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燕聯盟的密信合約傳到燕少御手中，他都愣了。
秦王夫婦，約他面談。
於是在秦燕戰場，兩軍摩拳擦掌之際，兩國的王，卻在戰場中心，開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談判。
這還是燕少御自從上次分別之後，再次看見白鳳凰。
她依舊風姿綽約，俏生生地立在赫連燼的身邊，兩人看起來般配極了，宛若一對璧人。
“燕月，近來可好？”燕少御看着她，心裡酸澀。
白鳳凰衝着他輕輕點頭。本想寒暄幾句，但想到秦王，便又全部收了回去。
她是清清白白的關心，但醋罈子卻是隨時都要翻的。
還是別惹他不高興了。
燕少御見她不說話，就已經看出了她在和自己保持距離，心更難受了。
他曾經離擁有她，也就是一線之隔。
而如今，卻已經遙不可及。
又或者是，他從來都不曾靠近，一直都離她很遠很遠。
“鳳凰，你去旁邊走走，我和他，單獨聊一聊。”赫連燼說道。
有些話，他不便讓白鳳凰知道。
此時是在戰場中心，兩軍都是無數的箭矢炮仗對指着，誰也不會有什麼異動，倒是不用擔心。
白鳳凰點點頭，招呼了燕少御身邊的楚憐，兩人去稍遠一點的地方等他們。
秦王和燕王，終於在戰場之上相遇了。
只是，竟然不是他們曾經以爲的刀劍相向。世事變化無常，誰也未曾料到。
“本王還以爲，若是將來和你在戰場相遇，只有一個人能活着走出去。沒想到——”燕少御眼神複雜，扯了扯脣角，“秦王當真要和我聯手？”
赫連燼淡淡說道，“簽訂盟書，公告天下。諸侯不會失信百姓，你也不必擔心我反悔。”
“爲什麼呢？燕國曾經滅了秦國，和你有國仇家恨。你應該和雲亦城一樣，對我除之後快。”燕少御挑眉，眼神困惑。
赫連燼語氣平靜，“諸侯之爭，勝敗常事。天下動亂兩百年，是時候終止了。不論是秦之百姓，燕之百姓，都是中原百姓，也曾是一家。你我國爭，不過是兩個王族之間的仇恨。算不上兩國百姓的仇恨。”
“燕氏滅過赫連族，赫連族也曾滅過燕氏，扯平了。”
燕少御眸光一沉。赫連燼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一聽便知。
秦王真的願意在滅周以後，和他和平共處，平分天下。
可正是如此，這樣的眼界和心胸，才讓人忌憚。他不願百姓再受戰火之苦，不管是哪國的百姓。
這樣的人，確實是他一生之敵。
他沒有看錯人。
“我現在確定你是真的要和我結盟。”燕少御話鋒一轉，“但你絕對不是一時興起，突然做這個決定。看來你之前和大周聯手，不過是騙雲亦城的？”
赫連燼沒有否認。
“想不到啊，雲亦城怕是怎麼也想不到，你寧肯和我聯手，也要滅了他。爲什麼？因爲他出賣了你？但你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野心。你們朝夕相處這麼多年，你不清楚他想要秦國嗎？”燕少御反問。
赫連燼倒是沒有隱瞞的必要，淡淡說道，“他出賣的不是我，是秦北軍和秦國。”
燕少御一愣，瞬間明白了什麼。
赫連燼可以把秦國送給雲亦城，但是他不能容忍，雲亦城爲了得到秦國，出賣情報，致使秦北軍死傷慘重，秦國險些淪陷。
他通敵！出賣的是他自己的屬國的子民。
秦國一直遵守盟約，尊大周爲主，以屬國自居，爲大周出生入死，肝腦塗地，在掃平天下之後，爲了和平統一，送上秦國也無所謂。
因爲赫連一族，世代都覺得自己是大周的一份子。
可是，他爲雲亦城出生入死，爲大周戎馬一生，把秦國都交給溫如卿掌控，雲亦城卻連一絲信任都沒有給他。
出賣秦國，出賣秦北軍，謀害他最愛的女人。
連一個善終都吝嗇。
燕少御再怎麼不擇手段，本是敵人，赫連燼的內心都不會起一絲波瀾。
但云亦城的反插一刀，赫連燼何其難受。他只是不說而已。
他們曾經一起長大，義結金蘭，共同扶持，同甘共苦，一路走來多麼艱辛。雲亦城和清平，曾經是他記憶裡最溫暖美好的東西。
他怎麼會不知道雲亦城的野心。只是相信，雲亦城絕不至於出賣自己。
他爲這一份感情，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的鳳凰，至今沒有恢復記憶。
於公，大周不配得到秦國的擁護。於私，赫連燼不會原諒雲亦城。
“你所謂的身世，都是在騙鳳凰。我很清楚，你也不必多費脣舌，你編造的再天衣無縫，我也不會相信。”赫連燼盯着燕少御，眉峰微微皺起，“但是她相信你。所以結盟的附加條約是，你告訴她，真相。”
燕少御眸光一閃，“若我不答應呢？”
“那我會把她關起來，直到，燕國滅亡，你死。你別想利用她獲得一絲好處。”赫連燼薄脣挑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很感謝你救了鳳凰的命，哪怕你別有用心，但她活着，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以前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答應盟約，秦和燕一起滅周，平分天下，和平共處。你別覬覦我的女人，我也不會覬覦你的疆土。”
燕少御盯着赫連燼看了很久。
他若不同意，秦國滅了燕，白鳳凰會怨恨赫連燼，但那又如何呢？他也沒有得到白鳳凰。
這一個選項裡，其實根本沒有白鳳凰。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罷了。
“好，我答應你。”燕少御肯定說道，伸出一隻手掌，“願秦和燕，永以爲好。”
擊掌，盟誓！
……
兩個男人談了盟約，簽訂合約，蓋上玉璽。
白鳳凰正打算和赫連燼一起離開，被燕少御叫住了。他要和她單獨談談。
秦王就在一旁虎視眈眈看着。
“燕月，你……不，白鳳凰，我要告訴你一個真相。其實你不是燕月郡主，那都是我騙你的。”燕少御說道。
白鳳凰一愣，“啊？”
“你一直都是白鳳凰，一直都是秦王后，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我欺騙了你，對不起。”燕少御看着白鳳凰，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得知真相一定會恨我。但是，如果重來一次，我也許還是要騙你。因爲如果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會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