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金烏齊至,使得凡間的溫度暴漲。
華山上下如陷火海之中。
百姓們不堪炎熱,疑惑之間,天上滾滾而來的雷聲,更讓他們心生惶恐。
不由得紛紛猜想起來,是否神明動怒了?
哪吒行宮之中。
任以誠和楊戩已各自打開了天眼,仰視蒼穹,目光穿過了天地之間九萬里的界限,直視天廷入口——南天門。
只見那一座巨大的牌樓矗立雲端,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寶玉妝成,上懸一塊照妖寶鏡。
日前,二金烏被楊戩施法變成楊嬋模樣,便是到了南天門時,被此寶鏡照出了真身。
南天門外,左右位列數十名金甲神將,執戟懸鞭,持刀仗劍,端的是威風赫赫。
門前停着一架龍輦,由六匹天馬駕馭。
車身鑲嵌有金銀玉器,寶石珍珠,雕刻着龍鳳圖案,極盡華麗。
上面端坐一人,身披皇袍,白麪黑鬚,臉色沉冷,威儀萬千。
赫然便是那高天上聖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龍輦旁還有鳳駕,同樣的氣派華貴。
上面亦然端坐着一名金冠霞帔的雍容女子,正是執掌天上女仙之首,王母娘娘。
“玉帝老兒,此番你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來,若是再輸了,那你這三界主宰的面子可就徹底丟盡了。”
任以誠的聲音不大,但他相信玉帝能聽到。
果然。
玉帝的臉色應聲而變,頓時又沉了三分。
“四個冥頑不靈的孽障,大金烏,休要再與他們多言,朕命你們兄弟即刻擺開金烏大陣,將一干妖孽人等格殺勿論。”
“父皇不可,金烏大陣一旦發動,下界定然億萬生靈塗炭,造成難以想象的劫難,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十大金烏中排在最末尾的金烏排衆而出,言辭懇切,眉宇間隱透憂色。
“二弟,哪吒,動手。”
任以誠心知小金烏所言不差,再不敢耽擱,說話同時,率先縱身衝上了天空。
楊戩駕起筋斗雲,哪吒腳下風火輪急轉,緊隨而上。
楊嬋自知法力低微,果斷留守地面。
“布天羅地網。”
天蓬元帥一聲令下,四周的天兵天將早有準備,依言施展法力,霎時從天而降一十八座緊密的巨大羅網,上有雷光閃爍,電蛇吞吐,向着三人當頭罩下。
三人卻是絲毫無懼,不退反進。
火尖槍抖出寒星點點,三尖兩刃刀翻飛似出海蛟龍,兩口神兵仙器各展鋒芒。
任以誠雖無兵器在手,但揮手之間,展開七斷七絕七殺劍陣。
五行風雷劍氣激射而出,化作七道長虹交纏卷蕩,破空直貫九霄。
轟轟轟……
三人勢如破竹,天羅地網在槍鋒戟刃與無邊煊赫的劍氣之下,層層被破。
“攔住他們。”
天蓬元帥駭然變色,震驚三人手段的同時,一馬當先衝了下去。
他手中上寶沁金鈀,連柄重五千零四十八斤,奮起一身神力,毫不留情的朝着任以誠頭頂砸落。
一來,是他跟任以誠全無交情,不必顧忌。
二來,他也是看任以誠手中沒有兵刃,正是柿子要挑軟的捏。
頃刻之間。
天羅地網已被盡數攻破。
任以誠忽覺頭頂勁風壓下,眼見天蓬元帥攻至,想也不想,悍然一拳迎上了去。
鐺!
激鳴震耳。
拳頭與九尺釘耙交擊,卻似金石碰撞。
天蓬元帥身形一震,頓被轟飛出去。
但不等任以誠追擊,四面八方數不清的天兵天將已蜂擁蟻聚而來,瞬間將他埋沒的不見人影。
“這小子好硬的拳頭!”天蓬元帥穩住身形,不由暗自咋舌。
他手中釘耙可非是等閒之物。
乃是太上老君以神冰鐵錘煉,又借五方五帝,六丁六甲之力,方纔鍛造而成。
可偏是這等罕世神兵,任以誠竟然能以肉身硬撼,如何能叫他不爲之心驚。
“殺!”
浩蕩的喊殺聲中,十萬天兵合力將任以誠、楊戩、哪吒圍困在內。
但三人東擋西殺,饒是以寡敵衆,卻是絲毫不落下風,火尖槍與三尖兩刃刀掃蕩八方,緊守方圓一丈之地。
天兵縱然攻勢連綿,可始終寸步難近。
“變!”
哪吒突然沉喝一聲,變出三頭六臂的法相,同使乾坤圈與混天綾,輔以火尖槍,剛柔並濟,立時威力大增。
“兄弟好本事。”
楊戩稱讚一聲,竟也有樣學樣,變成了三頭六臂的模樣,手中三尖兩刃刀晃了晃,也變作三條,沛然揮灑開來。
任以誠本着兄弟之情,同門之誼,正要來湊個熱鬧,不承想卻見天蓬元帥再度猛攻而至。
九尺釘耙攔腰橫掃,誓要在他肋下築出九個血窟窿來。
任以誠當即縱身而起,讓過了釘耙雄勢一擊,繼而身子當空一旋,逼進天蓬元帥近前,順勢出腿,如巨斧般當頭劈落。
天蓬元帥見狀,連忙撤回釘耙,橫招封擋。
砰!
任以誠一腿壓下,天蓬元帥只覺巨力如山,登時雙腿一屈,舉着釘耙的手青筋暴起,臉色更是一片脹紅。
任以誠再度翻身一腿踢出,“蓬”的一聲,正中天蓬元帥那肥碩的肚子,令他不有一個踉蹌,向後跌去。
眼見三人威勢難當。
玉帝眉頭緊皺,厲喝道:“十大金烏,還不擺陣更待何時?”
小金烏猶然不願動手,勸道:“可是父皇……”
“住口。”玉帝絲毫不爲所動,冷聲道:“這就是違逆天意的代價,朕就是要讓三界都知道,天威不可犯。
看看今後誰還敢置天規於不顧。”
小金烏聞言大急道:“父皇,這不公平。”
“天規就是公平,違反天規就是不公平。”玉帝漸顯不耐。
“小神也懇請陛下三思。”玉帝身旁,一名手持月牙寶鏟的黑甲神將亦出言勸諫。
玉帝瞥了他一眼,喝道:“捲簾,你給朕閉嘴。”
這黑甲神將正是玉帝的近身侍衛,捲簾天將。
他聞言,心知君命難違,當即一臉苦相的施法封了自己的嘴巴。
這時,王母娘娘也開口道:“陛下,看來此舉不得人心,如果再要執意下去,恐怕會失了三界衆生的心,如此反倒有損天威。”
“你們……”玉帝語氣一滯,轉頭看了眼身旁負責伺候的白麪侍者,淡淡道:“天奴,就你沒說話了,你也說說吧。”
“這……”天奴看着玉帝陰沉的臉色,心中瞭然,暗自咬了咬牙,不顧王母娘娘的眼色,躬身道:“天怒以爲天命不可違,陛下的旨意就是天意。”
王娘娘娘登時大怒,狠狠瞪了天奴一眼。
玉帝冷哼道:“聽聽,朕的兒子,大將,還有娘娘你,都不如一個天奴明白事理。”
小金烏還欲再開口,卻被大金烏攔住:“夠了十弟,再說下去犯天規的就是你了。”
小金烏默然。
下方。
就在這說話的工夫,殺聲已然漸弱了幾分。
天蓬元帥在任以誠手下更是左支右絀,氣喘吁吁,汗如雨下,愈發顯的力不從心。
玉帝霍然起身,厲聲道:“十大金烏,即刻執行命令,發揮出你們的熱量,給朕曬死他們——”
“兒臣遵命。”
大金烏言罷,轉過身來,看向下界,臉上閃過一絲不忍,旋即便再無猶豫,挺身而出。
另外九大金烏挪移身形,在他周圍站定。
“休想!”忽地一聲爆喝。
就見天兵困陣之中,猛然掠出一道虹光,話音未落,大金烏便見任以誠已出現在身前三尺之處,轟然一掌,劈面而來。
大金烏急忙舉盾封擋!
咔嚓!
任以誠掌力所至,太陽精金所鑄神盾,應聲四分五裂。
劈天神掌·疾雷破山!
大金烏心神大駭,卻是雖驚不亂,幾乎盾碎同時,右手一劍遞出,橫削敵首。
然而,任以誠只是隨手一探,便將長劍奪下,斜斬而出。
嗤!
電光石火一瞬,鋒芒掠過。
大金烏的神情陡然凝固,隨即便墜下了雲端。
任以誠疊指輕彈劍身,戲謔道:“少了一個,我看你們還怎麼佈陣。”
“大哥!”小金烏目呲欲裂,飛身接住了大金烏,卻發現他已沒了生機。
倏忽間,一股滔天的熱浪爆發開來。
以小金烏爲中心,剩餘的八大金烏,同時化作一顆顆火球,將自身的力量灌注到了小金烏的身上。
金烏大陣瞬息而成!
任以誠猝不及防,被一道如柱般的太陽真火,轟在了胸膛之上。
唳!
遠遠飛來了一隻蒼鷹,伴隨着金烏大陣的發動,瞬間化成了灰燼。
與此同時。
下方圍攻楊戩和哪吒的天兵天將突然撤軍。
“不好,華山的百姓……”
任以誠金剛之身,雖被擊中但並無大礙,但眼見蒼鷹的下場,登時想到了下邊華山上的百姓。
不及多想,他搖身一變,在半空之中變成了一把萬丈傘蓋,將華山遮在了身下,以抵擋九大金烏所化的烈日。
可儘管如此,凡界仍是在須臾之間便河流蒸發,林木乾枯,赤地千萬裡。
任以誠又急又怒,猛然想起自己可以吸收太陽真火,他當即運轉法力,將身體化作一個無底洞,瘋狂吞噬起了金烏大陣散發出的熱量。
楊戩和哪吒欲上前相助,卻礙於太陽真火難以靠近。
“不用管我,想辦法破陣。”
任以誠同時維持着法天象地與變化之術兩種神通,但此刻法力不減反增。
隨着太陽真火被源源吸收,龍珠剩餘的力量正在被飛速煉化。
楊嬋在下方,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握着長劍的手,也已攥的指尖發白。
華山上下一片哀嚎。
百姓們的慘狀,隨着聲音不斷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楊嬋想要做些什麼,但是她法力低微,縱然有心也是無力。
忽然間,正當她暗恨自己沒用之時,天地之間突然山搖地動,遙遠處有七彩祥光沖天而出。
在場的無不爲之錯愕。
便是玉帝和王母,也是不禁爲之側目。
只見那通天徹地的光柱之中,緩緩綻放出了一朵聖潔的蓮花。
一時間,金烏大陣的溫度竟然降下去了幾分。
驀地,異象消散。
天廷衆神面面相覷,百思不得其解。
楊戩亦是驚詫萬分。
唯獨哪吒若有所思,轉頭看向了下方的楊嬋,登時目光一凝。
“果然……”
赫然就見楊嬋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盞晶瑩如玉的蓮花燈。
“寶蓮燈!太好了,大家有救了。”
楊嬋望着憑空出現在手中的寶物,喜出望外。
腦海中涌現而出的一篇口訣,令她知曉了這寶物竟是女媧娘娘所留。
此刻乃是應劫而出。
眼下落入她的手中,正是神器有靈,自行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