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璇穎愣愣地聽着，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了。
墨璟昊攤上了這種生母，可又有誰能說這不是殘酷的深宮逼出來的呢？凡事都有兩面性，皇后的行爲殘忍狠毒，可她對墨璟昊的愛確實不假。
如果他無法釋懷，他一輩子都無法坦然面對皇后了吧？
“爲什麼我會是她的兒子？”
“其實……皇后對你挺好的，你之前沒有懷疑過什麼？”她問得很小心，問完後仔細察看他的表情變化。
他們都不敢往這方面想，不然皇后所做的一切早看出來了。她對墨璟昊的疼愛太過了。那次她被皇后關起來，她最後對她說的話讓她印象深刻，如果皇位落入其他人手中，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如果她敢傷墨璟昊半分，皇后也絕不會放過她。
試想有哪個姨娘能做到這樣疼愛自己的侄兒？她那次就覺得奇怪了，可完全不敢往這方面想。
回答她的是墨璟昊的苦笑，是啊，其實一切都有苗頭。
在他的痛苦中，她伸出手主動抱住了他，想給他安慰和鼓勵。
“墨璟昊，我們都沒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真正的相府大小姐攤上了樓承德和宣娘這對爹孃也是她命不好。
“璇穎，不提這事了，你陪我坐一會。”墨璟昊擁住她痛苦地閉上眼。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完全沒有料想到。
“好。”樓璇穎乖巧地點頭，安靜地偎在他懷裡。
兩個人靜靜的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王爺？”
暗夜果然神龍見首不見尾，墨璟昊剛纔一個人跑出來，她都找了老半天，會找到這裡來也是試着碰運氣的，而暗夜竟然這麼準確就找來了。
“璇穎，你坐一會，我出去看一下。”
“嗯。”樓璇穎點了點頭，人也被抱坐到軟椅上。
墨璟昊打開門，暗夜見他出來，拱手向他稟報:“王爺，今晚的事傳出去了，幾個皇子現在在皇上那裡鬧事，氣急敗壞了，皇甫大人找您，如今在王府裡等着。”
“嗯，知道了。讓皇甫等一會，跟他說我一會就回去。”
“是，王爺。”暗夜接了話，轉身就離開了。
墨璟昊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樓璇穎正仰着腦袋在看牆上的那些畫，神情很專注，連他進來都不知道！
“璇穎，皇甫在王府裡等着，我們回去了。”
樓璇穎的視線從那些畫中收回，轉回頭看向他，小心翼翼地詢問:“墨璟昊，你沒事了吧？”
墨璟昊朝她笑了笑，走到她面前，擡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沒事了，日子總要過的。”
他牽起她的手，帶着她往外走，臨出門前，樓璇穎戀戀不捨的回頭，在墨璟昊不解的眼神中指着牆上的那些畫問:“墨璟昊，那些畫是兩個人畫的吧？除了嵐妃娘娘，另一個人是不是你？”
“沒想到你完全不會畫畫，可對畫還是挺了解的。”數十幅畫掛在牆上，她竟然能夠分辨得出，這倒是讓他佩服的地方。
“你告訴我是還是不是呀？”樓璇穎催促着他，她還真的沒有看過他畫過畫，如果牆上那些恢宏的畫出自他的手……
終於，墨璟昊點了頭:“是，幾年前畫的。”
“畫得真好。”她崇拜地看了他一眼，閃爍着大眼，再次不捨地看向那些畫。
“喜歡哪幅？帶回王府去。”
“真的嗎？我喜歡那幅，還有那幅……”她聽完毫不客氣地指了指牆上的兩幅兵將圖，就盼着墨璟昊把它們送她呢。
那兩幅兵將圖宏偉大氣，小小的一幅畫卻畫出了廣袤天地中將士的那份豪情，她果然還是比較喜歡氣概型的東西。
墨璟昊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走上前將那兩幅兵將圖取下後捲成畫軸，朝她遞了過去。
之後，她拿了畫欣喜地走了，眼裡除了那兩幅畫再無其他，這讓墨璟昊哭笑不得。
他關了書房門跟上了她，在她要往大門大向走時一把拉住了她，攬住她的腰，一躍上了屋頂，直接翻出了宮苑。
他們剛出嵐西宮，迎面就碰上了在外邊翹首以盼的墨筱琪。
墨筱琪也看到了他們，低着腦袋走上前來，在他們面前站定。
“三皇兄，璇穎。”
墨璟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而樓璇穎則傲嬌地冷哼一聲偏開了腦袋。
“璇穎，對不起，我前兩天不是故意出賣你的，父皇把我叫過去，他讓我去找你……”
“哼哼。”樓璇穎聽着又冷哼了兩聲，依然沒把腦袋轉回來。
“他是我父皇，我不能違抗他的命令。對不起，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錯了，璇穎，我只有你一個朋友……”公主的身份使她很少有機會走出皇宮，認識的人很少，加上她的性子又蠻橫，認識的人中不是她看不過眼就是對方受不住她，樓璇穎是唯一一個她相處起來會開心的。
“朋友？在你看來，朋友就是拿來出賣的？這樣的朋友我不需要！”樓璇穎氣不過終於說話了。
墨筱琪聽後愧疚地低下頭，只不停地重複“對不起”三個字。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出賣的是你的三皇兄，你跟他道歉。”
墨筱琪擡頭偷偷看向一旁始終抿着薄脣不說話的墨璟昊，小聲地嘀咕了句：“我……從小到大都在出賣三皇兄，雖然貌似都做得滴水不漏，但三皇兄那麼聰明的人肯定有發現，他每次都不說，應該是習慣了。”
樓璇穎撫額，從小到大都在出賣他？墨筱琪還真是……另類！
難怪墨璟昊一開始就讓她小心墨筱琪，原本對她的本性瞭如指掌。
她發現墨璟昊仍然無動於衷地站在一旁，彷彿這事是再平常不過的。
果然是習慣了麼？
“你都出賣了他什麼？”
“幫父皇盯着三皇兄，幫嵐妃娘娘盯着他和莊欣柔。”
“你可以回去覆命了，就說我們現在就出宮。”墨璟昊說着牽起樓璇穎的手撇下墨筱琪直接離開。
樓璇穎跟上他的腳步，腦海裡卻一直在思考他剛纔的話：“你的意思是，墨筱琪會出現在這裡也是皇上派她來的？”
“嗯，不然那個笨蛋哪會知道我們在嵐西宮？”
“噗。”樓璇穎噴笑出聲，墨筱琪在他眼裡竟然是笨蛋。
不過，他還是沒跟這個墨筱琪計較吧，其實他夠縱容這個皇妹了，不然不會被出賣那麼多次還能給她好臉色。
“你真的從來沒有怪過她？”
“皇甫喜歡她。”
“……”樓璇穎無語了，理由可真簡單，難怪皇甫辰也願意替他拼命。
“她被寵壞了，做事往往不顧後果，其實她是無心的。”
“你這偉大的皇兄是在勸我不要跟她計較？”她歪着腦袋笑着問他，他現在還有心思顧及墨筱琪，看來已經沒有多大問題了。
“你自己做決定。走吧。”
璟王府——
皇甫辰大廳裡來來回回走了無數遍，不停張望大門方向，終於把墨璟昊和樓璇穎給盼回來了。
他們倆剛跨進大廳，皇甫辰就走過來繞着他們團團轉。
“璟昊，究竟發生什麼事？爲什麼突然……”皇甫辰剛要問出口，被樓璇穎在一旁猛地一拉扯，他反應過來，也注意到墨璟昊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到嘴的話頓時全都嚥了回去。
他想問墨璟昊怎麼就成了皇后的兒子，今晚他從他爹那得知此事之後，整個人呆住了，連夜衝到璟王府來，想了解真相，確實沒考慮到這事本身對墨璟昊而言是一個打擊。
墨璟昊的表情僵了僵，什麼話都沒說，越過他往廳裡走。
樓璇穎將皇甫辰拉到一邊，小聲且簡要地把今晚皇宮裡發生的事告訴了他，皇甫辰聽後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這樣？”
樓璇穎聳了聳肩，這事情誰也沒有預料到，二十二年前的事，兩個長得相像的嬰兒被調包，這種事除了當事人，誰能查得到？要不是皇后鬆了口，只怕一輩子都沒人知道。
“也就是說璟昊仍然是皇子，準確來說是五皇子？皇上不會再對他下殺手，他仍然是最有希望當太子的？”
樓璇穎白了他一眼，他可真樂觀，難道就沒意識到真正的問題在哪？
“話雖如此，可你讓他怎麼坦然接受？皇后當年爲了保護他換走了五皇子，五皇子果真被人害死了，而他安然存活着，他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
“好吧，我沒考慮那麼多，我只考慮到他不會死。”皇甫辰皺眉，看了獨坐在那喝茶的墨璟昊，他的表情很冷，看來確實如樓璇穎所說，他過不了的是自己心裡那道坎。
“你們倆還要嘀咕到什麼時候？”墨璟昊見他們倆站在廳門口咬耳朵，沒參與也知道他們的話題圍繞在他身上，輕咳兩聲打斷了他們的話。
樓璇穎和皇甫辰很有默契地轉身面向他，異口同聲地道：“沒。”
皇甫辰走到墨璟昊旁邊的位子坐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璟昊，事已至此，當年的事不是你能作主的，還是想想接下來墨恆宇和墨弘毅會如何對付你比較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