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靈塔一層的大廳內，人聲鼎沸。
高聳的穹頂下，水晶吊燈灑落柔和的光輝，映照着熙熙攘攘的人羣。魂師們身着各式制服，低聲交談着，偶爾有人擡頭望向牆壁上鑲嵌的巨大魂導屏幕，上面正輪播着傳靈塔的最新公告。
在這片喧囂中，娜娜莉站在一根雕花立柱旁，目光落在身前不遠處的霍雨浩身上，微微偏頭，頗爲詫異的說道：
“上次被你識破也就罷了，算是我的疏漏，但這次你究竟是怎麼認出來的？”
霍雨浩笑而不語，並未回答。
娜娜莉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擺擺手：“罷了罷了，既然你不想說，我也懶得追問。”
她壓低聲音，指尖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過關於我的這個議員身份……還請繼續保密哦？在某些特殊場合，這可是能派上大用場的。”
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彷彿已經看到某些不長眼的襲擊者撞上鐵板的滑稽場面。
見霍雨浩微微點頭應下娜娜莉臉上堆起笑容，接着道：
“好了，不說這件事了，找上你是有些事想和你談談。今天我可是作爲聯邦議員代表來這裡的。”
霍雨浩有些詫異，“除了靈冰斗羅的祭拜儀式，還有其它重要的事嗎？”
談起靈冰斗羅的祭拜儀式，他的臉上毫無異色，讓一旁的古月娜深感敬佩。
如果是她自己遇到這種有些奇葩的狀況，怕是很難平靜。
“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吧。算是……一個非正式的調研？有你這位下任塔主的意見，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不用去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看在姐姐之前保護你們的份上，幫我一次唄。”
娜娜莉開了個玩笑，接着語氣嚴肅起來，“你認爲以傳靈塔如今的技術可以讓魂靈向普通人流通嗎？”
霍雨浩蹙眉，“冕下的意思是，讓不是魂師的人獲得魂靈？”
真……神奇寶貝？
聯邦還有這想法？
你們這是想組建神奇寶貝聯盟嗎？哪天是不是還要冒出一個火箭隊？
在霍雨浩暗暗吐槽的時候，娜娜莉解釋道：
“沒錯。現在魂靈都在與魂師合作，是魂師晉升的重要夥伴，很少有魂靈被普通人持有。”
“但是隨着時代發展，已經有其它聲音在普通人中響起。”
在娜娜莉的認知中，魂靈最初是靈冰斗羅爲了魂獸和人類走向和平設計的方案。而經過萬年演變，魂靈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
它們各自在魂師家族中扮演着夥伴、長輩和傳承者的角色。街道上可以看到它們和魂師相伴同行的場景。家族裡可以看到魂靈老祖教訓自己不成器的後輩。魂靈大賽的賽場上，可以看到年輕的魂師和他們的魂靈搭檔一起揮灑汗水。
這些點點滴滴構成了人類與魂靈共生的畫卷。它們或許不再是魂環的替代品，但卻成了比血脈更親密的家人。
正如一位魂靈老祖常說的：“契約可以簽訂，也可以消散——但一起走過的歲月，誰也抹不掉。”
可正因爲魂靈的成功，讓魂靈的存在不斷在另一個龐大的羣體中散發魅力。
普通人的孩子看到魂師和魂靈一起在賽場戰鬥，看到魂靈和魂師在街上嬉鬧，怎麼會不羨慕？他們的父母難道就不希望自己家中多一位長壽的存在，爲家族保駕護航？
當然是希望的！
到了如今，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普通人開始質疑——爲什麼這樣神奇的存在，只能和魂師綁定？就沒辦法讓普通人也獲得魂靈嗎？
當然，其中也有反對派，認爲魂靈和魂師在一起才顯得安全，要是分開的話，就不一定了。只是萬年過去，魂靈已經徹底融入了人類的生活，這些聲音在其中顯得很沒存在感，遠沒有讓魂靈落戶在普通人家的聲音大。
這也導致聯邦議會上出現了是否要放開魂靈的購買途徑，讓普通人持有魂靈的議題。靈冰大典這種活動令這些聲音變得更大，所以纔有了娜娜莉詢問霍雨浩的一幕。
詳細描述了狀況，娜娜莉微笑道：“談談你的看法吧，暢所欲言即可，剛剛只是開個玩笑，你的意見我會參考，但我也會了解雪帝塔主他們的意見。”
只要霍雨浩的意見，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對方現在的天賦足以讓任何人爲之震動，但涉及到魂靈研究和政治，就是另一回事了。
霍雨浩沉思片刻，搖了搖頭，“現在不行，涉及的問題太多了。其它問題不談，魂靈爲什麼要不斷和魂師簽訂契約的原因，冕下應該是知道的吧？”
娜娜莉點了點頭，“嗯，因爲魂靈失去了身體，沒有身體滋養，它們的靈魂宛如無根之萍，需要魂師代爲溫養。”
雖然變成魂靈是對魂獸傷害較少的方式，和直接變成魂環的魂獸相比，它們保留了更多，但魂靈終究還是捨棄了一些事物——肉身。
“成爲魂靈後，沒有血肉之軀的支撐，它們的靈魂會隨着時間流逝逐漸虛弱，最終消散。”
娜娜莉答道：“所以，魂靈需要與魂師簽訂契約，藉助他們的精神之海溫養自身。否則，它們的意識會逐漸模糊，最終歸於虛無。”
能夠滋養靈魂的靈物和寶地是非常罕見的，但是身體養靈，在沒有這些東西的前提下，與人類簽訂契約就是另一種選擇。
神祇的神識得不到補充都會消散，更何況魂靈呢？
這也是傳世魂靈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和人類簽訂契約的原因。如果成爲魂靈就可以一直永生，那擁有高等智慧的魂靈也沒必要和人類簽訂契約了。
不過傳靈塔的升靈臺可以滋養魂靈，倒是一個例外。
“沒錯，這是最大的問題，普通人沒法爲魂靈滋養靈魂，魂靈球雖然可以保存魂靈，一定程度限制魂靈走向消亡。可是總不能讓魂靈一直待在那裡面。”
而且，普通人可不是“超級真新人”，真要是出現一些安全事故，可能會讓魂靈的名聲變差。
畢竟魂靈和寶可夢的區別還是比較大的，直接照搬神奇寶貝世界的那一套，反而會出問題。
而且更多人拿到魂靈會怎麼使用，也是一個問題。現在魂師鬧事偶爾都需要機甲部隊上場解決，一下子讓所有人擁有魂靈，擁有超凡能力，沒有合格的監管部門，會造成混亂的。
“果然嗎？”娜娜莉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靜，“我也覺得這個提議現在沒有可行性，不過要將其中的問題一個個列舉出來，就需要你們傳靈塔這些專業人士了。”
她需要的，就是一張涉及技術難關，普通人可以理解的報道，最好是傳靈塔官方提供的，這樣一來也可以讓那些聲音暫時消停一下。
魂靈走入所有人家中……暫時是做不到的。
霍雨浩微微挑了挑眉，“我聽說有人在通過各種方式走私魂靈，如果進一步開放獲取途徑，會讓更多魂靈受害。有這點作爲理由就足夠了吧？”
娜娜莉：“……”
見娜娜莉突然陷入沉默，霍雨浩逐漸眯起眼睛。
看來走私魂靈的事，涉及到的人很多啊。
“以你的身份知曉這件事，倒也不奇怪。”娜娜莉嘆了口氣，“不過世間不是非黑即白，這其中涉及的人太多、太雜。”
走私魂靈的人可不少，有爲了利益的，有爲了“阻止”戰爭的，也有想要通過魂靈，在另外兩個大陸安置間諜的。這種事可沒法揭露出來。
……
在霍雨浩和娜娜莉進行交談的時候，另一邊，雪帝則在聖靈斗羅的邀請下，暫時離開了人羣。
雪帝隨着聖靈斗羅緩步走到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就聽到來自聖靈斗羅的傳音，“雪帝冕下，敢問您的弟子——霍雨浩是不是和我類似的存在？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有信仰之力。”
哪怕是極限斗羅，也很難理解信仰之力的存在，不然那些極限斗羅不會找不到晉升之機。
可是，她卻在霍雨浩一個孩子身上感知到了一些信仰之力，這顯然不對勁。
很多極限斗羅都沒有的東西，一個孩子是怎麼辦到的？單純對強者、天才的崇拜可無法讓人得到信仰之力，聖靈斗羅能想到的可能就是霍雨浩和她類似，或者做了什麼豐功偉績？
雪帝聞言，微微一笑，“聖靈冕下既然已經有了猜想，又何必來問我呢？”
聖靈斗羅溫聲道：“沒什麼，只是今天特殊的日子讓我產生了一些不可思議的猜測，所以想要請教一番。”
“就和你的猜測一樣，他和你的情況類似。”
“是嗎？我明白了。”
聖靈斗羅和雪帝對視一眼，只是默默點了點頭，溫聲道謝，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能得到這樣出衆的弟子，雪帝冕下想必很欣慰吧？”
“自然。”
兩人又淺談幾句，聖靈斗羅優雅地欠身，脣角帶着溫和的笑意告辭離去。
她還想和霍雨浩再談談。
霍雨浩正和娜娜莉交談着，忽然察覺到一道柔和的目光投來。他擡頭，便見聖靈斗羅緩步走近，神情恬靜。
“沒有打擾兩位吧？”
“聖靈冕下！”娜娜莉恭敬的行了一禮，“當然沒有，您請便。”
聖靈斗羅微微頷首，目光轉向霍雨浩，溫聲道：
“能否借一步說話？”
霍雨浩點頭，“當然可以。”
娜娜莉識趣地退開，“那我先去拜訪諸位塔主，你們慢聊。”
待娜娜莉離開後，聖靈斗羅用魂力展開結界，看着霍雨浩和古月娜，輕笑道：“你們知道我的經歷嗎？”
“聖靈冕下剛剛不是已經在靈牌前闡述過了嗎？”
“我是指魂力晉升方面。”
聖靈斗羅指尖輕輕點在胸前，一抹淡淡的金色光芒開始在她掌心流轉。
“單純的修行天賦，我其實比不上那些魂師天才，但我的武魂可以吸收信仰之力提升魂力。”
霍雨浩：“……”
你這話和之前的鎮魂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想很多所謂的天才魂師肯定想和你們交換一下人生。
“不過，哪怕我知道自己可以通過信仰之力提升自己，我的魂力修行速度其實也沒想象的快。在我三十歲那年我還是一名魂帝，相比很多魂師的修煉速度，並不快。晉升到封號斗羅，都是四十幾歲的事了。”
聖靈斗羅語氣輕柔，“但我個人卻很開心，因爲我的修行速度慢，間接體現了這個世界的苦難沒有那麼多。”
霍雨浩眼神微動。
他記得原本的聖靈斗羅在三十歲左右好像是魂聖，成爲封號斗羅也是在三十幾歲。
慢了不少啊……
不過仔細一想，霍雨浩又不覺得奇怪了。
聖靈斗羅本來出生在貧民窟，而現在的她卻出生在一個普通的村鎮，過往的貧民窟早就因爲一代代人的努力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而貧民窟和普通的村鎮，哪個地方產生的傷患更多？答案顯而易見是前者。
而且聖靈斗羅從魂聖到封號斗羅雖然只花了一年，但那是因爲她在五十年爲了一場瘟疫，四處奔波救治病人的結果，那一次她爲了救人耗盡了自己，近乎瀕死。也因此得到了龐大的信仰之力，直接從魂聖晉升到了封號斗羅。
但這一次，那場瘟疫之中，翡翠天鵝和碧姬可是出手了的，聖靈斗羅不需要燃燒自己，也輪不到她燃燒自己。
在她救治完某個城鎮的患者之時，瘟疫就已經被鎮壓了。
管中窺豹，正如聖靈斗羅自己所言，這個世界變好了，她的修行速度自然也因此變慢了……
想到這裡，霍雨浩眼神變得古怪。
這是把自己當成和她一樣的類型，來傳授人生經驗了嗎？
果然，聖靈斗羅接着說道：“我聽聞你和我是類似的情況，如果一直按現在的情況發展，通過信仰之力提升的道路其實也沒那麼簡單，希望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說到最後，聖靈斗羅想了想，拿出魂導通訊器和一個魂導光屏，展顏笑道：“關於信仰之力的使用，我或許可以給你一些指導。你如果遇到困惑，可以問我。”
雖然雪帝那麼說，但她心中還是有些困惑。
作爲參與過靈冰大典的人，聖靈斗羅早就察覺到了這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收集信仰之力。只是她不是傳靈塔的人，這種事和她無關，所以過去沒有多想。
但今天祭拜之時本該被未知之物收集的信仰之力……有些似乎飄向了霍雨浩？
這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