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她在蕭寧瀾的懷中昏死了過去,噩夢,一個一個襲來,先是蘭妃,接着是蘭霞宮所有的下人,他們臉色慘白的找她索命,她在驚叫中醒來。
蕭寧瀾擔憂的看着她,薄削的嘴巴,緊抿成一條直線,他伸手想起扶起她,卻被她厭惡的躲了過去。
蕭寧瀾絕美的鳳眸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他輕聲解釋道,“玉兒,那些人,都是兵部尚書在宮裡的眼線……”
“我不聽,我不要聽,你這個劊子手,殺人的惡魔!”顏小玉大吼,清眸盈滿淚水,她捂着自己的耳朵,淚眼盈盈的看着他。
蕭寧瀾臉色慘白的站起身,他定定的看着她,鳳眸中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聲音冷峭,“不錯,我就是殺人的惡魔,從小我就註定了滿手血腥,我的腳下也白骨累累,但是顏小玉,你也註定了要和我這個惡魔一起活完這一輩子……”
顏小玉擡起淚水漣漪的眸子,她緩慢的站起身,顫抖着聲音,“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回楚國,我要會屬於我自己的那個世界!”
蕭寧瀾搖頭,冷笑着後退,他痛苦的看着她,“你走不了,顏小玉,你愛我,所以你走不了!”
他說完,赫然轉身離開紫霄宮,顏小玉哭着起身,她抄起旁邊的一個花瓶,朝着他挺拔的背影狠狠扔去,花瓶在地上碎爲瓷瓶,他不躲不閃,腳步不停的朝外面走去。
顏小玉蜷縮在地上,淚流滿面……
回到自己的景霄殿,蕭寧瀾趕走了所有的奴婢,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大廳喝酒,他靠在漢白玉浮雕柱子上,絕美的鳳眸猩紅,大口大口的灌自己酒。
他愛她,有錯嗎?是他配不上純潔無辜的她,還是她配不上站在頂峰玩弄權術的他?
他已經,滿手血腥,走上今天這一條路,他不知道踐踏過多少人的屍體,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如果不是他殺人,就是他被人殺……
想起自己三歲的時候,親手殺死了一個小太監,他費力的將他的屍體拖進皇宮的池塘,那個時候,他害怕的瑟瑟發抖,每晚都害怕小太監的鬼魂回來找他索命。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殺的人越來越多,他也早已經不再相信什麼因果報應,他也永遠都回不去了……
將一整瓶酒灌進自己的口中,他微微仰頭看着大殿上的夜明珠,溫潤的光華,像極了陌生人的眼睛,冷漠卻世故。
殿外響起爭吵聲,蕭寧瀾眼神一凜,殿門被推開,方寒銀家長劍的走了進來,他對着蕭寧瀾躬身抱拳,“皇上,兵部尚書府三百餘人已經打入天牢,等着您的最後裁定!”
蕭寧瀾垂眸眼眸,濃密的睫毛遮去大半的視線,他放下酒,淡淡的道,“殺!”
短短的一個字,他已經選擇了他的不歸路,方寒垂首應諾,轉身走出去的時候,蕭寧瀾突然叫住了他,他靜靜的看着他的背影,“方寒,你有沒有算過,從小到大,你殺了多少個人?”
方寒一愣,面色微窘,緩慢的搖頭看着蕭寧瀾。
蕭寧瀾苦笑,仰頭喝了一口酒,伸出一個巴掌,“五千四百六十個人,不算兵部尚書府的三百六十七人,死在我權利路上的,有五千四百六十個人!”
方寒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愣愣的站在原地。
蕭寧瀾仰頭,靠在石柱上嘆息,“我真的累了,每天這樣的生活,真的很累!”
他閉上眼睛,似乎沉沉睡去,方寒轉身便走,身後傳來蕭寧瀾的聲音,“不準任何人再私闖景霄殿,違者,殺無赦!”
寒意從腳跟升起,方寒訕訕的離開景霄殿。
顏小玉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腦子裡滿是蕭寧瀾離開時候的痛苦神色,他們之間,隔的真的是一個時空的距離,她想起在回皇宮的路上,他說起的話。
不要輕易說分手,他做的不對的地方,他會改,但是求她不要輕易的離開他……
可以離開嗎?如果可以的話,她就不會跟着他一起回來,他說的對,她走不了,因爲她愛他,就算是天涯海角,心底始終都會有個地方在爲他銳痛着,所以她走不了。
將小臉埋在自己的雙手中,輕輕的嗚咽着,蕭寧瀾這個壞蛋,他說了他會改,他說了他會爲她改變,可是他騙她,他依舊一如既往的殺人……
他是惡魔,他是人間修羅,顏小玉移開手掌,抱住自己的膝蓋,蕭寧瀾,蕭寧瀾……
她緩慢的站起身,通紅的眼睛,目光堅定,如果,他不能爲了她而改變,就讓她爲了他而改變吧,原來,愛是可以包容一切的。
擡起衣袖擦了把臉,顏小玉急急的跑了出去,她要去找蕭寧瀾,她告訴他,她不走,就算他是個暴君,她也會陪在他身邊做亡國的妲己。
阿雅跟在她後面,被顏小玉阻止,她提着裙襬跑向景霄殿,夜光中,阿雅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蕭索淒涼,月影,一隻猙獰的手伸向了阿雅,阿雅卻渾然不知,接着一個重擊,她昏倒在了原地。
景霄殿的外面,顏小玉費盡了心計想要進去,可是卻被羅公公擋在外面,她跳腳,雙手攏着嘴巴高喊,“蕭寧瀾,蕭寧瀾你出來——”
羅公公嚇的滿頭大汗,一把捂住顏小玉的嘴巴,“姑奶奶,您再這麼大叫下去,奴婢的頭可就沒了……”
顏小玉瞪着羅公公,這狗奴才,膽子夠大,居然敢捂她的嘴?她掙扎着掰羅公公的手,羅公公揮手招來侍衛,“帶下去,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