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的脣角微揚，伸手將聞香杯輕輕拿起，手指捻動，到了自己的鼻端輕嗅。
蘇惜月看他閉目嗅香，這個樣子看上去，倒是比往日裡多了一份的優雅。而原本的冷淡，在此時，看上去，更像是一抹從容淡定了！
瑞王用了一杯茶後，擡眼看向了蘇惜月，“水質能直接影響茶湯的品質，古人曾雲，茶性發於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遇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蘇惜月，本王問你，你這茶水，用的是何處之水？”
蘇惜月一聽就懵了，“王爺此言何意？這茶水，不是取自這茶樓之中嗎？難道王爺的意思，是要臣女自行帶水而來？”
瑞王搖搖頭，“蘇惜月，本王無意爲難於你。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想來你不會不知道這個吧？”
蘇惜月聽了，自然是知道他這是何意了？可是明明就是他約好了要在這裡用茶，難道要自己再自備泉水而來？這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難於她罷了！不過，她是誰？豈是這麼容易就能被他給難住的？
“古人的茶書，大多論及茶水，只是，王爺不知，這茶水之說，其原意並非是如此。終不過是要求水甘而潔，活而新！現在，即便這茶水並非是取自那城外的山泉之上，又有何妨？而且，這茶水取自何處，王爺，當真就能品得出來嗎？”
瑞王的眸底閃過一抹讚賞，眼中帶笑道，“好一張伶牙利齒！蘇惜月，你的心，從進來的那一刻，便沒有靜下來過。於茶道而言，你覺得你衝出來的茶，當真可謂好茶了嗎？”
瑞王並未直接說明了，她的茶藝太差，而是反問向了她！
蘇惜月神情微滯，也知道自己今日的確是狀態不佳，可是仔細一想，這還不是被他昨晚上給攪的？說起來，他便是那罪魁禍首了！不過，這話，可是不能這樣兒說的。
“王爺所言極是。臣女的確是有些心神不寧。因爲昨夜，有一宵小，闖入了臣女的房中，害得臣女一夜惡夢不斷！險些就被那夢魘給纏的醒不過來了。不知王爺對於臣女的這個解釋，可還接受？”
瑞王的眉峰稍動，一側的嘴角微微上翹，似笑非笑道，“原來如此！想不到，你倒是對那人念念不忘呢。”
蘇惜月聽了，頓時氣結！硬是咬緊了牙關，纔沒有罵出了‘無恥'兩個字！想想，眼前這個人，可是掌管着兵部的！哥哥的事情，分明就是他做的手腳，還有，他做了這麼多，僅僅就只是爲了收拾那個曹柱？不可能！他定然是還打了什麼旁的主意，比如說，給了父親和哥哥一個向他靠攏的機會！還有，小小的曹柱，怎麼可能值得他親自動手？
蘇惜月明眸半眯，瑞王將哥哥之事徹底查明，一來是爲了打擊那曹柱背後的主子。這二來，怕也是給自己的一個警告吧？他能不動聲色的將哥哥的功勞盡數給奪了回來，那麼，對付一個小小的程子風，應該也是不在話下了！
“王爺，臣女也沒指望您會一次就滿意了。臣女別無它求，只盼着您能高擡貴手，只要是在臣女及笄之前，程子風，好好兒的，那麼，臣女就是感激不盡了！”
“聰明！知道冷靜地分析出事情的各種利弊。蘇惜月，你果然是個極其聰明的丫頭。你明知道你是鬥不過本王的，所以，便索性就將自己的要求和條件放低了。如今，也不求什麼與程子風雙宿雙飛了，只求他平安無事嗎？”
瑞王的眼神微凜，面無表情，說出來的話，明明就是在稱讚蘇惜月聰明，可是那語氣，卻是冷冰冰的！
蘇惜月淡淡一笑，“王爺說的沒錯。臣女的確是向您妥協了一步！正如您所說，所謂雙宿雙飛，至少，也得有命在才成，不是嗎？王爺，臣女今日所求，不知王爺是否能答應？”說着，低了頭，以示懇求了。
等了許久，久到就在蘇惜月以爲瑞王不會答應她的時候，王爺的手指開始在小几上，輕叩着！每叩一下，蘇惜月就覺得自己的心似乎是漏掉了一拍，緊張，忐忑，不安。這一刻，幾乎是集結了蘇惜月這前世今生兩輩子的所有的不安！
“好！”
終於，蘇惜月的堅持，還是換來了瑞王的一聲同意。這一刻，蘇惜月突然就覺得這屋子裡的氣氛也不冷了，雅間兒的擺設各處都是看着順眼了！就連眼前的這個一直讓她覺得有些難以相處的冰山王爺，有那麼一瞬間，也是溫柔的了！
自茶樓出來，蘇惜月便覺得心情是格外的好！看着頭頂上的天也更藍了，雲朵也更白了，原本有些聒噪的大街上，也讓她看着不那麼煩燥了。
瑞王站在二樓的窗口，看着蘇惜月沒有上馬車，反而是心情十分愉悅地在大街上閒逛了起來。
蘇惜月的心情好了，可是瑞王的心情，卻是一點點地變糟了。只不過是從自己口中得到了一個許諾，就這麼開心嗎？程子風，在她的心裡就那麼重要？
不知何時，這雅間兒的門邊兒上多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正是柳如逸！
他雙臂環胸，脣角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表情有些邪邪地，“怎麼？剛分開，就捨不得了？我說王爺，既然捨不得，爲何不直接就將她給搶過來？只要你開口，皇上應該還是不會太過爲難你的。”
瑞王頭也不回，聲音微冷道，“你懂什麼？太子剛剛求婚被拒，這個節骨眼兒上，誰敢再提賜婚之事？即便是這會兒程子風回來了，他也是照樣不敢提的！”
柳如逸點點頭，“原來如此！王爺原來是早已料到了這程子風根本就不可能會請旨娶到蘇家二小姐，所以纔會這麼痛快地答應了她。”
“程子風是個人才，本王可是從沒想過，真的要將他如何！”
“是嗎？那您派去的人，是去幫他的？您確定不是去害他的？”柳如逸有些涼涼道。
瑞王轉了身，看了一眼柳如逸，那眸光中的陰冷，直看得他有些頭皮發麻，終於還是頂不住了，擺擺手，“您饒了我吧！我可不想被您的目光給凍死！算了，反正關於這個程子風，屬下也沒有什麼興趣。倒是太子最近的動作，似乎是有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