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韶誠沒有說話。
“居然是這樣，真的是這樣。”凌慕夜閉上眼睛，靠在牆壁上。
“我以爲的仇恨，從不存在過，我以爲的仇人，從不是我的仇人，我以青春爲名，婚姻爲葬，只爲復仇，最後慘敗收場。”
“我以爲，我對千夏的愛很深，所以我願意爲她放下仇恨。我總是對我的父母充滿歉疚，因爲他們只有我一個孩子，我卻不爲他們報仇了……”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根本就沒有仇人，只有一腔臆想！”
“造成這一切的，造成我家破人亡的，不是你，而是我爸。是我爸毀掉了我媽，毀掉了我的家，毀掉了一切……他纔是罪魁禍首，他卻死了，他死了，讓我一個人揹負着痛苦活到現在！！”
盛爸爸見凌慕夜如此痛苦的樣子，開口對他說道：
“慕夜，事情沒有沒有糟糕。”
“你的父親也不是什麼壞人，他深愛你的母親，只是用錯了方式，但最後他也清醒了，也知錯了，也懺悔了，否則就不會跟着你母親一起離開了……”
“所以，不要怪他。也別再想以前的事了，就讓往事隨風去吧。”
他想，當時那個男人，看到愛他的女人死去，才明白自己愛她有多深，纔會懊悔痛苦悲傷不已，毫無留戀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吧？
盛韶誠繼續說道：“我很欣慰，至少，你的心一直都渴望着光明，否則，你當初也不會收手，更不會爲了千夏放棄所有，還爲了她勉強自己忍耐跟我同處一室。大人的事，終歸是大人的事，無論對錯，都和你無關。”
凌慕夜聽了盛韶誠的話，只覺得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許許多多的記憶開始涌入他的腦海，還有很多是他忘記的細節，全部海嘯一般狂涌而來……
“對不起。”凌慕夜的身體突然半跪下去，低垂着眼簾對盛韶誠說道：“對不起……師父，對不起，對不起……”
從他在跟千夏的訂婚宴上悔婚，並送他上監獄的時候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叫過他師父。
從前，他一直把這兩個字視爲仇敵，因爲要報仇，所以只能壓抑。
其實他早就知道，他一直什麼都知道。
他只是把自己埋在厚厚的繭裡，把真相隔離。選擇自己願意去承擔的結果去承受。
因爲還有一個人可以去恨，他會更容易活下去。
可是這一切，突然間一切都沒有了，他甚至不知道他活着的意義是什麼了。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盛韶誠扶他起來，“我根本從沒有怪過你。”
“你那個時候還那麼小，父母雙亡對你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你直接暈倒在現場，我送你去看過醫生，醫生說你選擇性失憶了。”
“當時我不知道你選擇忘記了什麼，因爲問你什麼你都知道。直到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你忘了你父母是怎麼去世的……”
“那個時候你已經對你以爲的真相深信不疑，我也不想刺激你的病情，所以就將錯就錯下去。本以爲你那麼喜歡千夏，說不定會改變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