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蘇明遠遠地看見卓一從秦天的身邊走開，海風吹亂了頭髮，卓一的身影像是被人行道旁樹下的陰影包圍了一樣，陰涼的漆黑一片。
耳機中的搖滾樂掩蓋住面前男人周圍那層厚厚的冷漠空氣，蘇明一下一下嚼着口中的口香糖，看了眼秦天后他向卓一跑去。
無人的街角，長而寂靜的人行道，即使是春意盎然在黑夜中也不會看見樹梢那一片綠蔭，只會是如同黑色的綠，更添一抹孤寂的色彩。
蘇明的身上依舊是隨意的休閒裝，牛仔褲和耳機，猶豫了一會兒，他跑到卓一的身旁，輕扯着對方的衣袖。
手從衣袖上滑落，卓一沒有回頭只是繼續向前。
蘇明在原地愣了幾秒，他似乎錯覺的感覺到卓一身上帶着哀傷的味道，有點落寞。
“卓一......”摘下耳機後，蘇明輕聲喚着卓一的名字，那麼的小心翼翼和擔心。
卓一回過頭來看他，露出苦澀的笑來。
那種笑似乎幻化成汁液，含有劇毒，蘇明覺得自己已經飲食了，胸口蔓延着痛意。
印象中的卓一是總是帶着笑容的男子，親切而帶着距離的笑，似乎什麼都無法使他受傷，只有他們傷人永遠不會自傷。如今......這種苦澀的笑是怎麼回事？
卓一......連掩飾都覺得累了嗎？
看着卓一的臉蘇明一瞬間連回給對方的笑容也露不出來了。
又是因爲秦天嗎？又是秦天嗎？你何苦喜歡那種不會珍惜你的男人呢？
蘇明覺得四周的陰影都將自己包圍，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耳邊能夠聽到耳機裡混雜不清的打擊樂，似乎是一種無節奏的忙音。內心寂靜卻又是苦痛。
何苦呢，這般的癡情......
似乎都要化成淚水從眼眶流出，蘇明看着視線中更加模糊地熟悉身影吶喊，那彷彿是一種帶着痛的呼喚，“卓一......卓一......”
卓一，你該是你原來的那個你。
那個總是會帶着微笑的臉出現的卓一，在漫長的寂寞中似乎都能夠感受到溫暖，那彷彿是長路漫漫中那盡頭的微亮燈火。
那個在深夜伸出手對着蘇明微笑的卓一，用溫柔的聲音說道，“喂，我請你吃飯吧。”
漆黑的天空似乎閃爍起了點點星光。
那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啊。
這樣的你又爲何甘願成爲凡人而去愛人呢？
——“蘇明，請不要恨他。”
蘇明的頭髮被面前的男人撫摸着，他低着頭接受着對方的安撫，只是淚水卻彷彿是洪水一般怎麼也停不下來，地面不斷的出現點點圓形的水點，心似乎也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臉頰上的淚水成了淚痕，落下地上的淚水也成了那看不清的點點黑色圓斑，蘇明盯着地久久的發呆，風吹過，地上的樹葉被吹起在空中轉了幾圈，似乎劃過一條孤單的線條。
他突然擡起頭來，臉上有悲傷的痕跡。蘇明寂靜的望着卓一。剛停止流淚的眼睛又再次溼潤起來，在黑暗裡晶瑩的閃爍着。
卓一擡起手來猶豫着要不要安撫面前的人，卻聽見對方帶着哭腔的請求，“卓一，讓我幫你好不好？”
這些話傳入耳朵裡有嗡嗡的回聲，有什麼彷彿刺痛着心臟。卓一的手停留在空中，又被強硬地收回。
只有一片寂靜。
卓一動了動喉嚨而說不出話來，緊緊地捏了捏拳頭，又慢慢鬆開。只覺得有點無力。
“我只是想要他幸福罷了。”
轉過身去，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蘇明站在原地低着頭，又將頭擡起來望向夜空。
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淚水卻是越多。
幸福嗎？
秦天幸福了......那麼你呢？卓一。
幸福只是奢侈的東西而已。
【十一】
閉上眼睛。
然後又睜開。
閉上。
然後再次睜開。
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秦天在想，到底持續這種情況多久了？是從睡眠中醒來再也沒有睡去，還是......一直就沒有睡着過？
鬧鐘的指針似乎從剛剛開始就沒有動過一樣，規律的滴答聲只不過讓人覺得更加的難受，沒有月亮的夜晚，偶爾會聽見幾只貓的媚叫。細微的響動都被接收了，在思緒裡放大，只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空蕩蕩的。
其實都無所謂吧，卓一到底回不回來這回事......
沒有所謂在乎，或者不在乎的吧。
就算是這樣想着，秦天閉上眼強迫自己睡着卻還是翻來覆去得無法入眠。只好從**上爬起來，點了盞燈後去廚房喝水。
聽見客廳處的大門那有開門的動靜。秦天站在廚房門口看過去，卓一在門口換了鞋擡起頭來正好對上秦天的目光。
“你還沒睡啊。”
“嗯，你纔回來啊。”
生硬到不行的對話，誰都能夠察覺到氣氛詭異的尷尬。看了對方一秒後，兩個人紛紛撇開頭去。
卓一梳洗之後，站在臥室門口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推門進去，房間裡有秦天點起的一盞燈，黃暈的燈光將房間照的如同黃昏。卓一掀開被子躺進去，關了燈後，兩個人都面朝天花板安靜的躺着，隔了起碼可以躺兩個人的空間，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他們知道彼此都失眠了。
“卓一，要做嗎？”秦天猶豫的開口問道，不說些什麼似乎有點奇怪。
“無所謂。”
到最後還是做了那樣的事，只是秦天卻還是覺得哪裡有點不對了，那種相依的擁抱卻似乎感受不到卓一的溫暖。
結束之後，卓一也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和秦天溫存，他鬆開了秦天然後翻過身去背對着他，看着卓一的背，秦天冥冥覺得心胸難過的痛。
卓一這麼做並沒有錯不是嗎？本來就不是因爲愛而做那種事的，那麼，有些事情做了反而會引起誤會吧。
習慣了被人擁抱着入睡，秦天縮了縮身子將自己抱住，夜晚還是寂靜到帶着寒冷，心底的悲傷擴散開來，而慢慢的渲染了一切。
秦天擡手摸去眼角溢出的淚，閉上眼想要自己睡過去。
在清晨的時候，他茫然的睜開眼，發現枕頭是溼溼的一片，身旁早已沒了卓一的身影，沉默的靠着**頭坐着，他一下一下數着自己的呼吸，心情低沉而悲傷，眼前閃過夢中的場景，似乎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
緩緩地閉上眼又慢慢張開。心底還是散不去那濃濃的傷感。
秦天很清楚地記得那個夢。
他夢見卓一要離開了。
在某一天突然地離他而去，就這樣的消失不見了。似乎永遠不會再出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