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司還是第一次看黎非夜爲了一個人做到如此地步。
左司手機響起來的時候，黎非夜一雙墨眸也微微睜開。
“喂。”左司壓低了聲音。
“左司，boss在旁邊嗎？”阿布的聲音有些焦急。
“在，出什麼事了嗎？”左司聽得出來阿布的聲音很急。
“夫人和老爺去了葉家，本來是去道歉的，但是回黎宅的時候夫人的身上全是鞭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只是聽偵探說兩家老人鬧的很愉快。葉家夫人知道少夫人流產的事情了，現在只等着少夫人和boss回來了就去領離婚證。”阿布解釋着。
“好，我知道了。”左司掛斷了電話。
黎非夜坐在後面，雙手環胸的看着左司，“去葉家。”
“那我們不去找少夫人了？”路程已經開到一半了，現在返回？
“聽不懂我說的話？”黎非夜冷眸掃過左司的臉。
左司迅速調轉了車頭，把車子開去了葉家。
葉空達和蘇芩兩個人在房間裡休息，聽到張媽說黎非夜來了，整個人都是從牀上彈起來的，快步從下了牀，去了一樓的客廳。
黎非夜的臉上能看出來明顯的疲憊，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深深凹陷了，雖然強大的冰冷氣場已然在，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來他很累的樣子。
看見黎非夜這樣，葉空達和蘇芩原本想要問的問題現在都問不出口了。
“爸，媽，對不起。”黎非夜輕輕低了頭，聲音嘶啞。
一句對不起，讓兩個老人心裡的怒意消了大半。
“非夜，你是個心思縝密的孩子，你告訴我，暖暖到底是怎麼流產的。”蘇芩看着黎非夜，眼底滿是希冀。
“是我不好，沒能保住孩子。”黎非夜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我葉空達和蘇芩，畢竟他們對這個孩子的期望太大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蘇芩有些急了。
“是我沒有照顧好暖暖，導致孩子流產。”黎非夜扛下了所有的錯。
蘇芩上前，手高高揚起，黎非夜比她高出那麼多，舉起手都是可以打到他的。
黎非夜壓低了身子，讓蘇芩可以輕易的打到自己的臉。
蘇芩的手終究是沒有落下來，“非夜，你真的把我當媽嗎？”
黎非夜的黑眸裡是冰封的堅定，薄脣輕啓，“是。”
“那好，媽就想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是不是華萱故意找了暖暖的茬，弄掉了孩子。”她始終不相信這個孩子會是因爲黎非夜，就衝今天黎非夜的態度，她也選擇相信他。
“不是。”黎非夜否認道，片刻後又補充道：“媽，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您就不要再問了，是我一手造成的，現在暖暖人在鄉下，需要靜養。等過段時間她心情好了，我會把她接回來。”
“真是作孽啊，暖暖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會搞成這樣。”蘇芩一個踉蹌，重重的坐在地上，黎非夜上前去扶，卻被蘇芩推開了。
“非夜，算媽求你，放過暖暖吧，讓暖暖跟你離婚吧。我們暖暖在跟你結婚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你看看現在，瘦的皮包骨就算了，一會兒受傷，一會兒流產的。非夜，你和暖暖沒有這種夫妻的緣分，就到這裡爲止吧。我們葉傢什麼都不要了，是我們欠你的，你想要什麼全部都可以拿走。如果一個葉氏不夠賠的，這棟房子也一併收走吧。只要把暖暖給我們還回來，你哪怕是要了我們兩個老傢伙的命我們都給你。”蘇芩坐在地上，幾乎要跪下來求黎非夜了，臉上盡是淚痕。
黎非夜跪在蘇芩的面前，聲音堅定不移，“媽，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讓暖暖受苦，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蘇芩一邊錘着胸口，一邊大哭，“暖暖啊，我的女兒，是媽媽對不起你啊。”如果不是因爲葉家，葉沐暖怎麼會嫁給黎非夜。葉家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了，現在竟然還要搭上另一個女兒。
“老婆子，快起來。”葉空達上前拉起蘇芩，同時也把黎非夜從地上拉起來。“張媽，你扶夫人去休息。”
“好的，老爺。”張媽扶着蘇芩上了樓。
葉空達看着蘇芩上了樓梯，才嚴肅的跟黎非夜說道：“非夜，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我相信這件事跟你無關。”
黎非夜頓了頓，“爸，這件事是我的錯，我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除了讓我跟暖暖離婚，怎麼條件我都接受。”
黎非夜一直堅持着，葉空達更是覺得這件事情很是蹊蹺。“非夜，我就暖暖和柔柔兩個女兒，當父親的你應該明白，我更希望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你不用擔心我會承受不了，我扛得住。”十年前他已經承受了許多了，現在很多事情他都淡然多了。
黎非夜的墨眸裡，染着一片水光瀲灩，泛着寒冬臘月的雪光，“暖暖有障礙性貧血。”
“什麼？”葉空達楞了一下。“你說什麼？”
黎非夜的薄脣一張一合，透着悲傷，“對不起，爸。我不知道暖暖有障礙性貧血，她不可以生孩子。所以爲了暖暖，我必須放棄這個孩子。”
葉空達幾乎要站不住，靠着椅子坐了下來，臉上是呆住的神情。
“暖暖很想要這個孩子，本來我想順她的想法試一次，可是最近暖暖總是出血，我不能讓她冒險。對不起，爸，讓您失望了。”黎非夜謙卑的低下頭，跟葉空達認錯。
“非夜，你做得對。”樓梯口的蘇芩從上面走下來，臉色已經好多了。
“媽。”黎非夜沒想到蘇芩會躲在角落裡偷聽，這件事終究還是讓兩個老人知道了。
蘇芩站在黎非夜的對面，眼睛裡涌滿淚水，“非夜，謝謝你，爲了暖暖放棄了孩子。暖暖有障礙性貧血的事情其實我是知道的，只是沒敢告訴你，暖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我原本以爲她福大命大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沒想到還是逃脫不了。沒有孩子也沒什麼，你們如果喜歡孩子，就去領養一個。或者如果你覺得接受不了，就跟暖暖離婚吧，黎家這麼大的家業，不能沒有後。”
“媽，我黎非夜這輩子除了暖暖誰都不要。”黎非夜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好孩子，好孩子。”蘇芩哭的一塌糊塗。
角落裡的葉柔靠着牆壁，聽着他們聊天，原本她是回來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的，現在無意中聽到了這些，站在那裡久久不能挪動身體。
黎非夜從葉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左司拉着黎非夜一路狂奔去了鴿子谷。
葉沐暖在房間裡吃着沈菲送過來的晚飯，尹蒼墨下午就離開了，送來了很多書，都是一些女性讀物，葉沐暖平時也不太看這些東西，這會兒隨手翻開看看，卻不免再次流出眼淚來。
雜誌上都是一些女性小說，不免會涉及到孩子什麼的，雜誌上的插圖上還配有嬰兒可憐的彩圖。
葉沐暖伸手輕輕的撫摸着上面的嬰孩，一直到桌子上的飯菜變冷。
她就這樣安靜的看着，一直一直。
黎非夜到達鴿子谷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比起昨天，葉沐暖今天的膽子似乎大了些，至少沒有整個房子都點着燈，除了客廳和臥室之外，其他的燈都是關着的。
黎非夜站在門外，靠着牆壁遮住他的身影，葉沐暖手裡握着一本書，臉上還有沒幹的淚痕，桌子上的飯菜已然冷掉了，看樣子是根本沒有吃幾口。
胃口不好嗎？黎非夜微微的皺眉。
葉沐暖合上書本，喝掉了桌子上那晚沈菲送來的安神湯。湯已經冷掉了，說實話還是有些苦的，可是再苦也不會比她心裡苦。
她想起每一次喝完藥或者蔬菜汁之後，黎非夜都會給她準備一根棒棒糖，突然有種莫名的疼。
葉沐暖，你不可以想他，他是殺死你孩子的兇手。
葉沐暖快步回了房間，關上門，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都關在門外，伸手在拉桿箱裡找着什麼，不經意的從裡面翻出幾根棒棒糖。
葉沐暖的眼淚就再次流下來了，狠狠的將窗子推開，把棒棒糖丟在了院子裡。
那樣的拒絕讓黎非夜的心疼的厲害。
她連這些棒棒糖都扔掉了，再也不想要見到他了是嗎？
站在牆邊，輕輕的靠在冰冷的牆上。
暖暖，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葉沐暖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終於可以安穩的睡了，夢裡是黎非夜冰冷的臉，一雙黑眸裡滿是擔心。溫柔的手掌幫她整理好散亂的頭髮，還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
“黎非夜？”葉沐暖從牀上坐起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不知道是不是流產之後很容易疲倦，她現在整個人都有種昏昏然的感覺。
葉沐暖自嘲的笑了笑，黎非夜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早上收拾牀的時候，不經意的在上面發現了一根短髮，那樣冷硬的髮絲，不是她的。
牀上怎麼會有男人的頭髮？葉沐暖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檢查了下房間，什麼都沒有發現。
是自己想太多了嗎？
葉沐暖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尹蒼墨已經坐在那裡了。“沈阿姨早上要出去辦事，託我把早飯給你送過來。”
“你跟她不是不熟悉嗎？”葉沐暖洗了把臉，叼着根牙刷，看似無意的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