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最該萬死,也當是皇上下旨纔是……
狀若瘋癲的皇后被帶了下去,然而皇上的臉色卻陰沉得幾乎要滴下水一般。 是的,齊王不得他喜愛,甚至被他厭棄。齊王被殺,他雖然痛心卻依然保持着冷靜,因爲那是一個在他看來可有可無的皇子了。
然而,皇后的話卻是點醒了皇上。
他可以不在意齊王的生死,然而動手的人卻罪該萬死!
寧王並不多話,只垂着眼簾。皇后果然是陪伴在皇上身邊多年的女人,深知皇上的性情。知道皇上不會如她那般因爲喪子而痛徹心扉,就從另外一方面加劇皇上的怒火。
皇權被人凌駕於上,皇上如何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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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寧王還沒回來,明華真正有些坐立難安了。她看着熟睡的兒子,忍不住人手捏了捏那紅潤的臉蛋,“你倒是無憂無慮,什麼都不知道。”
汶哥兒睡夢中揮了下手,明華見狀輕笑,起身示意奶孃和丫鬟好好照顧他,等到了外間才吩咐道:“準備馬車,回一趟國公府。”
綠桃低聲應了,匆匆出去安排,紅櫻這邊扶着她坐下,這才低聲道:“王妃,之前周騁派人來傳話說是消息已經傳給了王爺,只是兵馬司那邊押送着一具屍首入宮,他遠遠看……”
“說!”
“遠遠看着,倒像是咱們王府的護衛。”紅櫻把話說完,看了明華一眼,隱隱透着不安,“王妃,齊王的死不會真的要攀誣到咱們王府吧?”
明華皺眉,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不必慌亂,我回一趟國公府,你和紫葡留在府中別讓這些人亂起來。”有些事情她越想越不對,如今寧王知道了消息卻沒有讓人傳回來一兩句話,只怕是也不得自由了。
明華抿了下脣,此時若是她再在府中無所作爲,只怕就真的是要落入對方的陷阱了。
臨上馬車之前,她又回頭看了一眼紅櫻,“若是鄭姑娘提前回來,你立刻就派人去國公府尋我。”
國公府中,明華到的時候就直接被引到了林矍的書房,進門見林矍一副等待已久的模樣,她不由鬆了一口氣,“看起來,父親是算準了女兒會過來求救。”
林矍示意她坐過去,這才道:“齊王的事情,如今京中雖然未曾傳的沸沸揚揚,然而該知道的人家也都知道了。”堂堂王爺,不明不白死在府中,兵馬司、禁軍又是毫不避諱的追拿兇手,如何能夠瞞過人呢。
明華微微頷首,雙脣微微嚅動了幾次,最終纔在林矍的注視下開口。
“女兒前來,是想問父親有關四妹的事情。”她說着目光遊移,避開了林矍的目光。這樣的話,問出來原本就是誅心。然而,林明惠死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於巧合了。加之如今寧王處境實在不妙,她也就不得不冒昧把深藏在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
林矍一愣,繼而眉頭微蹙。
見他並不說話,明華心中卻有了些許答案。她緩緩把今日所得所猜測說了出來,透徹的目光落在了林矍的身上,“良妃的來歷,父親可清楚?”
“良妃確實是南景國人,也確實是出身權貴。只是,當時……”堂堂一國的郡主,爲了心愛的男兒,寧願被家族拋棄,加上長得也清麗可人,這樣的女人,又有幾個男人會拒之門外呢?
ωωω¤ тt kΛn¤ ¢ ○ 甚至於皇上自覺佔了便宜,對良妃很是寬厚。
畢竟,良妃是當時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幼女,最受疼愛的幼女。當時皇上登基不久,皇位不穩,邊境煩亂戰事頗多。因爲良妃的緣故,南景國與南嶺邊境之間很是平和了一段時日。直到攝政王身死,兩國之間才又起戰事。
這段過往,直到的人並不多,然而讓明華總結來說,就是當初的皇上出賣色相蠱惑了離家出走的小姑娘,換取了南嶺近十年的安寧生活。
她不對此發表任何的意見,只是猜測若是當時良妃對皇上是情深意重的,那麼這麼多年來,皇上後宮佳麗三千,良妃那爲了心上人拋家棄國的舉動,是否早已經變成了一個笑話?
原本情深意切的情郎轉眼變得冷漠,曾經的一腔深情都是虛假的,良妃回味過來她心中所謂的愛情不過是一場利益交換,又會不會由愛生恨?
她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半響才又擡頭看向林矍。
“那祁少安呢?”
“祁少安?”林矍說,“他不是已經死了?”
“但是,至今女兒都想不明白他囤積兵器,意圖謀反的理由。”明華直接道:“魏王不可能謀逆,他的性子謹慎小心,利用兵器賺錢可能,但是謀逆……”
魏王沒這個膽子!不然,這麼些年來,他也不可能一直被齊王給壓制着了。見風使舵是他的長處,也是他致命的弱點。
所以,祁少安自盡也不可能是爲了保全魏王。
更像是,爲了保住家族,不得不爲魏王的謀逆做遮掩的意思。只是皇上沒有在意這些細節,祁少安死後不止沒有對魏王少釋疑心,反而更苛刻了。
“祁少安據說並非祁老夫人的兒子,而是被抱養回來的。”這樣一個身世不明的人,又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加上謀逆之意被察覺。聯繫到良妃的出身,而祁少安在宮中也有內應的推測,“……女兒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測,他也與南景國有關。”
這猜測可以說是天馬行空,大膽至極。
因此林矍半響沒有說話,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林明惠的死……”
聽到他這麼冷漠的提起林明惠的名字,明華心中一緊,擡頭看了過去。
“她知道的事情不少,人又半點分寸都沒有,因此送去雪嶺寺的時候,我就讓老薑派人暗中監視,並且下了命令,一旦看到她跟莫名的人接觸就不要留手。”
“父親!”明華是真的被驚住了。她雖然有些許的猜測,然而被林矍親自承認,卻是另外一種感受。
林矍看了她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總歸是我的女兒。”他緩緩閉眼,流露出了一瞬間的哀傷和疲憊,“是,她總歸是我的女兒。然而你,明芊、明若、明晗、明馨也都是我的女兒。”
明華咬着下脣,林矍話中的意思她都懂,只是……
“明華,你處處很好,只是太過於心軟了。”林矍緩緩道:“不然,縱然爲父早些年忙碌顧不上府中事宜,依着你的聰慧和手腕,如何會壓制不住你那些妹妹們?”
明華默然。
“她們雖然不及你聰慧,卻也不笨。早已經看透了你的底線,因此纔會屢屢出錯的。這是她們貪婪所致,又何嘗不是你放縱所至呢?”
林矍的話如同一擊重錘一般落在了明華的心上,她雙手緊握,迎上了林矍的目光。
“爲父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如今寧王的處境可不必你在家中之時。畢竟,國公府那個時候你說了算,而寧王……如今這京城,這天下可不是他說了算。你若是一味心軟……”
“父親是說魏王不曾謀逆的事情嗎?”明華轉瞬就明白了林矍的意思,不由一笑道:“縱然女兒癡傻,也不會真的把他當做家人的。”因爲,魏王是生是死,與她又有何干系?
林矍緩緩道:“並非不曾謀逆,我是說,魏王與鎮西侯、與良妃合謀的事情!”
他一字一句,句調緩慢而沉重,若有所指。明華這次是真的愣住了,半響才擡頭看向林矍,“父親的意思是……?”
“只有這樣,對所有人才是最好的。寧王再無阻礙,這京城之中才能太平下去。不然,總歸是會有有心人吹動是非的。”林矍道:“難不成,你以爲魏王身邊沒有人替祁少安說話,他真的能糊弄得了魏王,不知不覺存下那些足以稱之爲謀逆兵器?”
魏王不除,魏王府中不清掃,就不能真正的把這股勢力給連根拔起。
明華心中一片空白,林矍知道這些事情纔多久?若是她不提及自己對良妃和祁少安的猜疑,林矍只怕也不會對他們起疑的吧?然而,這才幾句話的功夫,林矍就下了這般的決心?
她的不足,原來是這般赤、裸、裸的展露着……
“至於你四妹,齊王和魏王一力打壓寧王的時候沒有人找,偏偏這兩個人落魄了,反而有人找上門去。她這個人的性子,無親無故無家族,只要於她有好處還有什麼不答應的呢?”林矍語調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悲涼,“留着她,難不成要讓整個國公府,甚至是寧王府都給她陪葬嗎?”
“至於跟她聯繫的人,原先躲的快並未露出多少的端倪,如今看來,十有八、九不是祁少安的人,就是良妃的人了。只是,祁少安……”
祁少安身死,終歸是一個讓人無法解釋的謎團。用這樣一個緊要人物的死來冤枉魏王,實在是不值得。他若活着,只怕京中這股埋藏多年的勢力,總歸是要把他救出來纔是……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還有阻攔的聲音。
“這位姑娘……寧王妃正在跟國公爺說話……”
“讓開,我有急事!”
“姑娘,若非你有寧王府的令牌……”
明華聞聲立刻站了起來,匆匆開了門,就見到鄭采薇滿臉的汗水衝了過來。
“無妨,她是來尋我的。”明華道,那些護衛見狀也就不再阻攔了。鄭采薇一個箭步衝入了屋中,甚至沒有注意到林矍的存在,只一把抓住了明華的手臂,慌張道:“我看到祁少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