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她的眼淚

病房中,再度只剩下了顧曉曉和穆逸熙兩個人。

顧曉曉看着穆逸熙眼底有着一些淡淡的青黑,知道他以他的性格,一定是沒有睡過,一直守在她的病牀邊。

“你……不困嗎?”她的聲音,打破了病房中的這份寂靜。

他搖搖頭,“不困。”就算醫生已經說了她沒有什麼大礙,但是他依舊沒有什麼睡意,只是一直坐在牀邊,看着她的睡顏,回憶着以前的那一幕幕,然後想着,等到她醒來的時候,他們之間,又會發生一些什麼,她又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也許,可以這樣近距離陪伴在她身邊的時間,不會太長了。

也許,她醒來之後,根本就不會想要見他了。

越是這樣想着,就越是珍惜這每一分每一秒,他又怎麼捨得睡覺呢?

“你的頭,伸過來一下。”她道,雖然她現在的精神已經好了不少,但是身上並沒有太多的力氣。

此刻的她,背靠着牀頭躺坐着的,而他,在聽到了她的話後,微微的傾下身子,臉湊近到了顧曉曉的面前,“怎麼了?”

顧曉曉有些費力的擡起手,輕輕的貼上了他的臉頰,這張臉,是她所熟悉的臉龐,熟悉到甚至於她閉着眼睛,都可以在腦海中畫出這張臉的輪廓,眉眼、鼻樑、嘴脣……

曾經,她以爲她可以分得清在這臉龐後面的兩個人格,她以爲她已經足夠的瞭解了,卻原來,她一直都弄錯了,當他真的要瞞着她的時候,她並沒有辦法去分清。

她以爲她看到的人是熙,可是卻其實是逸熙。

爲什麼……會認錯呢?

是因爲他說了他是熙,所以她就認定了他是熙嗎?還是因爲其實是她的潛意識中希望熙出現呢,希望可以和熙解釋清楚那場誤會,希望熙不是帶着對她的恨意和心死而一直陷入沉睡中。

眼前的人,明明是逸熙呵,可是她卻一直認錯着。

顧曉曉的手指,輕輕的扶着穆逸熙的臉頰,他的臉上,有着被揍過的痕跡,那種青紅,還有破裂的脣角,竟無損他的俊美,反而給他一種殘豔的美麗。

而他的眼睛,這雙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此刻正定定的凝視着她,他的眼中,全都是她。還記得她初次在青色六樓遇到他的時候,他的眸光淡漠疏離,卻又帶着一種出塵的冰冷,會讓人覺得只能去仰望,卻無法去靠近分毫。

而現在,他靠近着她,他看着她的目光,是溫柔的,沒有了那種冰冷疏離,也沒有那種讓她可望不可及的感覺。

以前的她,總是覺得自己看不透他,就好像他心中到底在想什麼,她完全猜不到。

逸熙這個人格,並不像熙這個人格那樣的透明、直接,可以讓她很清楚對方的喜怒哀樂。

而現在,他明明已經不需要再僞裝成熙了,可是當他這樣看着她的時候,卻又讓她覺得那目光像是熙的目光,直接而坦誠,甚至她可以在那目光中,看到一種忐忑不安。

她知道,她能看出來,那是因爲他願意讓她看出來。

如果他想要在她面前隱瞞住情緒的話,那麼可以有千百種的方法。

“是我爸打的?”她的指尖,輕輕的撫上了他的脣角問道。

他抿了抿脣,並沒有說什麼,可是她卻知道自己是猜對了,還真的是老爸打的。

她自然知道,自己這一昏迷,勢必會驚動父親,可是父親又爲什麼……“你和我爸怎麼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擔心的問道,並不希望自己最愛的兩個人,真的有什麼衝突。

“我對你父親說了,我不是熙,而是逸熙,你是因爲受到了驚嚇所以纔會進醫院。”穆逸熙道。

顧曉曉頓時明白了,而她也很清楚,逸熙一定沒有還手,否則的話,父親又哪裡能夠揍得了他。

而他的這句話,也把她又一次的拉到了她進醫院前的話題。

“熙真的……一直都在沉睡嗎?”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喃喃的開口問道,是不是這一段時間,在她面前的,從頭到尾,都是逸熙呢?

穆逸熙沒有出聲,因爲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這個問題,沉睡麼……熙並不是沉睡,而是屬於熙的那部分人格,已經和主人格融合在了一起。

嚴格意義上來說,可以說熙是成爲了他的一部分,也可以說,熙是已經消失了。

可是他的沉默,卻讓她想到了熙的一直沉睡,是因爲還沒有原諒她吧,依然還誤會着,熙最後說的,但願從來沒有遇到過她的這句話,依然還回蕩在她的耳邊,讓她突然鼻子發酸,眼眶溼潤了起來。

而眼淚,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順着眼眶,蜿蜒淌落着……

穆逸熙的身子驟然一震,眼底閃過了一抹自嘲。其實,早已知道了,不是嗎?他早就已經清楚明白着她對熙的感情了。

她真正愛的那個人,是熙吧,從最開始,就是熙和她相遇的,而且,她最先喜歡上、愛上的那個人,也是熙。

不管他在後面如何的爭取,如何的想要讓她愛上他,讓她的目光只注視着他,卻始終不能讓她最愛的人,變成他。

熙,只是他人格中的一小部分,卻得到了她絕大部分的愛。

而原本逸熙的人格,佔據着人格中的絕大部分人格,包括記憶,包括性格,包括喜好,但是卻無法勝過熙的存在。

這算是可笑呢,還是悲哀,又或者是……求而不得的苦呢?

她愛着他,可是這樣的愛,卻又讓他產生着嫉妒,嫉妒着自己的另一個人格。

他的手指,輕輕地,溫柔地拭着她的眼淚,她的淚水,沾溼着他的指尖,是那麼的灼燙,像是要把他的手指都給燒着似的。

“別哭,別哭了。”他低語着,她的眼淚,讓他的心既痛且又無奈。她的眼淚,是因爲熙吧,因爲現在在她眼前的他,並不是熙。

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去停止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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