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腹傳來鑽心的疼，葉沐暖皺眉，這疼來的很快，幾秒鐘，葉沐暖就已經癱軟在牀頭了。
“暖暖，哪裡疼？”黎非夜這樣問，手卻已經伸到她的小腹上了，手掌溫熱，隔着衣服都可以將溫度傳輸到葉沐暖的皮膚上。
“沒事，普通症狀，孕婦都會肚子疼的。”葉沐暖撒了謊，她並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肚子總是疼，也不敢去問別人。“我睡一下，你先去忙吧。”
葉沐暖對黎非夜說到。
黎非夜知道葉沐暖是不想讓他看見她疼的樣子，起身，出了病房，站在門邊，透過窗子看着牀上的葉沐暖死死的咬住牀單，不敢叫出聲的模樣，心疼的快不能呼吸了。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狄景寒發了個信息：做好準備，隨時準備做流產手術。
發了短信，無力的將手機放進口袋裡，去了狄景洛的辦公室。
狄景洛正在辦公室裡查資料，看得出他對這件事也是異常的嚴肅。看見黎非夜進來，便合上手裡的學術書籍，“夜。”
“有什麼辦法止疼嗎？她現在疼的厲害。”黎非夜找了個椅子坐下來，褪去一身的冰冷，只剩下無助和頹然。
“如果打了止疼針，就要馬上做手術，夜，拿掉孩子吧。”狄景洛勸說道。
“如果我現在告訴她必須拿掉孩子，你覺得她會怎樣？”黎非夜把問題丟給狄景洛。
狄景洛頓了頓，“會自殺。”
黎非夜修長的雙手輕輕插進頭髮裡，原本冰冷的一雙眸裡只剩下顯而易見的悲傷，“連你都知道的結果，要我怎麼跟她開口。”
“偷着做掉吧，等她醒來的時候在跟她解釋。”狄景洛出謀劃策。
黎非夜搖了搖頭，“再等等。”
黎非夜對着孩子如果說一開始是排斥的，那麼現在這會兒他已經有了一個爲人父的責任，一個屬於他和葉沐暖的生命正要出世，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驚喜，就要悲傷的將他送走了。
作爲一個父親，他無法接受。
狄景洛只能嘆氣，燃了一根菸，遞給黎非夜。
黎非夜的手指冰冷，一如葉沐暖離開的那十年。
“夜，帶她去拍點照片吧，現在流行拍孕肚的照片，就算將來孩子沒了，難過的時候還可以看看。”狄景洛想要將傷害減到最小，這段時間跟葉沐暖相處下來，這個丫頭身上有一種他們這些人沒有的本真。
就像今天，去找小桃，其實她可以跑回來報警的，可是她並沒有，而是留下來，寧可用自己去換一個剛剛還把她罵的狗血淋頭的女人。
“聯繫下peter，明天我們去拍照。”葉沐暖的身體已經等不了了。
“嗯。”狄景洛回答道。
黎非夜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做了決定般的掐滅手裡的菸頭，上面的火星將他的手指燙紅。可是黎非夜並沒有覺得有多疼。
起身，出了狄景洛的辦公室，黎非夜重新走進悠長的走廊，站在葉沐暖的病牀前，看她正坐在牀上，疼痛似乎已經過去了。
推開門，假裝剛剛什麼都沒有看見。
葉沐暖依舊自言自語着，“寶寶，我是媽媽，景寒叔叔說你現在已經有胎心了呢，也就是說現在媽媽的一舉一動你都會知道了吧。媽媽也是第一次做媽媽，你是第一次做媽媽的寶貝，我們要一起加油。”
葉沐暖在看着肚子的時候，眼底是母親纔有的慈愛光澤。
黎非夜的喉頭酸澀，本來還想跟葉沐暖說點什麼，可是現在他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葉沐暖看見黎非夜走進來，便對他盈盈一笑，然後又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寶寶，看見了嗎？那是爸爸，你將來一定要跟爸爸一樣優秀，做一個帥氣的總裁。但是不准你跟爸爸一樣拈花惹草。呸呸呸，寶寶，媽媽重新說哈，你爸爸不拈花惹草的。”
葉沐暖不想要孩子對黎非夜的印象不好，說以來來回回的解釋了好幾次，直到自己滿意爲止。
黎非夜的步子有些沉，可是薄脣上還是噙着一絲笑容，不讓葉沐暖看出破綻來。
坐在牀邊的椅子上，頭輕輕放在葉沐暖的肚子上，“寶寶，我是爸爸。”
六個字，竟然已經讓他說不出話來了。
葉沐暖取笑道：“第一次做爸爸是不是很緊張？”
黎非夜勾脣，“嗯。”
葉沐暖興奮的看着黎非夜姣好的面容，“我也是，第一次做媽媽，很緊張，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
“一切有我，別擔心。”冰冷的大掌輕輕握上葉沐暖的手，頭依舊挨着她的肚子。
葉沐暖皺眉，“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今天外面的風有點大。”黎非夜解釋道。
“喔。”葉沐暖應了聲。
房間裡便安靜下來，黎非夜繼續趴在她的肚子上，在心裡默默地開口：寶寶，爸爸對不起你，如果有緣分的話希望你下一次還做我和媽媽的孩子。
葉沐暖能夠感覺到黎非夜有心事，可是他不說，她便不問。
“明天我們去拍照吧，狄景洛說現在很流行拍孕肚的照片。”黎非夜開口道，聲音低啞。
“我纔不到三個月，沒有肚子的。”葉沐暖有些不太好意思。
黎非夜的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肚子，“是啊，你這麼瘦，孩子都快三個月了，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言語裡滿是嘆息。
“再等等吧，其實我也想去拍一套那樣的照片，將來寶寶出生了，我就可以跟他吹牛了，告訴他媽媽是多麼的偉大，就是從這裡把你拿出來的。”葉沐暖很期待。
“明天剛好peter有空，提前去拍吧，剛好去看看我們的婚紗照，你還一次都沒有看見過。”黎非夜的眼底一片清寒，少有的空洞。
“好。”葉沐暖答應下來，之前跟黎非夜去拍婚紗照的時候，還是感情惡劣的時候，想不到才一個月不見，現在他們就有了進展了。
有時候她也會想，只要黎非夜不放手，她會一輩子留在黎家，做他的女人。可是，有種東西叫做：紙是包不住火的。
是謊言，終究會被拆穿的，只是早晚罷了。
這一點，她很清楚。
現在她只求謊言會慢一點揭穿，算是她的自私吧。
黎非夜一直沒有接葉沐暖回家，說是在診所能夠好好調理，葉沐暖總覺得心裡隱隱不安。
晚上黎非夜出去的時候，葉沐暖偷偷的換好了衣服，拿着東西，準備離開。
推開門，是狄景洛有些嚴肅的臉。“葉沐暖，你現在不能亂動。”
葉沐暖吐了吐舌頭，“我不喜歡醫院，我想回家去。”
“夜知道嗎？”狄景洛有些鬱悶，把葉沐暖再次拉回牀上。
葉沐暖覺得狄景洛就是姐姐，所以被他拉着手臂也並沒有過多的排斥。
“讓他知道我就回不去了。”葉沐暖鬱悶，眼睛突然一亮，“要不我們再打一次檯球，如果我贏了你就放我回去吧。”
狄景洛原本陰霾的心被更深的陰霾覆蓋了，嘴角抽了抽，“我明知道一定會輸幹嘛要跟你打。”
“嘿嘿，所以啊，你直接把我送回去多好，省的浪費力氣。”葉沐暖皎潔的笑。
“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吧，沒有夜的允許我把你送回家，那我是不想活了。”狄景洛拒絕道。
“好吧，那我就一個人在診所裡自上自滅吧，你看這診所多無聊，一沒電視，二沒電腦，連本書都沒有，我就這樣一直躺在牀上，跟植物人沒什麼區別。”葉沐暖抱怨道。
“我那有書，你看嗎？”狄景洛壞壞一笑。
“什麼書？”葉沐暖聽到之後立刻來了精神。
“很多啊，什麼孕婦小常識啊，手術學術書籍啊，之類之類的。”狄景洛想了想，說到“孕婦”兩個字，狄景洛的心情再次沉重起來。
葉沐暖最近明顯活潑許多，是因爲肚子裡有了孩子，知道自己快要當媽媽了。可是一旦她知道這孩子不能留，她會怎麼樣？
他不敢想。
晚上的時候，葉沐暖的病房裡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華萱。
華萱對她的態度已經不是一個婆婆不喜歡兒媳婦的概念了，可是作爲兒媳婦她怎麼都還是尊敬她的，畢竟那是黎非夜的母親。
華萱進來的時候，拎着個果籃，看見房間裡沒有黎非夜的身影，臉上原本的笑意便褪盡了，看着葉沐暖，翻了翻白眼。“葉沐暖，別覺得有了孩子就得意了，非夜想要個孩子，有要一萬個人都會有人給他生。”
華萱來的時候已經跟狄景洛溝通過了，葉沐暖的孩子平安無事，也就是說葉沐暖根本就沒有流產。那麼小桃回家說葉沐暖進了醫院，孩子保不住了只能說是葉沐暖精心策劃的一場好戲。
這個小丫頭，年紀不大，演氣起戲來卻是老戲骨的樣子。
“我沒有得意。”葉沐暖輕輕一笑，臉上還帶着病態的蒼白。
華萱看見葉沐暖的笑很不高興，“非夜不在這，你也就不用跟我裝了，我不怕告訴你，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把黎家少夫人的位置坐到底，這個位置只能是清月的。”
葉沐暖嘆了口氣，可能是因爲有了孩子的原因，很多時候她不再是那種橫衝直撞的野貓了，更能明白華萱的苦心。“媽，您爲什麼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