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秋瀾眼神一沉，可看不到一絲一毫“還好”的跡象。
淺笑着說道:“有沒有覺得自己的忍耐力急速上升？”
雲沐辰低低噗了一聲:“你別說，還真是有的。”
他自認韌性已經超乎常人，卻連第一階段都沒有撐過，差點任由痛苦控制，只顧發泄。
“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做。”夜秋瀾覺得折騰了這麼久，早該餓了。
雲沐辰沉吟了一下:“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你不要離開。”
夜秋瀾點頭:“我不離開，讓人送一個小爐子進來就成了，熬點粥喝吧！”
雲沐辰點頭:“好。”
夜秋瀾到門口吩咐了一聲，阿金等人將東西搬進來時，還有一包藥材:“白前輩說，讓小姐做點藥粥最好，這份量你看着放。”
夜秋瀾點了點頭，苦笑了一下，這全身都是藥味兒，還得喝藥粥？
估計這次過後，雲沐辰連看都不想看到藥材。
不過白夜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原因的，能減少一分痛苦是一分。
所以，夜秋瀾熬着粥，心態很平和，動作很流暢，一如她的茶道，給人一種溫暖祥和的感覺。
雲沐辰怔怔的看着，原本一點食慾都沒有，卻慢慢有了一種流口水的錯覺。
難得的享受了一把夜秋瀾親自餵飯的感覺，雲沐辰只覺什麼痛都是浮雲，若不是白夜插嘴一句，讓雲沐辰不要吃得太撐，恐怕他不會停。
好不容易進入第三階段，痛苦簡直呈幾何倍的增長了。
雲沐辰整個人流出的汗都是黑的，彷彿侵染了墨汁，理智只能勉強還殘留。
夜秋瀾用手絹給雲沐辰擦拭額頭，不讓那帶着毒和髒東西的汗水流進他的眼睛:“你體內竟然還有一絲殘毒，雖然不會影響你什麼，可是你練功就再難存進。”
不過，雲沐辰修煉了萬象佛經，現在就很厲害了，哪怕沒有寸進，也足夠使用。
前世她對這些不太懂，所以也不知道雲沐辰到底達到了何等層次，但是前世的雲沐辰，絕對沒有遭這麼一次罪，根基不完整。
有殘毒是很正常的，當時雲沐辰還小，身體各方面都在發育，隨着發育，身體內部就會侵染毒素。
當初雲沐辰遇見的不是白夜，自然沒有清理乾淨。
雲沐辰捨不得閉眼，只感覺視線有些模糊:“嗯！”
夜秋瀾用手將雲沐辰眼睛蒙上:“閉上眼睛，毒汗不能流進去。”
“可是……”雲沐辰神情帶着一絲茫然，反應遲鈍:“閉上眼睛，我就看不見你了。”
雲沐辰這個時候明顯已經麻木不仁，痛苦已經感受不到，五感處於遲鈍階段，他甚至都感覺不到夜秋瀾就在她身邊。
一個已經習慣了用五感體會世界的人，這無異於戳瞎了眼睛，斬斷了臂膀。
不知道爲什麼，夜秋瀾聽到這句話眼睛一溼，明明自己不是那麼感性的人。
咬了咬脣，夜秋瀾平復了一下心情:“我在呢，聽到我聲音了嗎？”
“嗯！”
“所以，乖乖閉上眼睛，不聽話，眼睛瞎了你以後都看不見我了。”
夜秋瀾說完就感覺掌心被睫毛掃過，雲沐辰這才閉上了眼睛。
“會彈琴嗎？”雲沐辰說話的聲音越發虛弱起來，他自從開始修煉萬象佛經，還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
“會啊，想聽嗎？”夜秋瀾擡頭，從毀掉的半邊窗櫺中對阿金使了個眼色，阿金領悟的離開了。
“呵呵，你好像在侯府從來不做，我還以爲你不會，像做女紅。”雲沐辰輕笑。
夜秋瀾挑眉:“我的琴可沒女紅好，你聽了也不許笑話我。”
阿金的動作很快，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便將琴送來了，只不過氣息有點喘，這對高手來說，只是跑個路而已，不該如此氣喘吁吁。
夜秋瀾拿了琴依舊坐在雲沐辰身邊，看他側着耳朵聽，皺眉努力的樣子不由得說道:“想聽什麼？”
“你隨意。”雲沐辰勾起一抹稍顯勉強的笑。
夜秋瀾低頭看，頓時有些驚訝，喃喃的說道:“鳳竹琴？”
天下十大名琴之一，夜秋瀾意外的是，這琴上輩子不是在嶽王手裡？怎麼會在青濡王府？
就剛纔那麼短的時間，她可不信阿金還會特意去搶劫一遭。
“你說什麼？”雲沐辰眉頭皺成川字，他的聽力也開始模糊了嗎？
“沒什麼，你就專心聽聽，不好聽你記得說。”夜秋瀾手指一挑，一陣悅耳的聲音響起，清脆，渾厚，還帶着一絲輕盈。
一曲輕音舒緩的蔓延開，將整個小院籠罩。
衆人一聽，頓時平靜下來，微微有些咋舌，能夠這麼快影響情緒，還叫琴技不好？那什麼才叫好？
雲沐辰也安靜下來，可是第三階段明顯不是那好度過的，麻木就能過去顯然不可能。
音樂很美，他體內卻很糟糕，現在連運行萬象佛經都做不到了。
“這曲子……”雲沐辰大喘氣:“沒聽過啊，有詞嗎？”
“有啊！”夜秋瀾撫琴而過，輕聲說道。
“可不可以唱給我聽？”雲沐辰已經想不到太多了，大家閨秀，撫琴就算了，還唱詞兒就太過了。
不過，夜秋瀾並沒有計較，知道雲沐辰有可能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反正又沒有外人，夜秋瀾只希望雲沐辰好過一些，所以並沒有拒絕。
手指一撥弄，只彈到一半的曲調就毫無破綻的過度到了開頭，紅脣輕啓，天音降臨。
“垂瞼眺望，未來迷茫
曾經遇見，你卻不在
轉生一錯，擦肩而過
黑髮纓絡飄零在指尖。
流轉萬年，一逝不見
翩然起舞，你爲誰煙
那時芳華，血淚蔓延
祈願時光重臨那寂軒。
縱觀蒼穹星月，唯看你回眸的那一眼。
獨闖碧落黃泉，只求別遺忘我在眉間。
追逐夢想浮生，尋不回迷失留戀繾綣。
穿透來生槃涅，只想守候你韶華笑顏。
停雨淚落飛畔後那蓮，憾是未攜手癡看明月……”（此歌詞寫給前世的十六，不喜勿噴）
夜秋瀾唱着，突然心有所感。
這曲子是她寫的，但詞是她母親寫的，那時候很小也不懂，現在想來，她娘心裡其實也有人吧！
只不過楊嬡隱藏得很深，她什麼都不知道也就算了，董嬤嬤竟然也不清楚。
唯有經歷過，才能讀懂那相遇的驚豔，錯過的遺憾。
不怨不怪，只是很遺憾，就猶如那句“憾是未攜手癡看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