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琦的繼父筱原薰是日本有名的富豪,所以筱原朗將他安排進醫院最高檔的私人病房內。
萬幸的是,黃琦的左手沒有斷,只是身上頭上縫了好幾針。成才額頭上的傷口也比較嚴重,兩個人分別傷了一左一右,看起來十分滑稽。
成才怕家裡人擔心就暫時先回了家,黃琦則是坐在病牀上,默默地看着滿臉陰沉的筱原朗,他現在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黃琦吞了口唾沫,心虛道:“筱原朗,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看着我,怪嚇人的。”
筱原朗朝他一步一步地走來,黃琦忍不住往後挪了挪屁股。
“你究竟在想什麼。”筱原朗俯視着他,眼神冷到了極點。
“什麼……”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我跟你又不熟……”黃琦犯着嘀咕,他們兩個平時根本就說不上兩句話,連朋友都算不上,怎麼可能把這種事告訴筱原朗,不過他又覺得疑惑,“那個時候……你爲什麼會選擇相信我?我的意思是說,正常人聽到這種事應該不會相信纔對,你爲什麼……?”
筱原朗聽到黃琦這麼問,輕嘆口氣,目光深邃:“其實你可以像相信成才一樣相信我。”
黃琦微怔,筱原朗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人情味了?難道是他最近良心發現,想對他這個半路兄弟好了?
筱原朗打開一旁的抽屜,把考卷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岔開話題:“你是59號考生?”
黃琦看着考卷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他的考卷上的確寫着第59份,那麼他應該就是第59號考生了吧。
“你不該寫上名字的。”筱原朗直視着黃琦,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透着股異樣的神色。
“什麼……意思?”黃琦心裡咯噔一下。
“這份考卷是個陷阱,簽下名字就相當於和它達成了某種契約,契約一旦達成,它就可以掌控你這一個月內的生死,如果你早點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就不會讓寫上名字,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黃琦聽得額頭突突直跳:“不可能,這張考卷是真的,四號那天我確實差點就死在超市門口了。”
如果不是他及時簽下名字的話,早就被車撞死了。
筱原朗摸着下巴,分析道:“這是考卷給你設下的圈套,你有沒有認真想過,拿到考卷的時間是1號,可是死亡的時間卻是4號,而且在這段時間內,它不停地給你施加心理暗示和壓力,以至於你從一開始就掉進它設的陷阱裡,倘若在那段時間內你逃離了陷阱的範圍或者意志力足夠堅定,它就無法對你起作用。”
黃琦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爬向頭皮:“這麼說,我真的被考卷給騙了?可是爲什麼是我?爲什麼偏偏是我?”
“在此之前,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麼人或者發生過什麼事?”
黃琦肯定地搖頭。
“ 爲什麼要給100個本該死去的人‘特赦’……”筱原朗抱着手臂,低頭思索道,“你們和其他死亡的人有什麼不同?人間有人間的規矩,地獄同樣也有,從古至今,就不曾存在過這樣的‘特赦’,所以很顯然你們都被騙了。至於‘地獄考卷’究竟來源於何處?又有什麼樣的目的?恐怕只有發出這些考卷的人才能告訴你們答案。”
“可是那個人是誰?我要怎麼找到他?”黃琦覺得整個人如同墜進一個無底深淵,被黑暗包圍着,沒有盡頭……
“也許活到最後他自然就會出現。”筱原朗說着忽然發現黃琦的身體在發抖,便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保持冷靜和清醒,你不要太過擔心,我會盡全力幫你的。”
黃琦擡起頭,下意識問道:“你爲什麼要幫我?”
如果說成才幫助他是兄弟情義,那麼筱原朗呢?幫助他的理由又是什麼?
筱原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你怎麼想都可以,總之,我有我的理由。”
“?”
黃琦滿臉狐疑地看着筱原朗,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
筱原朗沒有繼續那個話題,而是指着考卷上的第二道題目說道:“我們現在就在醫院裡,如果你已經準備好的話,明天晚上我們就可以趁人少的時候去解決這第二道題目。”
【2.B市人民附屬醫院太平間第59號冰櫃的懷孕女屍懷的是( )。
A男孩 B女孩 C雙胞胎】
“明天晚上就去?”這麼突然,黃琦根本就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有必要那麼快嗎?”
“考卷給你的時間很有限,而且難度會越來越大,我們必須爲後面的題目預留足夠多的時間。”
黃琦重重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筱原朗握了握他的手:“太平間在負一樓,要進去沒那麼容易,我需要提前做些準備,我走之後,如果發生什麼事馬上給我打電話。”
黃琦點點頭,看着筱原朗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以相處,也許以前真的錯怪他了。
看着空蕩蕩的病房,黃琦的內心充斥着強烈的不安,考卷帶來的恐懼感和對生命的擔憂被無限的放大,如同山洪猛獸般的襲來。
凌晨一點。
黃琦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傷口火辣辣地疼,使他難以入眠。
“嘀嗒,嘀嗒……”
突然,幾滴液體從天花板上落下來,滴到黃琦的臉上。
難到是水管漏水了?黃琦伸手往臉上擦拭,卻發現液體的觸感有些黏膩,放到眼前一看,這哪裡是水,分明是血啊!
黃琦猛地從牀上坐起,寒毛一根根豎起來,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突然發現上面不知何時裂開了一條縫隙,鮮血不斷地從縫隙中涌出,越來越多,將整個天花板都染紅了……
黃琦嚇得趕緊拔掉身上的針管,準備逃出去。可是腳剛伸下去,就發現牀下全部都是血水,已經淹沒到腳踝處。
冰涼溼潤的觸感讓黃琦覺得渾身發麻,就在這時,他猛地瞥見牀頭攀附着一隻青黑色的手還有半顆青黑色的頭顱,嚇得他整個人直接撲在血水裡,倉惶爬起後拼命往門的方向狂奔。
剛抓住門把手,他就感覺左腳似乎被什麼給東西纏住,低頭一看,血水裡翻滾着黑色的頭髮正在往他的腿上絞纏。
“救命啊!有鬼啊!——”
黃琦如遭電擊,拼命地旋開門把手,拖着被纏住的左腳猛衝出去,血水立刻跟着奔涌而出。
“救命啊!——”
黃琦在走廊裡大叫着,偌大的醫院裡竟然連半個人影都沒有,而此時身後的病房內卻傳來一陣陣驚悚的腳步聲。
頭頂上的燈忽明忽暗,走廊的盡頭是樓梯口,黃琦拼命地扯開纏繞在腿上的頭髮,然後沿着樓梯口的方向狂奔,地上被他給踩出一個又一個的血腳印。
黃琦沒命的往前跑,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幾層樓梯,只知道身後一直跟隨着急促的腳步聲。
就在他停下喘息的空擋,突然,一團黑色的頭髮緊貼着頭頂處的牆壁延伸下來,腳下猛地踩空,整個人從樓梯上摔滾下去,兩眼一黑就昏死過去了……
等黃琦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裡,全身像是被分筋挫骨般的疼痛,他看到筱原朗和醫生正在一旁交流他的病情。
醫生是個大美女,對黃琦噓寒問暖了老半天,而且還捏着他的臉蛋叫他黃琦弟弟!
黃琦樂呵呵地以爲自己交桃花運,有些受寵若驚,結果筱原朗當即給他潑去涼水,說那個醫生叫筱原涼子,是他們的堂姐。
涼子姐走後,筱原朗蹙起眉頭,滿臉低氣壓,俯下身用深暗的黑眸緊緊地鎖住黃琦,一字一句地問:“爲什麼不等我?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嗎?”
黃琦在心裡反覆的揣摩好幾遍筱原朗說的話,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筱原朗誤以爲他一個人跑去解題了。
“你誤會了。”黃琦沒好氣道,“昨天晚上,我是見到不乾淨的東西了,所以才跑出去的。”
筱原朗聞言眼神一稟:“你看到鬼了?”
黃琦沉重地點頭。
筱原朗說道:“既然如此,今天晚上我們就動手,從現在開始,我會寸步不離的待在這裡。”
窗外的陽光照進亮堂堂的房間內,同時也掃除了黃琦內心的陰鬱。筱原朗的話,讓他暗自鬆口氣,有筱原朗的陪伴倒不至於那麼害怕了。
護士端來削好的蘋果,黃琦用牙籤插了小半個剛要塞進嘴裡,門外猝然響起一聲狼嚎:“果子!”
拿牙籤的手一抖,差點戳進嘴裡,黃琦怒罵道:“靠!你想謀殺啊!”
成才慌慌張張地衝進病房,抓着黃琦的肩膀四處查看:“你傷到哪兒了沒有啊?快給我看看!”
“沒有沒有……”黃琦擺擺手,“我沒啥事。”
成才聞言鬆口氣,在他身旁坐下:“那就好,我跟你說,你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一個人去多危險啊!”
“我知道了,囉嗦。”黃琦懶得再解釋,眼睛瞥見成才鼓囊囊的揹包,好奇道,“你那一大包是什麼東西呀?”
成才笑着拍拍揹包,挑眉道:“當然是好東西了,我從我爺爺那兒順來的。”說着便從包裡一件件掏出來放在桌子上,“這是桃木劍,這是收魂傘,還有這個,是鎮鬼符,我跟你說這符可厲害了,我爺爺說它可以……”
“停!停!”黃琦阻止他,“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你不覺得這些東西很可能派上用場嗎?只要鬼一出現,我們就這樣,這樣,立刻叫它灰飛煙滅!”成才舉起桃木劍像模像樣地比劃起來。
黃琦被他滑稽的模樣逗得沒了脾氣,氣氛難得輕鬆起來,心想如果那些東西真的有用就好了。
時間逐漸流逝,等待往往是最難熬的。
凌晨二點。
病房內鼾聲陣陣,成才倒在黃琦身旁呼呼大睡。黃琦卻沒有一星半點的睡意,而是抱着手臂瑟瑟發抖起來,他似乎有點創傷後應激障礙了,身心彷彿被巨大的恐懼包圍。
忽然,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黃琦狠狠地打了個機靈,猛地坐起身,卻一頭撞在筱原朗堅硬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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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原朗伸手環住他,蹙着眉頭問道:“你怎麼了?”
黃琦嘴脣蒼白,努力平復着情緒說道:“沒事。”
筱原朗沉默着低下頭,環住黃琦的雙手緊了幾分,使得黃琦的額頭抵在自己的肩膀處:“堅強點,黃琦。”
“我知道。”黃琦點點頭,緊張地問道:“是不是時間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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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你把成才叫起來吧,跟我來。”筱原朗放開黃琦,率先走出病房,探頭看向左邊的通道。
黃琦趕緊去推熟睡的成才:“成才,醒醒!”
“恩?咋了?”成才睡眼惺忪地擡起頭,似乎還沒睡飽。
“要出發了,快起來。”黃琦邊下牀邊說道。
成才趕緊起牀收拾東西,和他們一起離開病房。
黃琦的病房在5樓,他們需要乘坐電梯下到負一樓。隨着電梯上的數字緩緩跳動,5,4,3,……黃琦莫名滲出一身冷汗,病服溼嗒嗒地貼在皮膚上,使他難受的扭動起來。
反觀筱原朗和成才,一個出奇的冷靜淡定,一個擼起膀子一副要去幹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