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正當魔祖以及明凡神君一行人，在無終之淵深層繼續探索之際，其中爲首的一尊九重天神君，空幻神君，忽然身形一頓，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緊隨其後，其他包括魔祖等人在內的五位九重天神君，也盡皆停下步伐，都是齊齊望向前方的虛空，各自都露出一絲驚疑不定的神色。
只見，
遠處的虛無中，一片漆黑昏暗之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虛影，那虛影看不清面貌，僅僅只是一個輪廓，但僅僅只是直視，就給人一種莫名的心悸之感。
可偏偏，視線之中能夠看到那個虛影的輪廓，在感知中卻完全感知不到對方，無論是透過生命、萬靈還是因果諸相，任何一種感知手段，探查過去都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前方空無一物，只是一片虛無，沒有任何生靈的存在。
“怎麼回事？”
有人目光凝重，露出警惕的神色。
這裡是無終之淵的深層，終究不是什麼善地，哪怕他們皆爲九重天神君，可遭遇無法理解的狀況時，心中也都是浮現出警惕的情緒，一時間無人敢擅自行動。
“無法感知，但好像又確實存在，這是什麼古怪力量，莫非是某種異類淵獸？”
“諸位，我等繞行如何？”
空幻神君主動提議。
正常來說即使遇到淵獸在前，他們六人聯手，也是絲毫不懼，根本不會刻意避讓，但眼下遭遇的情況，不在理解的範圍之內，明顯有些詭異，立刻就有人升起了避讓之心。
只是沒等六人做出決定，卻見那一團朦朧的虛影，竟是在衆人的視線中逐漸的顯化，最終化作一名身披樸素長衫的年輕人，他就這麼目光平淡，掠過虛無。
“是你！”
看到前方虛無中顯化出來的人影，魔祖先是一怔，繼而眼眸中立刻露出一抹冷冽。
一旁的明凡神君也同樣是眼眸中寒芒一閃，冷冷的道：“牧神君，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你以虛空一脈成就神君，也找不到這無終之淵的出口麼？”
陳牧乃是絕世神君轉世，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九重天的修爲不足爲奇，且明凡神君和魔祖也十分確定，他們應該不是現在的陳牧的對手，但同爲九重天神君，並且他們又聯合一隊，與其他人早就提前約定共同進退，心中倒也並不畏懼。
“……”
陳牧就這麼看着魔祖和明凡神君兩人，對於這兩位曾經的大敵，他本來想要在這最後，與他們說上兩句話，尤其是魔祖，曾使得整個大宣世界都處於危機之中。
可當他從容的破碎了無終之淵的規則，直接以化身降臨在無終之淵內，屹立於魔祖和明凡神君的身前之時，他卻又失去了交談的慾望，一時間有些意興闌珊。
“因果造化，無終無始，皆歸塵土。”
陳牧語氣略帶一絲輕嘆的開口，旋即就這麼隨意的向前輕輕一拂。
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力量，也沒有什麼浩瀚無邊的偉力，僅僅只是無形之中，似撥動了什麼天地寰宇之間的絲線。
錚！
一聲輕若無音般的錚鳴。
魔祖那冷冽的神情，就這麼陡然凝固在了臉上，繼而整個身軀就這麼從足底開始，一寸寸的化爲塵埃，無論是生命烙印，還是神力，盡皆毫無抵抗徵兆的潰散破滅。
破滅的也不僅僅是他這一具神力真身，就連他在無終之淵上層區域遺留的少許幾具化身，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隨着神力真身破滅崩壞。
“這……”
在死亡的最後一刻，魔祖心中升起的是驚愕的情緒。
他沒有看到陳牧出招，也沒有感受到任何力量的侵襲，自己堂堂九重天神君，凝練的九重天絕世神體，就這麼了無痕跡的潰散，連同生命印記一同破滅，這令他無法理解。
這是什麼招數？
陳牧施展的又是什麼手段？
伴隨着最後的疑問，他的意識徹底泯滅，歸於虛無。
而與他同樣的明凡神君，則是在身軀破滅，神體潰散的一剎那，就立刻瞪大了眼睛，他試圖做出什麼掙扎，但一切的力量都無法展現，這一刻就彷彿直接褪去了神靈的光環，化作了世俗中一凡人，體內所有神力都變得毫無作用，迅速的朽滅。
“這不可能……”
明凡神君心中茫然。
他知道他和魔祖都能成就九重天神君，陳牧也必然是有所進步的，但同爲九重天，怎麼也不該被陳牧一招抹殺，不，甚至都不知道陳牧是如何出招的。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明凡神君心中升起最後一個念頭，他隱約覺得，這種力量不該是神君所能擁有的，這似乎是一種超越了神君，超越了神境的超然偉力。
而在茫茫寰宇之中，能擁有這種偉力的，只有大道尊者。
短短歲月，
陳牧竟已跨越了不朽之路，跨過了神境之門，走到了終點，登臨了大道尊者之位？
帶着一絲疑惑和不解，明凡神君最後一絲意識也潰散泯滅。
場中，
眼睜睜看着魔祖和明凡神君無聲無息的潰散泯滅，其餘包括空幻神君在內的四位神君，皆是身形劇震，臉色劇變，都露出了駭然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們也同樣沒有感知到任何力量的顯露，沒有感知到陳牧爆發任何神力波動，可與他們境界相同的魔祖以及明凡神君，就這麼於瞬息之間，灰飛煙滅，徹底隕落。
這種力量……
有人艱難的看向陳牧，眼眸中逐漸露出震撼。
“空幻，參見尊者！”
空幻神君最先做出反應，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眼眸中露出無盡的敬畏之色，向着陳牧直接恭敬下拜俯首。
九重天神君也有強弱之分，像那些最頂尖的九重天強者，三脈圓滿甚至三脈大圓滿，自然也是能輕易滅殺明凡神君和魔祖兩人，但他們至少得出手，至少得展露出神力和大道之力，能夠像這樣幾乎毫無痕跡一般，拂手就將兩位九重天神君抹去，這不是神君層次的力量，唯有大道尊者才能做到！
也就是說，眼前降臨的年輕身影，是一尊至高無上的大道尊者！
“參見尊者！”
其他三人也幾乎都在同一時間做出反應，皆是身形顫慄，目光敬畏的在虛空中俯身下拜，一時之間，甚至都不敢擡頭直視陳牧的身影！
儘管他們也抵達了九重天，接下來也想要追求大道尊者之路，但他們很清楚，他們如今也只是走在最初的起點上，九重天之路茫茫遙遠，還需要走到九重天圓滿，纔有一絲絲證道尊者的機會，而且也就只是一絲絲而已。
茫茫寰宇，億萬九重天神君，能真正成就尊者之位的，不過百餘人。
可謂億中難得其一！
一旦成就大道尊者，那就是真正的至高無上，超然於寰宇，縱然寰宇寂滅，他們也與本源大道一同長存，能夠跨越輪迴，抵達下一次寰宇開闢。
四位神君恭恭敬敬的在虛空中下拜，保持着跪伏行禮的姿勢，直至過去良久，毫無動靜傳來，才終於有人小心翼翼的往前看了一眼，卻見陳牧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走了麼。”
空幻神君緩緩擡起頭，心中先是微鬆了口氣，旋即又露出些許悵然之色。
大道尊者啊。
至高無上的境界，問鼎了寰宇山巔……實際上他們這些九重天，也已經來到了那座山腳下，只是這條登山之路太難太難，億萬神君中，也難有多少能夠真正登頂。
像他們墜入無終之淵，想要出去還要費力在深層探索，而對於大道尊者而言，降臨無終之淵不過是一念之間，來去自由，也不可能受到無終之淵的絲毫束縛。
不過，
空幻神君又看了一眼魔祖和明凡神君消亡的地方，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聽剛纔魔祖和明凡神君的話，這兩人竟然曾和一位大道尊者有過因果舊怨，毫無疑問這些仇怨是在剛纔那位尊者尚未證道之前結下的，倘若對方沒有證道尊者，那麼魔祖和明凡神君也許還有一絲活路，但對方已然成爲大道尊者，在尊者面前，自是沒有任何生路。
能夠得罪一位大道尊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同樣是億萬神君中罕見的了。
……
滅殺了魔祖和明凡神君，過去身上的因果仇怨，便算是徹底煙消雲散。
陳牧仍然屹立於無終之淵的深處，此時他孑然一身，與寰宇之中的生靈再無仇怨牽扯，他就這麼目光掠過整個無終之淵，看到了無數墜入這裡的生靈，也看到了許多如空幻神君等人一樣，在結伴尋覓出路的九重天神君。
他其實依然身處原處，就站在空幻神君等人的前方，但他不讓空幻神君等人看到他，那麼空幻神君等人就絲毫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無始無終。”
“這無終之淵，的確是寰宇的縮影，是一處特殊的囚籠，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陳牧在片刻之後，微微搖了搖頭。
曾經的他墜入無終之淵，也在這裡生存了一段歲月，他也曾在無終之淵的深層，探究無終之淵的虛空結構，探究這裡的本質，從而參悟虛空大道。
可到了如今，他終於功成圓滿，身合大道，執掌虛空，整個無終之淵在他眼中再也沒有了任何秘密，其結構，構造，力量，所有的一切都清晰的呈現在他眼前。
當然，
無終之淵本質是大道之力演化的產物，也的確是混雜了一些低等的渾源之力，這些渾源之力就是阻擋生靈離開的規則，九重天的神君也難以強行破除。
只不過對於如今的陳牧而言，這些低等的渾源之力，太過於粗糙低劣，沒有什麼可供參悟的價值，遠不及源境之中那些異獸。
況且，他暫時也沒打算參悟渾源之力，還是要先悟透造化、歲月兩種大道，一步一個腳印，待將三種大道盡皆參透之後，纔有資格開始嘗試融合大道，三元歸一，超脫彼岸。
唰。
悄無聲息之間，陳牧的身影就這麼消失在了無終之淵深處，除了空幻神君等寥寥數人之外，沒人知道他曾經來過，也沒人知曉明凡神君和魔祖的死亡真相，這兩位歷經劫難而終於抵達九重天的神君，就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泯滅在了奔涌的河流之中。
無人知曉，也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