前華歧還有些糾結誰來接任這個慈安堂的總店掌櫃,畢竟這裡離華家總部最近,這個位置肯定是相當重要的。
何正堂這個總店掌櫃,都不是由慈安堂董事長沈慈親自任命,他最多也就是走個流程罷了。
這些年何正堂也沒有讓華家失望,甭管他用了多少的段,至少幫華家賺了很多的錢。
所以對有些事,華歧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沒有了何正堂,華歧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直到他看到阿蘿去給秦陽道謝,而秦陽還非常客氣的時候。
這明顯是個在秦陽面前表現的機會,以後甚至可以從阿蘿這裡,緩和一下跟秦陽之間的關係,作爲兩者的緩衝帶。
有些不好說的話,不好做的事,到時候讓阿蘿去做就行了。
看秦陽的樣子,應該是不會爲難阿蘿一個女人的。
這些更深層次的目的,華歧自然不會去給阿蘿細說。
他現在就是要表現出一種補償的誠意,讓秦陽看到自己並非知錯不改的壞人。
哪怕他知道自己在秦陽的心中,早已經是跟着孔文仲同流合污的卑鄙小人。
“可是,我……”
阿蘿興奮得都快要炸開了,但一貫的矜持讓她還是有些猶豫,一時之間欲言又止。
或許是阿蘿覺得慈安堂總店之中,資歷比自己更深的大有人在,比如說之前耀武揚威的那個店長。
如果最終何正堂真的不能再當這個總店掌櫃,怎麼也輪不到她阿蘿吧,這一點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要真的當上了這個總店掌櫃,想必底下會有很多人不服,若是幾天就將事情辦砸了,那不是更丟臉嗎?
“服衆的問題,阿蘿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讓人協助你,直到你真正坐穩慈安堂總店掌櫃的位置!”
華歧似乎知道阿蘿心中在想些什麼,見得他說話之時將目光轉到某處,正色說道:“素生,此事就由你親自負責,要是辦得不好,我唯你是問!”
“是,家主!”
這個時候的華素生不敢有任何怠慢,連忙恭敬答應下來,而且都沒有稱父親而是稱家主,顯然是要公事公辦。
要知道華素生可是華家這一輩的第一天才,更是家主華歧的親生兒子,在華家的地位非同小可。
由這位去協助阿蘿坐穩慈安堂總店掌櫃之位,諸多華家家主都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了。
但此刻沒有任何人說話,因爲他們都能猜到家主此番作派,並非是真的因爲有多看重阿蘿這個年輕姑娘,而是做給堂內那一男一女看的。
在他們這些古武高手眼中,阿蘿固然可有可無,但要是這位跟秦陽二人扯上關係的話,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阿蘿,你不必有太多的心理負擔,你的能力,我也曾聽說過,好好幹,我相信你能幹好!”
見得阿蘿還有些忐忑,華歧索性好人做到底,又開口安慰了幾句,聽他的口氣,倒像真聽說過阿蘿似的。
事實上以華家家主的高高在上,他又怎麼可能關注一個慈安堂的普通店員?
但漂亮話這種東西,對華歧來說自然是張口就來,根本不用打什麼腹稿,反正也沒有人去追究此事的真假。
“那……我就先試試?”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阿蘿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事實上在她的心裡,一直都強壓着一股興奮呢。
今天原本是阿蘿之殤,沒想到柳暗花明,現在不僅危機解除,反而因禍得福,當上了慈安堂總店的掌櫃,完成了三級跳。
這事要是讓何正堂和那些慈安堂的店員們知道,恐怕都會被驚掉下巴,忌妒這個阿蘿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點吧?
想着其他的慈安堂店員,苦熬十幾年甚至是數十年,最高的目標也不過是個店長,掌櫃的位置他們想都不敢想。
尤其是慈安堂總店的掌櫃,從來都不會從普通店員裡邊挑選,而是由總部直接任命,幾乎都是空降。
更何況何正堂這個總店掌櫃的位置,已經坐了十年之久,誰要是敢露出半點覬覦這個位置的想法,恐怕就得被打壓到頭都擡不起來。
在慈安堂總店這一畝三分地上,何正堂就是這十年來的土皇帝,沒有誰敢違揹他的命令。
沒想到紮根十年之久的何掌櫃,一朝跌落神壇。
而一個之前並不太起眼的小姑娘,竟一躍而上取代了的何掌櫃的位置,想想還真是讓人唏噓啊。
“阿蘿,你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我嚴查何正堂,查查他這些年來,到底幹了多少壞事,又貪了慈安堂多少公物財產。”
華歧眼珠轉了轉,索性幫人幫到底,直接就給阿蘿這個新任慈安堂總店掌櫃安排了一個任務。
這樣做的目的,其實也是想要幫阿蘿儘快樹立起在慈安堂總店店員們心中的威信。
要是到時候查出了何掌櫃所做的那些事,再將其惡行公佈出來,阿蘿這個新任掌櫃的能力,便算是得到了最直觀的體現。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想必在慈安堂總店之中,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跟何掌櫃一條心,肯定有被其打壓過的手下店員。
只不過這些都是後事了,華歧相信有華素生的幫助,就算阿蘿能力有限,應該也能勉強坐穩這個總店掌櫃的位置,這就足夠了。
這些不過都是做給秦陽看的,即便最後阿蘿能力不夠,他們也可以將其當尊佛供起來,具體的事情讓其他人去做就行了。
對於華歧所做的這件事,秦陽也有些意外,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心頭的憤怒倒也因此消減了幾分。
相比起何正堂這個老奸巨滑的傢伙,慈安堂總店由阿蘿來執掌,或許以後的風氣都會變得好上許多吧?
或許這個時候華歧是看在秦陽和南越王的面子上,才讓阿蘿當這個慈安堂總店掌櫃。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阿蘿身上的品質,應該也會被漸漸發現,這甚至可能成爲慈安堂改變風氣的一個契機。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至少此刻華歧靈光一閃的所作所爲,讓秦陽頗感滿意。
這樣看來的話,華濟東這次的無恥之舉,應該確實只是個人行爲。
又或者說在清玄宗繼位大典之後,華家已經不敢再明目張膽做那些壞事,這倒是讓秦陽感到一些欣慰。
“素生,你現在就去找何正堂,讓他把之前調換的藥材找出來,再送到這裡來!”
華歧忽然看了一眼那邊的一堆假藥,想起何正堂跟秦陽之間的恩怨,他不敢怠慢,連忙又吩咐了華素生一聲。
“是!”
華素生點頭答應了下來,然後將目光轉到旁邊,說道:“阿蘿姑娘,哦不,阿蘿掌櫃,你跟我一起去吧!”
看來華素生還記着剛纔華歧的命令,這或許也是一個幫助阿蘿樹立威信的機會。
想來接下來華歧還要跟秦陽有一些正事要談,有着阿蘿這一個外人在,說不定就會暴露一些華家的醜事,還是帶着其先離開的好。
阿蘿下意識回過頭來看了秦陽一眼,在看到對方朝着自己點了點頭之後,她便不再糾結,盈盈行了一禮,便跟着華素生走出了院門。
只是在走出院門的那一刻,阿蘿忽然有些惆悵,心想自己這一輩子,還能再見到那個人嗎?
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一個長得頗有些姿色的普通人罷了,跟那樣的人之間,恐怕有着天塹鴻溝,這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既然對方沒有那個意思,那自己還是不要多想了吧,免得徒增傷感。
不說這邊阿蘿心中的惆悵,院落之內,華歧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看了一眼依舊在流着血的華濟東,心情有些忐忑。
沒有秦陽的命令,誰也不敢去動華濟東,顯然這個華家曾經的天才,要在今天鮮血流盡而死了。
事實上秦陽成爲變異者之後,還從來沒有用過如此狠辣的手段置人死地。
今天華濟東的所作所爲,實在是踩過了他的底線。
“華家主,還有諸位長老,進來說話吧!”
見得華歧不主動說話,秦陽便輕聲開口,算是打破了場中的某種沉寂,讓得華家諸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因此他們不再去管奄奄一息的華濟東,跟着華歧走進內堂。
只是這內堂準備的桌椅並不多,在華歧和兩位長老找位置坐下之後,剩下的華家高層就只能站在那裡,臉色有些不自然。
“呵呵,秦宗主大駕光臨,怎麼也不提前知會一聲呢,華某也好早做準備招待貴客啊!”
似乎是感覺到秦陽並沒有發難的意思,華歧便大着膽子擠出一抹笑容,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也算是緩和一下氣氛。
華歧和其他華家長老們其實都知道,自武陵山大裂谷深處之後,華家就跟秦陽結下了不死不休的大仇。
那個時候他們忘恩負義,企圖殺秦陽奪寶,若不是對方運氣好,恐怕就得栽在武陵山深處的古城之中了。
後來清玄宗繼位大典之上,所有得罪過秦陽的家族宗門,都被收拾得很慘。
也讓他們知道,從那個時候起,自己就已經沒有跟秦陽掰手腕的資格了。
從清玄山下來後,華家一直人心惶惶,擔心秦陽哪天就會帶着鎮夜司的強者找上門來,讓這個傳承兩千多年的古武大家族灰飛煙滅。
這是秦陽有仇報仇,是他的私事,就算是滅了華家,也沒有人會說他有錯。
不過是實力爲尊的叢林法則而已,不正是古武者們一直信奉的真理嗎?
沒想到秦陽悄悄出現在江都市,還鬧出了這麼多的事,華家族人華濟東,更是在其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所以這個時候華歧雖然笑着開口,心頭卻依舊有些忐忑,因爲他始終拿不準秦陽對華家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莫不是大夏鎮夜司的化境強者們就躲在暗中,只等着秦陽一聲令下,就要出手將華家滅門吧?
別的不說,就秦陽身邊這位被稱作阿芷的前輩,此刻給華歧的感覺,就跟在清玄宗的時候有些不同。
哪怕南越王並沒有釋放出虛境初期的修爲氣息,但華歧已經是玄境大圓滿的強者,那種隱隱的壓迫感,他還是能感覺得到的。
如果是在幾個月以前,華歧對虛境強者或許還沒有太多的概念,畢竟百年以來,古武界明面上連一個虛境強者都沒有。
可前有在武陵秘境之中突破到虛境初期的孔文仲,後有在清玄宗總部靠南越王幫助更進一步的嵩林寺方丈圓覺大師。
那可都是華歧親眼看到對方突破到虛境的,所以他如今對虛境強者的氣息,其實還是有一些印象的。
眼前這位前輩身上固然氣息不顯,可那種淡淡的壓迫感,華歧覺得並不是空穴來風。
這讓他有所猜測之後,心頭無疑掀起了驚濤駭浪。
“難道半月不見,這位前輩已經突破到真正的虛境了嗎?”
這就是華歧心中下意識的猜測,而且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畢竟嵩林寺圓覺方丈能突破到虛境初期,就是因爲得到了這位前輩贈送的大日如來咒,這在當時的清玄山上,所有人都親眼所見。
如果是其他人說自己突破到了虛境,華歧多半是不會信的,但要是眼前這位的話,他卻不得不信了。
隨便一出手就能幫助其他人突破到虛境,那她自己要是真的認真修煉起來,突破到虛境豈不是跟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而且當初在武陵秘境的天路之上,華歧還親眼看到正是這位前輩,從玄境初期連破三重段位,突破到了玄境大圓滿。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事不可能發生在這位前輩身上呢?
如果說之前華歧還有一些信心,覺得同爲玄境大圓滿,真要撕破了臉皮,華家也還有一戰之力的話,那現在他就不敢再這麼想了。
都不說可能躲在暗中的鎮夜司化境高手,就眼前這位實力和手段都深不可測的前輩,就不是華家能抗衡的。
“華家主說笑了,你不會真以爲我來江東省,是來你們華家做客的吧?”
秦陽臉上卻沒有太多笑容,他先是反問一句,然後又說道:“想來華家主應該明白,咱們之間就算不是一見面就喊打喊殺的敵人,也永遠不可能成爲朋友,不是嗎?”
此言一出,華家自家主華歧以下,盡都沉默不言。
一些人的臉上,還露出一絲慚愧之色,看向家主的目光有些幽怨。
想來這些華家高層之中,也並不是全都去過武陵山大裂谷。
所以他們事後諸葛亮,對當初家主跟着孔文仲對秦陽恩將仇報的事,顯然是有些意見的。
如今秦陽搖身一變,不僅成了清玄宗宗主,身後更是有無數強者掙腰,華歧的所作所爲,不是將整個華家推向深淵嗎?
秦陽現在已經找上了門來,而且表明態度不是來華家做客,更不是華家的朋友,那豈不是說要來秋後算賬?
“唉,秦宗主說得對,是華某太想當然了!”
華歧的臉色有些黯然,見得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秦宗主,潛龍大會和武陵山大裂谷的事情,全都是我華歧一意孤行,跟華家其他人關係不大。”
“如果秦宗主真的咽不下這口氣,需要我華家給出一個交代的話,我華歧願一人承擔!”
這個時候的華歧,看起來倒真像是一位有擔當的家主,只是他說出這些話後,不少華家長老們都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們倒是能猜到華歧這是以退爲進,或許就是在迷惑秦陽,這番態度做出來之後,對方未必就真會抓着不放。
嚴格說起來,他們當初的陰謀也沒有得逞,反而是秦陽因禍得福,突破到了合境層次,還名正言順當上了清玄宗的第三十九代宗主。
再加上在清玄宗繼位大典的時候,秦陽還逼得各門各派之主對着他磕頭賠罪認錯。
這樣的羞辱,也算是報了當初的一箭之仇。
但他們現在對秦陽都有一定的瞭解,對方既然找上門來,就一定是來秋後算賬的,又豈會因爲華歧幾句自責之言而一笑了之?
“哦?華家主想要如何承擔?”
果然不出華家諸長老所料,秦陽並沒有朝他們期待的方向接話,而是若有所指地問出一個問題。
聽到這句話問話,華歧的臉上也不由浮現出一抹苦笑。
他知道自己想要用這種誠懇的態度糊弄過去,應該是不可能的了。
“秦宗主,華某願自廢修爲,卸任華家家主之位,從此閉關清修,度此餘生!”
華歧環視了一圈,沒有太多拖泥帶水,最後說道:“還望秦宗主不要遷怒於華家其他族人,就此了結雙方恩怨,可好?”
看來華歧在知道對方不可能善了之後,已經在替華家以後的事情做打算了。不管這個華家家主之前做了多少壞事,至少身爲華家家主,他還是有一定責任心的。
爲了整個家族的前途,他決定犧牲一人。
“家主,不可!”
聽到華歧之言,二長老第一時間就急喝出聲,緊接着堂內便是此起彼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吵鬧。
華歧可是華家當代第一強者,也是華家唯一的玄境大圓滿高手,若是沒有這位坐鎮,華家在古武界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
最多也就是能勉強保住一流勢力的位置,但肯定會很快淪落到一流勢力之中墊底的層次,就像當初的清玄宗一樣。
“都給我閉嘴!”
聽得堂中嘈雜的聲音,華歧陡然大喝一聲,而在看了一眼那邊一眼不發的秦陽和南越王之後,他的一顆心不由沉到了谷底。
剛纔華歧說那些話,不無試探一下秦陽底線的意思。
但很可惜對方一直沒有表態,似乎還想要看看他華歧的決心,或者說看看他是不是在說假話空話?
“你們若是還有其他辦法,都可以說出來,而不是在這裡無端吵鬧!”
華歧環視一圈,當他口中這道冷喝聲發出之後,堂中瞬間變得安靜一片。
一些長老有點欲言又止,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因爲他們確實沒有其他的辦法。
秦陽和南越王今天顯然就是爲了報仇而來,而以他們華家曾經對秦陽做過的那些事,對方無論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
唯一的區別,就是放棄華歧一人而保住整個華家,還是秦陽怒從心頭起,將整個華家所有人全部滅掉而已。
想通這一個關節之後,其實已經不難做出選擇。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魚與熊能兼得的法子,尤其是在華家往死裡得罪過秦陽的情況下。
這要是換成是他們華家,有足夠碾壓敵人的實力,恐怕早就將敵人滅得雞犬不留了吧?
從某種角度來說,如果華歧自廢修爲,卸任華家家主之位,真的能平息秦陽的怒火,那對華家來說,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了。
“好,只要華家主能說到做到,我保證不會再動你們華家任何一個人!”
短暫的安靜之後,秦陽的聲音終於響起,不過在後面又加了一句道:“當然,前提是你們華家之人自己不作死!”
說着這話的時候,秦陽有意無意間瞥了門口滿身是血的華濟東一眼,他後頭一句話的意思,所有人都能想得清楚明白。
秦陽自然知道這些華家之人是什麼尿性,所以他不會做出沒有條件的承諾。
不過現在嘛,先看看這個華家家主的決心,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那個舍一人而保全族的魄力再說。
如果華歧說的這些話都不過是以退爲進,是在忽悠自己的話,那秦陽或許就得考慮一下其他的方式了。
“都聽到了吧?”
華歧臉色有些蒼白,見得他環視了一圈華家諸高層,沉聲說道:“我相信秦宗主的人品,絕不會食言!”
呼……
話音落下,華歧並沒有拖泥帶水見得他擡起手來,手掌之上已經繚繞起了玄境大圓滿的古武內氣。
再下一刻,在華家諸人驚恐的目光之中,華歧右手手掌重重落下,目標正是他存在古武內氣的丹田氣海。
只要這一掌落下,這個執掌醫術世家多年的華家家主,恐怕就要像之前的華濟東一樣,變成一個沒有任何修爲的廢人了。
看到這一幕,不少華家族人都是轉過了頭去不忍再看,他們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華家未來的一蹶不振。
沒有了華歧這個玄境大圓滿的家主坐鎮,華家還拿什麼去跟古武界其他那些高端的一流勢力相爭?
但他們又知道這是救華家唯一的辦法。
許多人都清楚秦陽報仇更多都是隻誅首惡,又有着先前的承諾,想必在華歧自廢修爲之後,不會再對華家趕盡殺絕吧?
“行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就在華歧的右手手掌眼看就要砸在自己小腹之上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傳出,讓得他的動作突然一滯。
不得不說華歧這個玄境大圓滿的古武強者,對於力量的把控已經達一個極高的程度,此刻瞬間就收斂了大半的力量。
但剛纔華歧的動作並不是作僞,他是真的想要救整個華家,所以並沒有想過玩什麼貓膩。
所以說這個時候華歧雖然收斂了大半的力量,但剩下的一小半力量,還是傾瀉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即便只剩下一小半的力量,但玄境大圓滿的全力一擊何等強力,下一刻衆人還是聽到一道大響之聲,從華歧的小腹位置傳出。
“噗嗤!”
緊接着華歧口中就狂噴出一口殷紅的鮮血,氣息也是萎靡直下,但他蒼白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一抹劫後餘生的慶幸。
究其原因,還是因爲秦陽剛纔開口所說的那兩個字。
要不然華歧根本就不敢收半點力道,那他現在恐怕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此時此刻,就算華歧這一掌將自己轟成重傷,丹田也是一陣劇烈地震盪,但終究是沒有破碎。
也就是說他依舊是一個玄境大圓滿的古武強者,並沒有因爲這一擊而變成廢人,只需要將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到巔峰狀態。
“家主……”
三長老臉現擔憂,下一刻便想要搶上相扶,卻被華歧擡手阻止,後者的目光,第一時間已是轉到了秦陽的身上。
“秦宗主,你……”
看來華歧還是想要問一問,這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現在他對那個年輕人極度忌憚,根本就猜不透對方心中在想些什麼。
“華家主既然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那我也就暫且先退一步吧!”
下一刻從秦陽口中說出來的話,不僅讓華歧吐出一口長氣,更讓所有的華家長老們都是大大鬆了口氣。
華歧臉色極其複雜地看了秦陽一眼,從對方的話語和口氣之中,他總算是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後果。
原來這人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誠意到底足不足嗎?
想到這些,華歧不由有些後怕。
心想還好自己沒有想過玩那些貓膩,要不然自己能不能保住這一身修爲,可就是兩說之事了。
要不是他剛纔確實決心要自廢修爲救華家,根本沒有絲毫的收力,結果可能就不一樣了。
想必秦陽一直都在關注着他自廢修爲的力道,直到最後關頭纔開口出聲,而那個時候華歧再收力量,也是一種決心的體現。
再加上華歧此刻確實是身受重傷,也就是說他收斂了力道之後的這一掌,依舊磅礴無比,要不然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狀態。
這一切都表明華歧剛纔那一掌不是做戲,是真的要擊碎自己的丹田要害,是真的想要捨己保全華家。
這些全都在秦陽的算計之中,但對方卻半點沒有表現出來,剛纔的樣子,是真的想要看到他華歧自廢修爲。
想通這些之後,華歧對秦陽的忌憚不由更深了一層。
此子厲害的並不僅僅是修煉天賦和戰鬥實力,這心智更是比他們這些活了大幾十年的老怪還要妖孽得多。
想着自潛龍大會以來,自己好像就沒有在秦陽身上佔到任何便宜,每一次都是對方笑到最後,華歧心中的感慨就不由更深了幾分。
這樣的妖孽能不得罪就最好不要得罪,更何況如今秦陽已經成長了起來。
玄境初期的修爲,也不是他們這些同爲玄境的所謂高手能隨便拿捏的了。
“秦宗主胸襟如海,華某佩服,我代表華家感謝秦宗主的恩德!”
華歧強忍着丹田的劇痛,態度極爲恭敬地上前幾步,朝着秦陽抱拳躬身,其他的華家長老們,也是微微低頭。
“華家主,你先別急着謝我,我說的是暫且退一步而已!”
然而秦陽卻是輕輕搖了搖頭,聽得他這個說法,華歧和其他華家長老們剛剛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秦宗主還有什麼吩咐,請儘管提出來,只要是我華家能辦到的,絕不會有任何推辭!”
華歧現在已經徹底接受了這個現實,倒也沒有太過擔心。
哪怕是將華家整個家當全部搬空,又哪有保住修爲來得重要?
錢可以再賺,天材地寶也能再去深山老林裡採摘,可要是修爲沒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剛纔的經歷,讓華歧有一種在鬼門關門口走了一遭的感覺,他心想要是自己真的沒了修爲,還真的能夠壽終正寢嗎?
擁有了莫大的力量之後,再重新成爲一個普通人,甚至是普通人都不如的廢人,或許比直接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行吧,那我就不再多說廢話了!”
秦陽點了點頭,聽得他說道:“我們這次來華家,有兩件事!”
“第一,這是一份華家加入大夏鎮夜司的同意書,只要華家主簽上自己的名字,再蓋上私章,你們華家跟我秦陽之間的恩恩怨怨,從此一筆勾銷!”
當秦陽這第一件事說出來的時候,整個內堂瞬間變得一片安靜。
就連門口華濟東的痛苦聲都彷彿在此刻微不可聞,不知道是被秦陽這些話驚到了,還是已經血流殆盡?
事實上秦陽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這種事情華歧和長老們就算曾經猜測過,此刻卻還是有些沒有做好準備。
大夏鎮夜司跟古武界的關係一向不好,大多數的宗門家族,都對大夏鎮夜司極不待見,尤其厭惡那些鎮夜司的變異者。
但自從秦陽來到古武界,鬧出幾次大動靜之後,他們卻不得不跟大夏鎮夜司打交道。
可即便在清玄宗繼位大典之上,鎮夜司的人幫秦陽出頭,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併入大夏鎮夜司。
沒想到此刻秦陽所說的第一件事,竟然就如此讓華家爲難,他們可是知道答應此事的後果?
這被鎮夜司震懾,和直接加入大夏鎮夜司,自然是有很大區別的。
前者可以主動認慫,龜縮在古武界之中,只不要主動鬧事,大夏鎮夜司就拿他們沒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強行讓他們去做事吧?
可一旦答應加入大夏鎮夜司,就得遵守大夏鎮夜司的規則,受鎮夜司高層的調派,還不得有絲毫違背。
這讓一向自由慣了的華家高層們如何接受得了?
“秦宗主,此事……可否容我們考慮一段時間?”
華歧倒是不敢直接拒絕秦陽,連狠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只是斟酌着問了一下,想來也是想施展一個拖字訣。
但華歧卻沒有抱太大希望,對方主動找上門來,而且擁有碾壓華家的絕對實力,還饒了他華歧一命,怎麼可能接受無功而返的結果呢?
華歧拖延時間,是想先看看其他古武家族宗門的態度。
至少華家不能做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要不然都可能被古武界當成叛徒。
“可以!”
然而就在華歧和華家高層們覺得秦陽不可能答應的時候,卻聽到從對方嘴裡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讓得他們都是臉現喜色。
“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考慮,夠了吧?”
可就在下一刻,秦陽就再次開口出聲。
聽得他口中所說的這個時間,還有那似笑非笑的口氣,衆人都有一種被戲耍的感覺。
尼瑪的,十分鐘也算一段時間嗎?
這跟直接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有什麼區別,自己差那十分鐘嗎?
只可惜這些心中的牢騷,沒有人敢表現出來。
秦陽也就罷了,可他身後還站着大夏鎮夜司的無數化境高手呢。
遠的不說,就身旁坐着的這位,就算一言不發,也給華歧造成了極大的壓迫感。
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這位決計已經突破到了真正的虛境,已經遠遠不是自己這玄境大圓滿的下位者能抗衡的了。
“其實吧,華家主你們不必這麼爲難,你們華家,也並不是第一個加入大夏鎮夜司的古武門派!”
看着華歧等人沉默不語,秦陽便是再次開口,只是他說的這幾句話,讓得華家諸人都是撇了撇嘴。
“就宮家杜家那些傢伙,不早就跟你秦陽穿一條褲子了嗎?”
這些腹誹,華家高層們並沒有說出來,但他們的腦海之中,第一時間就浮現出了跟清玄宗和秦陽交好的那些古武宗門家族。
在清玄宗繼位大典之上,杜長鳴宮子羽等人就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包括嵩林寺圓覺方丈,在被南越王點化,一躍而爲虛境強者之後,恐怕也唯秦陽馬首是瞻了吧?
秦陽雖說是清玄宗第三十九代宗主,但他依舊是大夏鎮夜司的一員,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大夏鎮夜司的態度。
如果是這些家族宗門答應加入大夏鎮夜司,華歧他們一點都不奇怪,因爲這早就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了。
“你們以爲我說的是宮家和杜家?”
似乎是看穿了華歧等人的心思,秦陽哂然一笑,然後右手在腰間一抹,然後他的手上就多了一張紙。
“華家主,你先看看這個吧!”
秦陽右手一擡,那張紙便無風自動,彷彿被什麼東西託着一般,緩緩飛到了華歧的面前。
“這……這是?”
當華歧看到那張紙上內容的第一眼,聲音就有些顫抖了,臉上甚至是浮現出一抹不可思議之色。
“這是武侯世家家主諸葛瑤親手簽訂的同意書?上邊還有她的私章鈐印!”
下一刻華歧已經是驚呼出聲,當他這一道聲音發出之後,所有華家長老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顯然是對此事始料未及。
如果說杜家宮家那些家族,早就已經算是秦陽一方的話,那武侯世家跟他們華家無疑是大同小異。
他們同樣厭惡大夏鎮夜司,同樣往死裡得罪過秦陽和清玄宗。
按常理來說,是沒有理由加入大夏鎮夜司的。
可是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武侯世家家主諸葛瑤親手所籤的同意書,就在華歧的手上,根本不可能有假。
不知爲何,在確定這份同意書不似作僞之後,華歧這個華家家主的心情,突然之間就放鬆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