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有個通病，便是疑心！
沈靈是他們這一輩裡邊最精明的，尤其如此！
想要順利騙過她，誘她上鉤，除了準備要充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任何的一點線索都得讓她自己來發現，自己來推論，自己來實踐，最後讓她自己來判斷，下論，決策！
所以，沈默雲只需淡定佈置好環境，等着她親手挖坑填土，便萬事大吉。
此刻的沈靈一臉堅決，搬出了一個“孝”字，搬出了祖宗，搬出了宮裡嬤嬤，大有若是沈默雲不給她說清楚，今日她便要以長輩之姿好好教訓她一番的架勢。
於是，沈默雲“只能”半推半就，將一個“好買賣”道與了沈靈：
她要爲北軍做春衣！一共三批，第一批是五千件春衣，成本約兩千多兩銀子。
沈默雲就說了這麼一句，沈靈便長大了嘴巴再合不攏，順其自然開始自行腦補了起來！
乖乖！
軍需品？
果然大買賣！
這丫頭接觸了貴人，眼界和手段自然不比往常了！怪道她連那筆墨鋪子虧成那樣都不管，敢情是她早就看不上那小本小利了！
原來她都已經開始做起了皇家，不不，開始做起了朝廷的生意，瞄準了國庫的銀兩！
“五千件軍衣？能賺多少銀子？”沈靈的小眼珠子裡滿滿都在閃着璀璨的亮光。這是她最關心的！
“姑母說什麼呢！賺什麼銀子！”
賺錢？做夢吧？沈默雲特意極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爲國效力是咱們大周朝子民當做之事，怎麼能談銀子？雲兒覺得這事吧，即便不掙銀子咱們也得做！”
沈默雲說完了這句，這才小心翼翼壓低了聲音：“一來爲沈府掙了聲譽，二來打響了鋪子的名號，三來，一回生二回熟，有了這第一次，將來軍裡或是朝廷再有買賣……那必定是源源不斷的！”
“啊！——姑母真是膚淺過頭了！雲兒說得極是！還是咱們雲兒眼光遠！”沈靈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這一句自貶和對侄女的褒讚絕對是出自真心！她心中狠狠將自己唾棄了一番！
自己真是婦道人家，鼠目寸光！這一點，的確是比不上這侄女！
誰不知道和朝廷做買賣，那是穩賺不虧的！比如鹽運，漕運，皇糧……隨便只要朝廷漏下那麼一張批條來，那都是睜眼閉眼間便能帶旺一個家族的簡便事兒！
這做春衣雖不比那些個民生活計，可到底也是關係國泰民安的大事！
朝廷要的東西，還能讓商家虧本不成？侄女兒說的不錯，退一萬步來講，即便這次沒多少盈利，可還得看將來啊！
這是第一次，只要做好了，將來還不得有源源不絕的活兒？仗可以不打，可邊關的將士衣裳總要穿的吧？要是打仗就更好了！到時候便要徵兵，那需要的一年四季的軍衣軍靴，棉衣帳篷，那該得要多少啊？
再有，若是有了這買賣作保，那還不得一下子便帶旺了自己的鋪子？那些夫人們最好排場和麪子，一聽自己的鋪子給皇室，給朝廷，給國家供貨，還不得排着隊將衣裳送來自己家裡做？到時候就可以將旁邊兩家鋪子都吃下來，再到四城區各自去開上幾排鋪子！自己絕對是富得流油，那也不用賴在了個破府裡了！
玉兒更是能因此獲了大益啊！
有了這買賣，誰還敢小瞧自己母女？哈哈！那些個才俊還敢趾高氣昂？到時候，她們母女名利雙收，她便可以好好給女兒挑個金龜婿了！
不，不，自己又膚淺了不是？到那時，自己就是豪門，還要金龜婿做什麼？買上一個四進的大院子，再找個老實本分，聽自己話的上門女婿就好了！
她也就不用怕那笨女兒被人欺負了！
哈哈！這樣一想，今日真是老天都幫着自己，讓自己撞破了這事！
這一次，只要運營好了，那這輩子最糾纏她的勞心事便都能迎刃而解了！
沈靈頓時覺得眼前一片敞亮，感覺多少年都沒有過這般叫她順心遂意的時候了！不自覺地，她便已經將這樁買賣視作了囊中之物！
沈默雲瞧着她嘴角上揚的弧度便覺得可笑！
自以爲是！
這是除了她沈默雲以外，沈家人的另一個通病！
他們憑什麼認爲他們都該得償所願？他們憑什麼認爲自己真會大度地不計前嫌，連殺母之仇，害母之恨都能忘記？他們憑什麼認爲他們可以不勞而獲，永遠都踩着別人的肩膀往上爬？
盧氏如此！沈沐如此！沈靈沈琴皆是如此！可笑！真是可笑！
“雲兒說得不錯！咱們都是大周朝的兒女，只要能爲咱們大周朝效力，怎麼還能計較得失呢？不過雲兒，這買賣畢竟不是小數目，可靠嗎？誰牽的線？”這是沈靈第二個想知曉的。
沈默雲只低頭笑了笑，“自是可靠的！難不成還有人會誆咱們軍衣穿不成？他有那個膽子騙，也得有那個膽子去消化，去出售才行啊！”
沈靈舒了一口氣！
可不是嗎？軍衣，這可是軍衣！難不成還有人會吃飽沒事做，在軍衣上搞花頭不成？那上邊可都有標識，有紋飾的，他們不要命了嗎？
沈默雲喝了口茶，輕聲補了一句：“我這些軍衣都是郭家軍要用的！”說完，她便極有深意朝着沈靈笑了一笑！
沈靈頓時笑開了花，將整個心都吞到了肚子裡！
侄女這言外之意……這事是郭家牽的線了！
只是……郭家軍用的衣裳，他們不要經過朝廷？他們郭家能做主嗎？軍需品是不是要戶部統一採購的？
不過郭老將軍在京城，戶部算什麼？只怕拍馬屁的人多了去了！他們能牽線，自然便能成！
看來這事錯不了！管他們裡邊有什麼蠅營狗苟！反正到時候自己就是個單純做生意的！此刻這樣最好，自己什麼都不知，只管悶聲發大財便好了！
只要有單據，管你們是誰牽線搭橋，管你們裡邊有什麼牽扯！
“雲兒，朝廷……不先付款嗎？實在不行，也應該先付定金吧？”
這一點，是沈靈最後想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