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何其鮮明
“靜觀其變。”有些冷的四個字,讓人聽不出情緒波動。
而黃家、青家也和他們差不多,北君沐只命北家長老給家主傳了信,便徹底不管這事了。
“二弟,我們要插手嗎?”南月熔目光熠熠,看着旁邊的弟弟道。
“插手?幫林問歌他們還是給雲山勝境送信?”南月笙眯着鳳眼,臉上似笑非笑,“我現在比較想知道的是,這位林妹妹究竟是什麼人,我猜鳳凰淚的消息就是她傳出去的,除了五大家族和四國皇室,這事旁人怎麼能知道?她不僅知道,還知道得不少!”
南月熔也想起了這事:“好厲害的心思,我們本來是想試探這事真假的,如今全部被轉移注意了,估計……其他四家現在都沒空操心這個了。”
南月笙嗤笑:“姬崇政這個蠢貨,若是帶累了南家,我第一個宰了他!”
夜色越加深沉了。
黑色俊馬拉着的馬車平穩行駛着,馬車內的人則頭對頭,仔細看着攤開的一幅地圖。
雲起蹙着眉,修長而漂亮的手指點着放在小桌子上的地圖,終於發出了疑問:“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地圖?”
林問歌頭也不擡道:“小藍畫的。”
雲起眉心舒展,小藍是林問歌體內的兩個靈魂之一,而他現在面對的,是雪霄,也就是小穹口中的“孃親”。他想了想又問:“她又是哪裡來的這份地圖?”
林問歌這才坐直身子,扶了扶搖着小屁股的兒子,又給馬車角落裡的兩隻小獸一人一顆丹藥,揉着額頭道:“我們的記憶融合了一部分,這地圖……應是小時候見過的,在哪裡見過……怕是要等記憶再融合一部分,才能想起來。”
雲起心中一動,一個念頭一閃而逝,他竟沒來得及抓住,只得搖頭放棄,再度看向那幅地圖。
這是一幅坤元大陸的地圖,除了目前的四國大致疆域和地形,畫得最清楚的是七個地方,旁人或許不知,他卻能認出,那分明是七大險地的位置,而他們目前要去的,就是排名第一、位於已滅亥國境內的青原。
“爹爹辭官的呈表準了,想必現已在返鄉的路上了。”林問歌向後靠在軟墊上,口吻平淡道,“雖然我不清楚小藍瞞了什麼,但她答應了爲爹爹尋找一雙親生兒女,那我自然也會幫忙,至於凝魂草……”
他們離開蜃都六天了,正在向北而行,穿過酉國邊境,就到如今的戌國領土了,再往北便能到青原。
提起凝魂草,雲起不由地問:“凝魂草真的長在青原?”
林問歌翻手間拿出一本手抄書遞給他:“這是小藍默出來的《百草圖志》,第五十七頁所載的就是凝魂草,性喜陰,長於溼地,特別是沼澤之地最佳。”
青原之險,就在於無所不陷的沼澤,綿延幾千裡之廣,從來都是隻進無出,坤元人談此色變,即使是武宗高手,也不敢輕易涉足。
雲起迅速翻到她說的那頁,果然看到了插圖和記載,連使用凝魂草的幾種丹藥和方法都一併寫着,可謂是齊全極了,他眼中一亮,迫不及待地從頭翻起,完全被這書給吸引了。
林問歌見此毫無意外,反而又拿出了幾本書放到他手邊,自個兒研究起那幅地圖,腦海中卻出現了小藍爲她解釋這地圖時說過的話。
此行凝魂草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必須找到小藍說的那個地方,她比較關心的是這個。
時至中午,趕路趕了一早上的兩大一小,終於停車下來,打算解決午飯問題了。其實林問歌本人不吃也可以,但對於雲起和小穹就不行了。
“孃親,我們煮蘑菇湯好不好?”小穹提議,待得到了許可便領着雪球蹦蹦跳跳找蘑菇去了。
荒郊野嶺,只有一條被車馬壓出來的土路,作爲唯一的一個成年男子,雲起牽着小黑子走到一邊的幾棵樹下,將馬車停在了這裡,順便解開小黑子,讓它自發去吃草喝水。
由於一路上見慣了這匹馬的聰明通靈,雲起毫不擔心的任它甩着尾巴離開了。
林問歌早已找到了一棵樹,從空間戒指裡拿出個蒲團打坐去了,雲起安置好馬車和馬兒後,就看到了這一幕,他搖頭嘆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相處的越久,雲起就越瞭解林問歌體內的兩個靈魂,還真是兩個極端,若是另一個此時還能與他說說話,或者生火什麼的,而這一個……每次休息時多在打坐,路上也寡言少語,只有他問時纔開口。
一冷一熱,一弱一強,對比何其鮮明啊!
“我看你們往哪裡跑?追,趕緊給我追,活捉那個死瞎子!”呼喝聲自來路傳來,不過片刻就見一位半百老人,拉着一個年輕公子在前狂奔,他們後面二十幾米的地方跟着十七八個舞着兵器的壯漢,眼看着就要追上了。
雲起看了眼完全不受影響的林問歌,猶豫着要不要助人爲樂,這時那個年輕公子摔了一跤,很快他們就被包圍了。
“我看你們還往哪兒跑?死瞎子,交出洗髓液,我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否則……”爲首一人表情猥瑣地上下掃了那年輕公子一圈,噁心地笑道,“看你模樣不錯,玩起來滋味定比那小倌館的有意思多了,老子我這些弟兄可都好這一口呢!”
一陣鬨笑響起,那十七八個壯漢的眼神都變得淫邪不已,好似在用目光扒着年輕公子的衣服。
半百老人怒目充血,啐罵道:“呸,你們這羣畜生,我家主人可是仙居谷的人,今日你們如此侮辱我們,他日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壯漢們眼露不安,顯然對仙居谷的名號很是忌憚,卻聽那爲首之人反罵道:“老東西哄誰呢?你們要是仙居谷的人,我還是雲山勝境的呢!”
年輕公子臉色蒼白,不知是身體本來就不好,還是被方纔那番話給嚇的,他拉了拉老人的袖子,悲憤而絕望地道:“吳叔,是我沒用,連累你和爹爹了!”
“公子說的什麼話,主人已經被他們害死了,公子可不能再出事了,若不然我如何向老爺交待啊!”
“陳渠,你到底交還是不交?”爲首之人不耐煩看這主僕情深的戲碼,再一次逼問道。
“交什麼?洗髓液是如何難得的東西,我陳家如何會有?即便是有,我陳渠身殘志不殘,也斷不會交給你們這羣沒人性的畜生!”年輕公子雙眼無神,的確是個眼盲之人,他面色冷然,在那老人的扶持下站起來,竟是傲骨錚錚,半點不顯弱勢。
雲起有些欣賞這個陳渠了,他本有援手之意,又聽與仙居谷有關,便想再看看。誰知,那陳渠站起來的時候,他身邊一陣風過,下一刻林問歌已到了包圍圈中,就站在陳渠面前。
“你是陳蘊希之子?”林問歌上下打量一番道。
陳渠身形一震,茫然的眼睛微垂,像是在看着面前之人:“正是,姑娘認識家父?”
林問歌沒有答,只是狀似瞭解地點頭後,目光移向了雲起:“交給你了!”語罷,她一手一個,拉着陳渠和吳叔出了包圍圈,三個人的模樣頓時形成了一連串的影子。
雲起笑了笑,活動着手腕道:“放心吧!”
吳叔瞪着眼睛望向那些方纔將他們逼入絕境的混蛋,此時竟好像軟柿子一樣,由着那位風華絕代的公子搓扁揉圓,不過十幾個呼吸,就輕輕鬆鬆放倒了。
這是武師境界的高手?
吳叔猜測着,卻又馬上推翻了,如果是武師境界,七品各有不同顏色的真氣暈,可這位公子沒有,那到底是什麼境界?
“爹爹,你在和人摔跤嗎?”兜着一衣襟蘑菇的小穹回來了,眨着漂亮的眼睛不解道。他的頭上頂着兩片樹葉,衣服上還沾着幾顆刺球,雖然形容不太整潔,但由於模樣俊俏,看着不顯狼狽反而很萌很可愛。
雲起腳下一滑,差點栽到腳邊的那個人身上,他好笑地道:“臭小子,你故意的啊?”
小穹吐着舌頭裝傻,笑嘻嘻到了林問歌身邊,禮貌地問好:“老爺爺好,漂亮叔叔好,我叫天以穹,馬上七歲了,你們叫我小穹就好了!”
吳叔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小男孩,他笑得滿臉褶子,好像看見自家孫兒一樣。陳渠則面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們等着,陳渠,柴家不會放過你的!”那個壯漢中領頭的見雲起停手了,從地上爬起來吐了口血沫子,惡狠狠道。
雲起聞言作勢揚手,那壯漢嚇得抱住了頭,再不敢多說半個字,帶着一羣小弟連滾帶爬跑了。
吳叔和陳渠整理儀容,雲起則從空間戒指裡拿出珍藏的煉丹鼎,生火添水煮蘑菇湯,倒不是他大材小用、不愛惜丹鼎,只是……上路第一天,小穹嚷着要喝肉湯,他們又沒帶鍋,害得他翻遍了空間戒指,才找出這個勉強可以當鍋的傢伙,之後路過城鎮也沒有再買鍋。
隨着蘑菇湯的鮮香味飄出,幾個人才覺得腹中空空,特別是陳渠主僕,捂着打雷的肚子,好不尷尬。小穹自不必說,早就巴巴地守在丹鼎邊了,一副饞蟲樣。
雲起卻在這時站起身,笑道:“我再去抓個兔子、野雞什麼的,就當是加餐了!”
林問歌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止也沒有應答,心裡卻明白,他是有意迴避,以爲他們要談話,而內容涉及仙居谷,比起被當面避開,還不如主動點。
不過這次他卻想岔了,不管是她還是小藍,願意與他同行起,就意味着肯慢慢接受他了,能說的她們都不會刻意藏着,而不能說的……他則永遠沒有機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