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人,衛大人請留步。”
隱隱聽到遠處有呼喚聲的衛青一轉頭便看見郭舍人在追趕着自己,於是停下了腳步,問道:“不知郭公公尋下官有何事?”
“哪能是咱家啊,是陛下在尋你,衛大人,您趕緊去吧,陛下在甘泉宮等着呢!”想來是剛纔跑的急了,郭舍人說話還氣喘吁吁上接不接下氣的,不過令他欣慰的是,好在今日終於讓他把人給堵住了,要知道每次下朝後陛下就讓他去尋衛青,可衛青都像腳底抹油了一樣一溜煙就不見了,自己說讓去將軍府通傳,陛下又說不用,真是讓人糾結頭大。
而衛青聽到郭舍人的話不自覺的微微皺了下眉應了聲好。果然躲了這麼多天還是沒躲掉,該面對的終究還是得面對,無論他是多麼不情不願,無論他走的是多麼的不緊不急,可到甘泉宮也終究就只有這麼一段距離。看見那雙繡着紅色祥雲的靴子越來越靠近自己,衛青默然,忍不住的退後了一步,他始終低着額逃避的舉動顯然激怒了劉徹,所以衛青每退一步,劉徹就反進兩步,到最後兩人本就不遠的距離,已經變成衛青一直低着的額頭都要靠到劉徹的胸膛上去了。
“你在躲朕?”劉徹將身體向前貼近了衛青問道。衛青的背卻微微後仰,將頭壓得更低了:“臣不敢!”
不敢,竟是不敢嗎?劉徹氣的變了臉色,就連旁邊站侍的太監宮女都讓他覺得礙眼起來,惱怒地衝着他們喊到,“給朕出去,都給朕出去。”彷佛想要藉此來發泄心中積壓的不爽。
“諾。”
傾刻間所有侍從的身影都退得乾乾淨淨,偌大的甘泉殿內此刻只剩下衛青與劉徹兩個人。劉徹看着衛青,呼了口氣努力壓制着憤怒,儘可能的讓自己顯得平靜,“朕都不怕,你怕什麼?從前的你處事雖小心謹慎可遇事卻毫不畏懼,朕以爲大宛之行後,我們的關係會有所改變,可你爲何反而變得膽小懦弱了?”
膽小懦弱嗎?衛青聽後身形一振,嘴脣微啓想說些什麼,卻依舊沒說出一個字。有些事不是不明白,可有些情卻終究是不能承受的,只能用沉默代替刀劍,將它攔腰斬斷。
“衛青,你告訴我,你究竟要怎樣,要怎樣?”雙手搭着衛青的肩頭喃喃地道,這回劉徹連朕都不用了,埋怨的語氣,更顯酸楚。自打衛青認識劉徹以來,就從沒見過他有過軟弱的一面,皇帝應該是高高在上的,應該是高傲冷峻的,卻唯獨不應該像現在這樣,看着劉徹雙目希翼衛青不由自主的避開了那眼神,輕輕地將自己從劉徹的手裡掙開,跪在了地上,“陛下,你是君,我是臣。”
“只是君臣?”劉徹聽了之後臉上的失望不言而喻。
“是,只要匈奴一日不平,大漢一日不統,我衛青就永遠是你劉徹的將軍。”衛青沉穩的應道,語氣一如當初候府初見時他向皇帝回道‘衛青這輩子只有一個姐姐,名喚衛子夫。’的那般堅定。
“好,好。”劉徹忽然笑了,眼神卻凌厲如刀不自覺的流露出無可匹敵睥睨的帝王之氣,與剛剛判若兩人。
“匈奴一日不平,你便一日只能是朕的將軍?”
“是。”
“那好,我便以那陰山爲界,終有一日朕會讓匈奴再無一人敢踏入我大漢的邊境。”
“大漢一日不統,你便一日只能是朕的將軍?”
“是。”
“那好,我便以這漢武爲號,終有一日朕要讓這天下的萬里山河匍匐在朕的腳下。”
衛青,你逃不掉的,這輩子除了陪着朕,朕不會讓你有別的選擇。哪怕是以將軍的身份,朕也要讓你的名你的姓陪着漢武大帝四個字留之千秋萬代,貫以萬古亙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