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來。吃過早飯,我們三個人和兩個Servant坐在一起,一邊把經過講給李晴聽,一邊整理局面。周寧主講,我們補充。
李晴已經不再那麼敵視我,不過氣氛很尷尬。周寧完全摸不着頭腦,Assassin笑眯眯地什麼也不問,我們當然不會說。我厚着臉皮說話,李晴總不好意思不理我,氣氛漸漸緩和了下來。雖然她還是不會主動和我說話。這要是古代,她除了嫁給我,就沒別的路走了吧?我心中冒出這麼個念頭。
當提到Berserker和他的Master時,李晴忽然說:“吉瑞小學?我家樓上的孩子在那裡上學,聽說前天晚上就沒回家,該不會是她吧?”
“沒準兒。”周寧說。“她長什麼樣子?”
李晴仔細想了半天,說道:“……蝸牛?”
“那沒錯了。”我和周寧異口同聲地說。宅人之間的交流真是方便,僅僅一個詞,就能表達出如此豐富的涵義。
“可是還是很奇怪。”周寧說。“她那個年紀,不太可能舉行儀式吧。她應該看不懂那部卡通才對。”
“確實,這個很奇怪。”我說着,卻發覺李晴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一個念頭劃過腦海,我問李晴:“那天晚上,周寧半夜打電話給你那個晚上,你是不是進行召喚了?”
李晴紅了臉不說話。
周寧和我對視了一下,一起嘆了口氣。這下明白了。召喚的其實是李晴,結果不知道爲什麼卻轉移到鄰居的小女孩兒身上去了。這次的聖盃戰爭還真是漏洞百出。
到目前爲止,Caster及其Master已經退出戰爭;Rider組合一直沒有出現;Lancer的Master也一直不肯露面;Berserker及其Master已經落入愛因茲貝倫手中,加上她原本的Archer,戰鬥力目前比我們強。而且她本身又是聖盃的容器。她的目的是什麼,我們猜不出。就算是爲了獲勝,勝利的時候她就會變成聖盃本身,什麼願望也實現不了,只能讓本次聖盃戰爭白白結束。另外,也不能排除她自身已經異變的可能,在戰爭歷史上,聖盃本身就已經被Avenger污染了,而且曾經出現過僞聖盃,僅憑目前爲止兩次短短的接觸,雖然感覺到她有惡意,但是實際情況還是無法判斷。
討論了半天,最終我們也只能把現在的狀況羅列在紙上而已,什麼也做不到。就算是想要朝勝利邁進,我們還是不知道朝哪個方向下手。作戰會議也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從現在開始,我們三個人和兩個Servant要一起行動,決不能落單。之後我們陪李晴回到學校和她家拿了些必要的東西,讓她也和我們住到一起來。
“你……昨天找我,有什麼事?”回到住處,李晴揹着周寧,小聲問我,還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嗯?”我有些莫名其妙。“昨天?”
李晴對着我晃了一下她的手機。
哦,這個。我昨天先打了幾次電話,因爲不通,才拉上週寧去找她。因爲昨天的事情太緊張,我已經完全丟到腦後去了。而且經歷了昨天晚上的事,我還真沒想到她會問我這個。女人的心思真奇怪。
“這個……”我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打電話給她時準備的藉口。“哦,對了,我不是向你要門票嗎,我是想說不要告訴周寧。他之前一直沒告訴我,我準備到時候嚇死他。”
“哦……”李晴下意識地答應着。
“不過……唉,隨你的便吧,我無所謂了。”我雖然自認臉皮可以和Rho Aias相比,但在她面前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趕緊說完,就離開了。
大家在壓抑的氣氛中吃了中飯,我都覺得有些胃疼了。之後李晴和剛開始那天一樣,對笑眯眯的Assassin興趣十足,問這問那的,Assassin也像陪小朋友一樣答對着。那傢伙可是這邊最危險的人物啊。果然女孩子喜歡有點危險的、看不透的男人麼?我可要記住了,將來一定會有用——雖然現在我只是覺得想把Assassin燒死而已。
下午兩點多,我們三個人各自去睡了,昨天晚上折騰得太狠了。在六點左右,我和周寧被Servant的氣息驚醒,似乎有人在戰鬥。我們快速收拾了一下,又把睡得正香的李晴拉起來,讓她和我們一起去。
仍然是Saber開車,這次李晴坐在副駕駛,我、周寧和Assassin坐在後排。我們向着氣息傳來的方向開去,越走越偏僻,最後到了個小坡上,我們停下來,輪流用望遠鏡觀望着。遠處是海邊的碼頭,一排排倉庫黑漆漆的,頗有點陰森恐怖的意思。旁邊的小片平地上,紙片滿天飛舞,中間夾雜着紅色的閃光,根本看不到是誰在戰鬥。靠海的位置有一個黑影,似乎不停地在叫着什麼。戰鬥區域的另一邊有兩個人,一個是白髮女人,另一個是穿長風衣的黃髮男子,兩人身材都很高大,看上去倒是挺般配。
“要去幫忙嗎?”周寧問我。李晴也回頭看着我。
“現在哪邊優勢?”我問Saber。
“不好說。”Saber把靠背往後推,兩隻腳全舉到方向盤邊上,一邊挖鼻孔一邊說。“那個鐵人花樣倒是不少,不過佔不到便宜。但是他一直沒動過位置。Lancer還在防護自己的Master,也沒全力應戰。”
我用望遠鏡看向愛因茲貝倫和Berserker,卻發現Berserker在看着我們的方向笑。雖然我們已經把所有的燈全熄滅,連引擎也熄了火,卻還是被發現了麼。
要是從作戰的角度,應該等他們拼個魚死網破,我們再來撿便宜。但是既然我們被發現了,這種結果基本上就不可能出現,大概會兩邊都收手吧。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做才最有利呢?
“已經被發現了,我們過去吧。”我踢了Saber的座位背後一腳。Saber懶洋洋地把座位拉直,發動引擎。
“要幫哪邊?”李晴問。
“幫Lancer。”我說。“現在愛因茲貝倫的目的太不明朗,最好把Lancer那一對兒拉過來合作。”
“Archer好可憐。”李晴嘀咕着。妹子們都喜歡這種弱氣點的男性角色,是母性本能還是什麼來着。不過我可不同。那邊那個天然的妹子更能激起我的保護欲,而且那種呆萌的性格,稍微欺負一下,想必會很好玩兒的……有點走神了。
我們很快來到附近,下了車,慢慢向他們走近。Archer和Lancer這時也暫時停手對峙着。Archer的甲冑表面有不少劃傷,Lancer的頭髮和衣服也有燒焦的地方。兩個Servant漸漸向後退回了各自的Master身邊,Lancer還笑着向我們擺了擺手。第一次看到Lancer的Master,是個灰色頭髮的中年男子,穿了一身和服,大概是日本人。局面變成了三足鼎立,哪一邊都不好出手。
仔細想想看,除了一直沒露面的Rider組合,以及被愛因茲貝倫擄走的小女孩兒,其它聖盃戰爭相關的人物都集中在一起了,尤其是Master們也在,甚至還多了個李晴這樣的局外人,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場面。不如開個Party慶祝一下好了。
“愛因茲貝倫,你的目的是什麼?”我開口問道。
愛因茲貝倫冷笑一聲,不理我,反而向Lancer的Master說:“如何?這個局面你也清楚了。Rider既然到現在不敢出面,也用不着考慮他了。還是要和我作對麼?”
“雖然我很想陪在你身邊,不過我現在不能相信你。”Lancer的Master說着,看上去很糾結。“你到底是誰?是容器,還是聖盃本身?”
“有區別麼?”愛因茲貝倫高傲地說。“你當初爲了我連家族都背叛了,現在卻又要殺我麼?”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我暗暗咂舌。聽這意思,Lancer的Master根本不可能和我們合作,搞不好還會站到愛因茲貝倫那邊去。雖然自認Lancer妹子對我們——尤其是對我——頗有好感,但是令咒是無法違抗的,光是自我感覺良好可是會掛的。這場面Hold不住了,還是趕緊溜吧。
“似乎來有點不是時候呢。”我微微一笑。“打擾了,下次再見吧。”說完,我轉身離開了。周寧、李晴和兩個Servant都一言不發地跟在我身後。我走得並不快,就像是散步一樣。雖然心裡一直在打鼓,表面上我還是很沉穩。
這樣多有風度!多有黑社會老大的架勢!我正有點洋洋自得,背後傳來愛因茲貝倫的聲音:“今天你們還想走麼?”
我一伸手,左手拉起周寧,右手拉起李晴,撒腿就跑,什麼風度架勢的全拋到腦後去了。爲了裝酷花點代價倒可以,丟了小命兒就划不來了。周寧和李晴有點發木,被我帶着一起跑了起來。
可惜沒跑出幾步,眼前突然落下一排刀片,擋住了去路。我藉着昏暗的月光,瞄見刀片柄上有細長的圓筒,趕緊一個急剎車,雙手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把奔跑中的周寧和李晴拉到背後去。“轟”的一聲巨響,所有的圓筒一起爆炸了。我只覺得從頭到腳全身到處都被人用力推了一下,雖說不是很痛,但是還是身不由己地身後倒去,連着他們兄妹兩個也被我壓倒了。Berserker的這一招我並不是沒見過,看他用在敵人身上只覺得爽快,但是輪到用在自己身上就只想罵人了。
“喂,你怎麼樣?”周寧拍打着我的臉。
我把他的手撥開。“我沒事。”只說了幾個字,覺得氣息不順,剛纔的爆破衝擊還殘留着。我搖搖頭,站起身來。耳朵嗡嗡作響,腿也有些晃,大概是耳朵裡的什麼管被震到,影響了平衡感。鼻血流了出來,我胡亂用袖子擦了一通。
Saber、Assassin和Berserker、Archer四個Servant已經打成一團。遠處,Lancer的Master和愛因茲貝倫還在吵着什麼,Lancer焦急地看着我們這邊,不過沒有Master的命令她也不好插手。
我們三個人稍微往遠走了些,看着他們亂鬥。“現在怎麼辦?”李晴有些發抖。
只好開打了麼?Lancer組合現在還是搖擺不定,但聽剛纔他們的對話,應該還是傾向於愛因茲貝倫的,至少絕對不會讓愛因茲貝倫死掉。Rider看來是鐵了心不肯出面。要想打敗他們,也就只有現在了吧?雖然感覺戰鬥力還是差一些,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至少兩個Servant都是萬全狀態,而且也不會有更好的時機了。
想到這,我對戰鬥中的兩個Servant大聲喊道:“就在這裡決戰!Assassin,Archer的鎧甲裡面是空的,廢了他的手腳,他就不能動了!Saber,Berserker的弱點是心臟,不把心臟扯出來,他永遠死不了!”
也不知道他們聽清了沒有,不過形勢發展到這個地步,我也沒別的辦法了。周寧和李晴也一言不發地看着。
煉成陣的光芒到處閃爍着,時不時飛出一些出乎意料的東西,Archer自身的體術也比我料想中好一些。Berserker的刀有擲出去的,有帶爆破的,有迴旋的,有帶鎖鏈的,再加上他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以及超級Bug的恢復能力,和Archer配合起來讓人眼花繚亂。相比之下,我們這邊就顯得平淡很多,但是Saber和Assassin都是劍豪級的人物,又都是實戰出身,Saber的猛攻和Assassin飛天御劍的靈活恰好互補,配合起來也頗爲默契。兩邊打了個旗鼓相當。
不知道什麼時候,愛因茲貝倫和Lancer的Master已經打了起來,互相交換着火球光束什麼的,雖然和Servant之間的戰鬥相比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但也不是我們三個菜鳥能摻和得了的。Lancer雖然沒有直接出手,但還是時不時地替Master擋一下魔法,有時還會保護一下愛因茲貝倫,好像勸阻小孩子打架的幼兒園阿姨。
雖然戰鬥很激烈,但是我們三個完全插不上手,一直在旁邊看着,就算知道我們的命也搭在這裡頭,說實話還是有點無聊。這邊四個Servant亂鬥毫無進展。Lancer那邊已經演變成兩個Master一邊吵架,一邊往Lancer身上扔魔法的體育運動了。
正想打呵欠,李晴突然指着天上說:“那是什麼?”
天上一道紅色的軌跡劃過。“流星哎!”周寧叫道。
“據說你在它消失前許願三次就能……”我順嘴插着話,到一半停住了。那流星似乎是直接衝着我們來的?
所有打架的人全停住了,向天上看去。流星越飛越近,速度極快。Lancer突然雙手平伸,在背後出現一道高大的門,慢慢開啓。這是她的固有結界麼?金皮卡召喚出的是巴比倫寶物庫的大門,她的門是哪裡的?
門完全開啓,從裡面飛出無數的書疊在一起,很快就變得有大概十層樓那麼高大(那果然是大英帝國圖書館的門麼,我暗自想着)。Archer突然伸手按在書堆上,一陣閃光之後,書堆變成了一個大鐵塊。Berserker的雙手,Saber和Assassin的劍,同時擊打在鐵塊的底部,那個鐵塊就像火箭發射一樣飛了起來,向下落的流星迎去。
我們還在爲Servant之間緊密的合作瞠目結舌時,鐵塊已經撞上了流星,產生的爆炸幾乎讓人以爲出現了個小太陽。隨後是一陣巨大的響聲,Servant沒事,所有人類都被震得坐在了地上。周圍的溫度一下子升高,幾乎讓人喘不上氣,我看到李晴甚至把小巧玲瓏的舌頭也伸了出來,像小狗一樣。
Servant全都回到了Master身邊,擊飛下落的碎片。慌亂之中,我感覺到又一個Servant出現了。擡頭望去,一個人影緩緩從天而降,落在殘存的路燈頂端。
“不完全的力量,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啊。”那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帶着濃濃的自嘲。
沉默了一會兒,我第一次聽到愛因茲貝倫驚慌失措的聲音:“你是……Aven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