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這個行業沒有蠢人。
因爲蠢人都已經被淘汰。
他張庸如果是沒有外掛,剛出場就被李伯齊收拾。
怎麼可能活蹦亂跳到現在? 這是唯一一個無法躺平的行業。躺平的結果就是死。
任何的疏忽大意,都會致命。
李伯齊來到上海以後,使用的都是新人。
然而,誰也無法保證,這些新人就不會被日僞滲透。
人心難測,海水難量。
大環境如此殘酷,真正堅貞不屈的又有幾個? “組長,我先走……”
“不。你留下來幫忙看看。”
“哦。”
張庸於是坐着不動。
那個半紅圓點很快躡手躡腳的來到門外。
顯然,對方是李伯齊的心腹。否則,不可能知道李伯齊的落腳點。
側面說明,李伯齊的行蹤已經暴露。
日寇特高科,或者是76號,隨時都有可能到來。
如果是沒有雷達地圖的話,估計張庸早就轉移。
但是現在,不着急。
可以先看看,到底是哪邊掌握了消息。
日寇特高科和76號,是上下級關係。但是相互間信息溝通並不順暢。
怎麼說呢?
76號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覺得自己是屬於汪僞政府的。不太聽特高科的。
而特高科又需要76號這些地頭蛇幫忙對付抗日分子,所以,很多事也就得過且過。
畢竟,特高科人少,情報少,信息渠道少,不可能面面俱到。
如果什麼事都要日寇出面的話,日寇會累死。它們根本沒有那麼多人。
華夏的廣袤無垠,遠遠超出日寇的預料之外。
“篤篤!”
“篤篤!”
半紅圓點開始敲門。
片刻之後,李伯齊將門打開。
一個精瘦漢子從外面進來。然後看到張庸。
眼神裡面驚恐的神色一閃而逝。
張庸於是知道,對方認識自己。
之前有一段時間,他張庸的畫像在報紙上刊登的到處都是。
在公共租界,也有一些大報紙刊登了。所以,如果是有心人的話,肯定記住了他張庸的長相。
“站長……”
“這位就是張專員。”
“專員大人……”
半紅圓點顯然是無法完全淡定。
雖然很努力。但是依然暴露了自己內心的慌張。
沒辦法,他怎麼可能預料得到,張庸會在這裡。
這個張庸,是日本人的剋星啊! 自己在他面前……
“車雲鵬。”
“在。”
“你投靠汪僞多久了?”
“啊?”
車雲鵬的一顆心拼命的往下沉。
眼神下意識的看看四周。尋找可以逃跑的路線。
路線很多。
背後也沒有人攔截。
李伯齊和張庸,都在他的前面。
他可以轉身就跑。
問題是——
你動作再快,能快的過槍? 腦海瞬間閃過十萬八千個念頭。然後整個人都呆滯了。
不敢承認。
也無法否認。
張庸在這裡。
怎麼否認?
真以爲對方是吃乾飯的?
一個能弄死那麼多日本人的傢伙,怎麼可能鬥得過? 最終……
渾身無力,癱坐地上。
沉默。
沒什麼好說的。
狡辯沒有意義。
“你是有什麼把柄在汪僞手裡?”
“不是。是日本人。”
“日本人是怎麼知道你的身份的?”
“我那天帶槍出門了。”
“呃……”
張庸無語了。
好低級的錯誤。致命。
在日佔區,你帶着武器出門,被檢查到……
“你帶槍出門做什麼?”
“有個朋友被欺負了,我想要幫他出頭,本來以爲是很小的事……”
“然後呢?”
“誰知道正好遇到日寇憲兵設卡檢查……”
車雲鵬耷拉着腦袋。
他也很後悔。
沒想到會有那樣的意外。
但是已經晚了。
帶槍上街,那是絕對的死罪。
他不想死,只能老老實實招供。然後被日寇特高科帶走。
過程就是這麼簡單。
安靜。
張庸默默想起顧墨齋。
那是他第一次接觸到紅黨地下組織的核心人物。
印象最深的,就是做地下工作,必須有鐵的紀律。一旦違反紀律,就有可能淪陷。
每條紀律的背後,都是用無數同志的鮮血染紅的。
全部都是血淋淋的教訓。
說不能帶槍就不能帶槍。
沒有組織的命令,哪怕是天塌下來,都不能帶。
但是……
軍統……
顯然做不到。
哪怕是李伯齊的手下。
一時的意氣用事,換來的就是生死之別。
悔之晚矣。
“特高科的人爲什麼沒有跟來?”
“我沒有告訴他們站長在這裡。我說是來接頭的。但是不知道具體是誰。”
“然後呢?”
“特高科讓我先潛伏一段時間,掌握重要情報。”
“你自我了斷吧。”
張庸扔給車雲鵬一把鋒利的匕首。
車雲鵬接過來。沉默片刻。一刀插入自己的左胸。很快嚥氣。
自始至終,李伯齊都是面無表情。
張庸自行離開。
隨後,李伯齊也靜悄悄離開。
車雲鵬的死,對李伯齊當然沒什麼打擊。早就習慣了。
張庸也不會留着車雲鵬放長線釣大魚,或者搞什麼假情報之類的。不可控因素太多。直接了斷纔是王道。
已經叛變過的人,是絕對不值得信任的。只有死亡,纔是歸宿。
但是車雲鵬沒有出賣李伯齊,所以,可以自己選擇痛快的終結。
敵後鬥爭,就是這麼殘酷。
一個致命的錯誤,帶來的就是無法挽回的後果。
估計李伯齊回去以後,是要狠狠的整頓紀律。但是具體成果,不好說。
現在的軍統,擴編的太快,三教九流,龍蛇混雜,想要形成鐵的紀律。難。非常難。估計只有紅黨能做到。
“黃包車!”
“來了!”
張庸招招手。
立刻有一輛黃包車過來。
拉車的是一個隱藏的日寇。純粹的紅點。
應該是特高課安插在黃包車伕裡面的探子,專門負責收拾各種情報。
這個日寇認得他是張庸嗎?或許吧。
但是沒關係。
認出又如何? 需要有人相信你纔可以。
各種情報顯示,我今天都是在霞飛路公館。
從來都沒有出來過。
霞飛路前後左右,日寇都安排有探子盯梢。
如果霞飛路公館裡面有汽車出來,日寇都會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並且記錄在案。
“去凱樂路。”
“哎!”
日寇黃包車伕麻利的奔跑起來。
張庸閉目養神。優哉遊哉。還故意哼起了後世的一些小調。
“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
“太陽出來我爬山坡……”
“妹妹你坐船頭……”
亂七八糟的。
讓日寇慢慢琢磨。慢慢破譯。哈。
這裡面蘊藏有非常豐富的信息哦。破譯了,絕對可以發大財的。
然後,又用隨身空間裡面的電臺,發送了一下美麗國的航母和戰列艦的大概位置。刷一下紫羅蘭的存在感。
哈。世界亂不亂,由我說了算。
等等……
除了美麗國,還有英國……
對。也要讓英國人也心驚膽戰一下。暴露他們的主力戰艦行蹤。
英國人現在最看重的是什麼? 就是大西洋。
那是它們的生命線。
還有地中海。
地中海也是英國人的命脈。
英國人的戰艦,在大西洋和地中海,來回逡巡。
戰列艦……
航空母艦……
毫無疑問,在1940年7月這個時間段,英國海軍的主力戰列艦是最多的。足足有二十多艘。
伊麗莎白女王級……
復仇級……
納爾遜級……
喬治五世國王級……
還有一些更加古老的戰列艦。如鐵公爵級……
現在,世界地圖顯示,大部分的英國戰列艦,都是集中在地中海里面。
更準確來說,是在法國土倫港的外面。
法國土倫港,是法國海軍目前的總部所在。集中了相當部分法國海軍戰艦。
若有所思。
決定暴露一下英國人在土倫港外面的戰列艦。
總共九艘。
全部有名有姓。
另外還有皇家方舟航空母艦。
搜索隨身空間。
從裡面找到一本德國人的密碼本。
這是以前德國軍事顧問團使用的。
在德國軍事顧問團撤走以後,這些密碼就廢止了。但是如果有人用這套密碼發報,德國人可能收到。
英國人也有可能攔截。然後破譯。畢竟不是恩格瑪機發出去的。
爲什麼要用德國人的密碼? 當然是因爲英國人此時此刻最關心的,就是德國人的動靜。
一旦發現自己的海軍戰艦位置被泄露,英國海軍上下,肯定會如臨大敵。然後成爲驚弓之鳥。
嘿! 這不算是幫元首。
純粹就是看英國人不爽。要搞他一下。
編碼。
發出。
會有迴應嗎? 會有德國人收到嗎?
又或者是,會有英國人收到嗎? 不清楚。
但是沒關係。
他從來都是管殺不管埋的。
只要堅持發報。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的。
然後……
世界就混亂了。哈!
美滋滋……
做幕後黑手的感覺真好啊!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做壞蛋,真的很有成就感。
“客官,到了。”
“好。”
張庸睜開眼。下車。
沒有給錢。施施然的就走了。
如果是普通車伕,他肯定會給一個大洋。
但是日寇嘛……
一分都不給。
沒有一腳踹死對方就不錯了,還想要錢?
日寇:……
不敢說話。
悻悻的拉着黃包車離開。
張庸進入一個空房子。然後瞬移回到霞飛路公館。
收拾收拾。優哉遊哉的下樓來。
今天還有事要做。
開車出門。
去馬斯南路。
他在那邊也有房子。
只要是空房子,都可以暫時借用。
進入空房子,讓人在外面守住。然後瞬移。又恢復和歌山浪蕩子的身份。
最近扮演和歌山浪蕩子有點上癮。在日佔區橫着走。
梅機關還被封鎖着呢。現在的特高科羣蛇無首,他正好去那裡整頓一下。
只要是土肥原賢二的地盤,全部都要整頓。
不睬他,如何上位?
開着斯蒂龐克,回到鴆機關。
停車。
下車。
“閣下!”
“閣下!”
周圍的人紛紛彎腰行禮。
張庸點點頭。算是回禮。
“鍋島!”
“在。”
“帶一組人馬,和我去特高科。”
“系!”
叫鍋島的組長彎腰答應着。然後召集隊伍。
很快,三輛卡車上面就裝滿了人。都是全副武裝。車頭上面架着意大利佈雷達13.2毫米機槍。
“來人!”
“在。”
“給特高科打電話,我說現在過去檢查工作。”
“系!”
馬上有人打電話給特高科。
張庸故意的。
就是讓特高科到處找人。
現在,土肥原賢二不在,影佐禎昭又被困住。
特高科那邊,暫時沒有高層。
職銜最高的,應該是一箇中佐。說不定是少佐。
似乎是全世界的慣常做法,特務機關都是權力大,但是正式職銜很低的。
那誰說的,戴老闆到死都是陸軍中將而已。還是追授的。
“出發!”
“系!”
張庸揮揮手。
浩浩蕩蕩的帶着隊伍出發。
估計土肥原賢二現在已經得到消息了。看他如何反應。
日寇特高科不在虹口日佔區。它和梅機關、76號剛好構成三角形。最大限度的控制整個淞滬。
車隊浩浩蕩蕩的到達特高課門口。
一個穿軍裝的日寇少佐帶着十幾個軍官,列隊在門口迎接。
張庸若有所思。
土肥原賢二看來吸取教訓了啊! 明白和自己硬來的話,他討不到什麼好處。反而可能被動。
所以,今天,是要改變策略。改成配合了?
看對方的陣勢,很規矩嘛! 停車。
下車。
那個日寇少佐立刻上前來,彎腰,行禮,恭恭敬敬的說道:“機關長閣下,歡迎您蒞臨指導!”
“喲西!”張庸滿意的點點頭,“前面帶路。”
“閣下,請。”
“好。”
張庸慢悠悠的向前走。
果然,特高課現在是沒有高層軍官在。
就一個少佐。
影佐禎昭自己也纔是大佐。
“閣下,請。”
那個日寇少佐非常熱情。
給張庸的感覺,就是我得罪不起你。
那我就將你供着。所有禮節都齊備。
不給你找茬的機會。
但是——
他張庸要找茬,誰能擋得住?
“機關長閣下!”
“機關長閣下!”
左右兩側,都是特高課的人列隊歡迎。
張庸歪頭看了看。沒有看到有女的。一個都沒有。都是清一色的男性。
在日寇內部,男尊女卑的思想,比華夏還嚴重的多。
很有禮貌啊! 禮節很到位。
估計是土肥原賢二的特別吩咐。
奇怪,土肥原賢二在金陵做什麼?連回來一趟的時間都沒有? 什麼事如此重要。讓他時刻都不能離開?
“閣下,請。”
日寇少佐將張庸引入會議室。
會議室裡面的桌面上,居然擺上了剛剛插好的鮮花。
可以明顯的看到,鮮花的上面,還有水滴。
看來,特高課也是煞費苦心了。
就是希望自己別找茬。
但是——
他張庸怎麼可能不找茬呢?
不找茬的話,怎麼能彰顯自己?不將別人踩下來,怎麼能進步? “車雲鵬是誰負責的?”張庸開門見山。
頓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一會兒,纔有一個日寇中尉軍官站出來。
“閣下,是卑職……”
“車雲鵬已經死了。估計是暴露了。”
“怎麼可能?”
“屍體都涼了。你還說不可能?”
張庸嘴角冷笑。
那個日寇中尉軍官頓時閉嘴。
其他人都是急忙低下頭。生怕被機關長點名問話。
衆所周知,這位鴆機關的機關長,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一言不合就要命的。
張庸:……
哈哈。
想不到我張庸也有今天!
像極在學校裡面準備提問學生的老師。大權在握。
而下面的一個個特高科軍官,都好像是小學生似的,恨不得將腦袋縮到褲襠裡面去。
主打一個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向過路的滿天神佛祈禱,千萬不要提問自己。
但是!
我偏不! 今天,人人有份。
今天,人人過關。
側頭看着日寇少佐,“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機關長閣下,卑職三井優司……”日寇少佐語調有些惴惴不安。
“你做得很好。我很滿意。”張庸點點頭,“從現在開始,你的軍銜晉升爲中佐。全面負責特高課工作。”
“啊?”三井優司愕然,“我?”
“對。影佐禎昭閣下還有其他重要事務。以後不再負責特高課了。”
“啊……”
三井優司眼神明顯紊亂。
他背後的其他日寇也都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怎麼的? 鴆機關一來,就將影佐禎昭閣下解職了? 不是。對方有怎樣的權力嗎?
然而,沒有人敢質疑。
就目前這樣的情況,誰敢開口反對? 不是自己找死嗎?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機關長閣下,土肥原將軍閣下……”
“正好,你現在就打電話給他。我直接和他說。”
“系!”
三井優司急忙安排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