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車子駛回曉竹院的路上,羅伊突然在超級市場門口停車,衝進去買了幾瓶啤酒,然後上車取出兩罐,把剩餘的丟到車後座。

“香檳之後更需要啤酒。”

“這點心思我喜歡。”歐陽扯開拉環,啤酒從出口涌出來,沾溼了他的手背。

羅伊突然低頭舔了舔歐陽的手指,使他微微怔住,羅伊卻彷彿非常自然地評價道:“再次證明我不喜歡德國黑啤,這個味就好多了。”

歐陽一直看着他,突然覺得這個男人非常非常不一樣,倏地伸出手臂摟過他的脖子,身子傾斜吻住了他,這個吻不深也不長,但蘊味深長。歐陽迅速恢復坐姿,若無其事道:“這個味更好。”

羅伊扭頭看向車窗外,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再回頭看看歐陽鬆開領口捲起袖口的輕鬆模樣,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糾結了片刻,羅伊重新踩下油門,回到只屬於彼此的空間:曉竹院。

出了車庫,羅伊很自然地牽住歐陽的手說笑着繞到正門,當他在門外發現正要轉身的樑夢海時條件反射似地鬆開了手,歐陽也察覺到了什麼,擡頭看過去,正對上美人的眼睛。

樑夢海有此疲倦地笑了笑:“呀,看來運氣還不算壞,在屋裡等了一個多小時,以爲你們不會回來剛打算走。”

羅伊衝她點點頭,歐陽率先迎上去:“這麼晚,有急事找我爲什麼不打電話?”

夢海熟門熟路地從花盆後面取出備用鑰匙開門進去:“你一定沒檢查你的手機,電量不足,我不知道你同羅伊在一起,本來倒可以找得到。”

羅伊猜到樑夢海有要事找歐陽商議,他這外人應該識相地退避三舍,從進門起就不再看歐陽,並主動道晚安:“你們聊吧,我先去休息了,明早要去城北的建材交易中心。”

“晚安,羅伊。”夢海拍拍他的肩膀,直到他消失在樓梯盡頭,她才笑道,“他真是完美。”

歐陽的目光也執意追隨着那道落寞的背影,胸口驀地有些脹痛,一時竟也分辨不清自己的感受,有種莫明的情緒在滋生,他開始在乎這個人的感覺了,爲什麼會有想要討好他般的心虛?爲什麼會有些怕他從明天起又不再像今天這樣與他親密無間?爲什麼要爲幾個小動作、幾個意味不明的眼神交會左右了思想?只因爲他是羅伊而不是別的什麼人?答案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這一邊,樑夢海已經打斷他的冥想:“敬暉,我今天也並不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只是想見見你。”

歐陽忽然感到慚愧,又不知道該不該道歉,所以只是在夢海旁邊坐下來。

“敬暉,畫展前後,你已經多少日子沒有來看我?還是說,我們的冷戰還在繼續?”

他與夢海的確是在冷戰,愛情轉淡成爲恩義結,兩人都不願事先去解開,所以都非常猶豫不決。“我也並不想走到這一步。”

“我們在一起那麼久,其實真正擁有彼此的時間又有多少?你從來沒有陪我看過落日逛過海灘,你送我的花最有品味,但並不是出於你的精心挑選,你是成功的領導人,是個高貴的實用主義者,但卻不是個浪漫知心的愛人。大概這是爲再次印證爲什麼搞藝術的不要找商人做伴侶的原因。”夢海已打算開誠佈公。

原以爲浪漫這些東西只有女人稀罕,但歐陽這些日子倒已有所體會,羅伊就是個懂得生活情趣的人,如果是女伴,應該早已爲他神魂俱失,只是他偏要將一切浪費在自己身上。

“你是需要一個答案嗎?夢海。”

“對,就是現在,我要聽你的回答。”雖然心中不忍,但還是不得不逼迫他,這個自己愛了幾年的男人,這個睥睨羣雄風度非凡的男人,這個隨時隨地都能成爲全場焦點的男人,原本是她的夢想她的憧憬她規劃未來生活中最精彩的部分,此刻,她卻要逼着他說出決絕的言論,阻斷自己全部不切實際的臆想重新迴歸自我。

“我以爲我們還能再等。”

“我等過了,我從來都是在等,可能就是這樣,才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我不會反對你去法國,如果這是你的真實需要。”

從歐陽敬暉平靜的語氣中夢海已經猜到,對方對她的現狀並不是不瞭解,甚至比她先—步看到了問題所在,所以才更加不願主動出擊,他早已退出,只是在等她自找臺階下而已。

“你……已經知道了?”

“兩人如果從事同一行業往往弊大於利,凡事不要爲爭一口氣。他或許是個天才畫家,但並不是個天才的伴侶,如果到了歐洲,千萬不要事事以那個人爲重,不要再爲別人犧牲了,即使你愛他。”

這時的夢海再也無法維持那張理性的面具,掩面輕輕啜泣起來,記憶中,歐陽很少與她講這樣的話,臨了,她還能從他身上汲取些溫暖的支持,歐陽伸手攬住她的肩,讓她倒在自己寬闊的懷裡。

無論歐陽敬暉是不是合恪的*,但他慷慨大度內斂強壯,每時每刻都令她有安心感,只是慢慢的,他對她卻不再是愛情了,他們就像最親密的朋友,分享成績而不是感情。然後,在畫展上她遇上了命運爲她安排的另一個男人,一個來自法國的優秀畫者,熱烈地邀她與他定居異鄉周遊列國,對一顆寂寞的女人心,這個*是巨大的。於是她給了歐陽最後一個轉機,但他並沒有接受,雙方都開始放任自由,最後不得不以分手作結。

“我過去從來不相信我會主動要求離開你。”夢海突然破涕爲笑,面容傷感地靠在歐陽懷裡擡頭看他。

“所以,你贏了,你應該開始享受新生。”一個男人說這樣的話,要讓對方相信是真誠的,確實不容易,但歐陽敬暉卻還是辦到了。

“來,再吻我一次,讓我知道你會一輩子懷念樑夢海。”女人的最後一個要求,在歐陽看來實在不算過分。

感情的事雙方都有不同程度的自私自利,但沒有絕對的對錯,只要心底不失公允,其他因素已經是次要的了。

殊不知就在這時,羅伊因爲—通來自美國的電話而情緒激動,正準備下樓看一眼夢海是否仍在,想跟歐陽商議私事的計畫就因那一個吻而擱淺。比起三分鐘前的電話內容,這一幕的衝擊似乎更加強烈,原以爲歐陽敬暉與*的差別不會距離萬丈,但事實證明,他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曾幾何時,羅伊便開始有了不該有的奢望,所以提出了那一個月的約定,即使一直在努力縮小這種奢望,可實際做的卻是讓事態不斷地惡化,現在甚至將自己完全投入了進去,連對方與別人接吻這樣一個他根本沒資格在意的舉動都被自己視作傷害,這真是要不得的獨佔欲。

羅伊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程刻不容緩,本來是想下樓與歐陽商議之後,說明提前道別的來龍去脈,可還來不及說明一切,便滿心傷感地換來眼前這一場戲,他承認自己也會被打敗,也會在勇往直前時膽怯。

眼看着要過完他們作爲*的第三個星期,當每一天都是紀念日,珍貴的平常的淡薄的熱烈的,全部值得一再回味。他本來認爲自己足夠堅強灑脫,可實際上在感情方面,他只到中學生的水準。

在歐陽敬暉與樑海夢瀟灑說再見的時候,羅伊已經退回到臥室,重重地倒在*將頭深埋入枕心,幾乎窒息時才擡起頭大口喘氣。直到驚覺後狼狽地回頭看去,歐陽正靠在門檻上好笑地看着他:“怎麼?鴕鳥埋沙?”

“差不多。”羅伊慶幸自己還能發揮僞裝的本領,不動聲色地望着他。

“我跟夢海……”

“這是你們的事。”羅伊截住了他的話頭,堅決地說,“沒必要告訴我。”

歐陽扯了扯嘴角,勉強算是個笑,表情頗有些感慨地說:“當局者迷,人一旦失去方向就很容易走彎路,等到再回到原路,已經發現走不到終點。”

羅伊只當他這些話是對自己說的,心一沉,臉色微變。歐陽何等聰明,察言觀色的功夫並不亞於羅伊,看這個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有這樣的反應,不禁有些緊張。

“羅伊,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有時候,真的不過是期待他說這幾句關心話,而現在聽到了,卻又更覺得酸楚,羅伊搖搖頭:“沒事,可能是晚上吹了涼風。太晚了,休息吧。”

之前製造的氛圍全被幾個事件打斷,羅伊滿腦子都是剛纔那個電話裡的消息,還有與歐陽的這段關係,像拉鋸戰一般扯得他頭皮發麻。而歐陽也因爲剛與夢海分道揚鑣而分外傷懷,所以也沒有再說什麼。

那幾乎是個不眠夜。

考慮到云溪地塊的設計圖都已經送上有關部門進行終審,不會再有變數,因此在施工前,他都可能交由工作室的成員來處埋日常事務。那二天,羅伊就將需要交代的工作全部移交阿立他們,上午就親自訂了去另一個城市的機票,而原定於下個月去香港的行程也會準備提前兩週,這就表示羅伊的下一季旅程正式啓動。

伊凡工作室的所有人都以爲羅伊去了香港,其實他登上的卻是一班飛往美國的航班,而他的目的地是科羅拉多州的丹佛市,那個電話便是關於恩人的消息。

昏暗的閣樓只亮了一盞燈,淺色的光暈因爲沒有那個人在而顯得不再那麼泛着曖昧的詩意,歐陽並不嗜煙,只有在極鬱悶的時候纔會甘心讓自己被瀰漫的煙霧纏繞不休。

一向沒有感覺到這幢屋子會有這麼清冷,只有電話的重撥鍵聲音在空氣中單調地迴盪,只聽見一個平板的聲音重覆答道:“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內。”

啪一聲拉下電話線,隨手將身邊的幾本雜誌甩了出去,並重重砸在了牆上。歐陽敬暉很少暴躁,而這一次更是怒得不知爲何而怒。他的臉色不大好,微紅的雙眼盯着音響架上的那隻飛機模型久久沒有移開。

羅伊居然一聲不吭地打包走人了!就算是住宿舍也不該這麼失禮兼無情吧。本以爲他是有工作而晚歸,哪知到十二點還是音訊全無。怕有意外,當歐陽再也憋不住打他手機,可仍然聯絡不上。

歐陽很是不安,夜裡醒了幾次,一直到早上出門,他都是說不出的難受。早上又撥電話到伊凡工作室,結果果然讓他大吃一驚,那頭的設計人員說老闆昨天去了香港,歐陽聽到這個消息,也沉不住氣了,再打電話給羅伊的助理工程師阿立,對方的說法也是一樣。

歐陽覺得無法接受,他不知道爲什麼羅伊會不告而別,於是立即讓秘書查了昨天下午去香港的所有航班,事實上根本就沒有羅伊的名字,這個答案令他相當沮喪,他知道羅伊瞞過了所有的人,一個人去了別的地方。等查到羅伊直飛華盛頓的線索已經是一天後。

這個男人就在竭盡所能贏得他的感情之後,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甚至還沒有滿一個月的約定!他去華盛帕絕對不是因爲公事,也不會是回家,那到底是爲了什麼?他身上還有多少不解之謎……

歐陽沒法控制自己的各種猜測,除了猜疑與慍怒,更多的是憂慮。

一想到那個人可能就此從自己的視線退出,歐陽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理智了,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地接近過,也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痛快地甩開過,而且是一聲不響,像龍捲風一樣,颳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秩序和原則,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破戒,然後當事人卻悄然隱退。

他如果想放棄或是離開,大可以跟他歐陽敬暉說個清楚明白,爲什麼要躲開他?想起前一日的纏綿親暱,歐陽更覺得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百味雜陳,一時不知道是羅伊瘋狂,還是自己更瘋狂。

歐陽突然感覺到連找他的立場都沒有,那個約定是羅伊提出的,搞得自己完全像是被動,甚至在*,他也沒有那麼放得開。他明明知道羅伊是那麼獨立驕傲、自我意識極強的一個人,在自己面前卻一面辛苦地維持着自尊,一面繼續扮演好社會角色。

對於羅伊眼裡透露的深情,歐陽不是看不懂,只是不願承認。羅伊現在必定是想通了,看穿了他,所以一走了之,連招呼都不屑打一個,萬里之外的事都比眼前這個人重視,孰輕孰重一目瞭然,如果自己還想回頭找他理論,那真是國際笑話了。

不過一天的工夫,他的男女*都離他而去,歐陽不是不失落的,他感覺這是對他自大的懲罰。

其實在羅伊明確進攻時,包括他們這段時間自然和諧的生活,每一次眼神交流、言語對壘,無不充滿無窮的樂趣,閃現交融時的火星,剎那間點亮雙方的創意,使潛能無限發揮。

當兩人互通工作意見時,一旦有分歧仍能夠有商有量,在對方可能犯錯時及時指出,這是最難能可貴的過程,他們不再是單純的合作伙伴,還有更多正在發生和將要發生的關係在影響着他們的判斷和行爲,也許是太融合的緣故,竟感覺不到大幅度的改變,只是會在工作完結後放棄其他應酬而回到曉竹院,如果對方還沒有回到家,也不會着急,因爲過不久就可以看見他推門進來。

通常都是羅伊早歸,有時甚至晚餐時,他都沒有出去,一天都留在曉竹院,他吃得很簡單,有時咖啡麪包也能打發,偶爾打電話叫披薩,只有一次,他們在廚房裡做三文魚和通心粉。

歐陽並不是不會下廚,但廚藝不精,西餐更是少做,那次爲羅伊勉爲其難試一試,還被強行套上了怪趣的紫色圍裙,羅伊在一旁指點,然後向歐陽展示他的傑作:木瓜沙律,還從客廳邊上的吧檯裡取出淡味的黑比諾葡萄酒,專門用來配通心粉,有時候羅伊的才智並不只表現在事業上,做他的同伴同樣是一件極享受的事情。

他們也常在閣樓跳慢舞,歐陽想教他跳華爾滋,結果羅伊連連笑場,只得作罷,他只有在某些時候纔會笑得毫無顧忌,平時那笑都只是淡淡的,但很有味道,從不虛假。

他喜歡飄逸舒適的衣料,鐘意一些大師的設計,曾經見他在花園裡穿過一條“裙子”,其實不是真的裙子,是圍在腰上一塊豎條紋的白布,裡面有寬鬆的襯褲相連,左側有一排很特別的扣子,羅伊本來就高,那條“裙子”襯得他整個人更修長挺拔,配上他那清爽英氣的瞼,簡直是天衣無縫,如同王子。

羅伊外表冷淡,其實充滿嘗試精神,他敢作敢爲,與歐陽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曾靠在一起看驚悚片,並且對那些差勁的扮相非常不滿;他們出遊過一次,那是去大青山觀賞極限運動,羅伊堅持要試試高空彈跳,歐陽捨命陪君子;在超市裡,羅伊常挑別人不敢買的食品,比如頂級的辣椒醬;在走廊、浴室、吧檯邊、沙發、臥室的地板,他們都曾纏綿相擁,*似火。

歐陽永遠記得第一次得到他時那眩暈般的*,幾乎滅頂的瘋狂,他強忍着疼痛,即使是那麼不適應還是用鼓勵的眼神回頭看着自己,那雙眸子就好像兩池清澈的深潭,強悍迷人,能將對方的靈魂緊緊地吸附進去,也許在那一刻,情勢被改變。

羅伊離開後,才知道他的好。

那天晚上,歐陽陪一個北方商人飲酒,他平時很節制,可不知道爲什麼,那天卻失了控,客人要他留住酒店,他卻堅持要同家,叫了計程車回到曉竹院,洗了熱水澡纔有些清醒起來,對着鏡子苦笑了一下。

早晨爲夢海送行,但現在的傷心卻不是爲了她,歐陽並不知道一個人失去另一個人會有這樣大的影響,短短的日子,竟然就被羅伊俘虜,即使不想承認自己愛上了—個男人,但真相就是如此,無論這愛夠不夠強大,他都確確實實感覺到了,不是錯覺,也不是一時迷惑,而是共鳴,真正的共鳴。

感情需要的是呼應,在之前他錯過了呼應羅伊,現在羅伊也不想再回覆他,但一切本不該就這樣煙消雲散。

披了件浴衣在羅伊常坐的沙發上疲倦地躺下來,回想着他第一次替羅伊蓋被時,他那種明明驚訝但又強作鎮定的神態,不禁輕笑了一下,然後慢慢將手心貼向額頭漸漸蓋住眼瞼,壓抑住因酒精而引發的陣陣頭疼。

不該這麼想念的,也不該這麼後悔的,可是事與願違……

歐陽受不了這種難耐的寂靜,想着明天開始是不是不用再回來,反正那個人已經撤退,不再留戀,自己也不該繼續自擾。猶豫間卻已經撥通香港一位同業界好友的電話,對方有些意外,問他什麼事,歐陽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回答:“下個禮拜,花旗銀行大廈如果有慶典前的相關報導,提前告訴我,我有可能會過來一趟。”

從那一天起,歐陽又重新振作,也知道了自己真正需要什麼。

云溪二期的專案審覈在三天後就會有結果,當局已經提前傳達好的祝願,相信不會有任何差錯。至於那位一統全局的工程師卻仍不知所蹤,歐陽決定要去深入地挎掘羅伊這個人,他不想開始得莫明其妙又結束得莫明其妙,他還是想要一個解答,現在這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可有可無了。

派人通過媒體收集到羅伊的各類個人資訊,資料中甚至包括他在學校的單項獎學金數額,但還是有一件事令他吃驚了——羅伊是領養兒。

該篇報導如實印證他的離奇身世,羅伊雖然不迴避這個敏感話題,但他的好強和努力還是說明他非常在乎,他從來不想失敗。羅伊是道地的中國人,在七歲的時候被一對美國教授夫妻收養,這就是爲什麼他黑髮黑眼卻有一對褐發藍眼的父母。

歐陽敬暉這才感覺到無力,自己對羅伊的過去知之甚少,羅伊卻已經與他分享人生最豐富的—面,從來不把自己所受的挫折不掩飾地表現出來,總是顯得那麼堅強固執,又帶着少許的神經質,敏感睿智幾乎成爲他的標誌。

不知道他在七歲前是否仍有記憶?又不知那時他爲什麼會成爲孤兒?這簡直像一部都市傳奇,讓歐陽覺得有幾分失真般的感傷,關於羅伊,又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呢?包括這趟出走。

歐陽又開始住進酒店的專用套房裡,第一天挪地方,突然覺得不習慣了,手臂空空,什麼溫暖都沒抓住。

那一個晚上,歐陽發夢,看見羅伊泡在浴池裡向他走過來,雖是頭一次見面,卻一點比不陌生。

他潮潤的髮絲貼在額頭和鬢角,露出水面的濡溼而*的上半身,那健康的麥色皮膚,流暢的鎖骨,均勻完美的腹肌,令人移不開視線。

他的眼神似迷離又似清明,像要揭穿彼此的秘密,當那輪廓分明的薄脣向他重壓過來時,歐陽的全身都已經起了反應,接着甦醒過來,不知身在何處,胸口卻似灌入了—獵獵的勁風。

而此時,羅伊卻剛風塵僕僕抵達香港,下榻港島的一家五星酒店。離開S市已經整整十二天,這本是一個月約定的最後一日,可能他卻選擇了提前解約,因爲不再有繼續的必要。

可時間和空間的阻隔,卻仍斷絕不了對歐陽敬暉的想念,當夜幕降臨,獨自睡在陌生的酒店客房,熱烈的需求排山倒海襲來,經常令羅伊無法忍耐,海潮般洶涌的渴望佔據了全身,微微顫抖的手指握住了自己正無助尋覓解脫的*,狂亂想像着那人的利刀深入體內的觸感,那敏銳猛烈的接觸……

逐漸加速了撫弄,腦子裡全是歐陽的身影,他*時*的身體,那時而深邃凜冽時而溫柔情熱的眼光——沒多久,繃得像弓弦一樣的*在狂熱的節奏中激射而出,當淡色的牀單被浸染,當*不可抑制地輕微抽搐,當四肢痠軟地仰面倒下,過去不久的一切記憶,好的壞的承認的否定的都被一一挑起,再一次向脆弱的神經發起新一輪的攻擊。終於,羅伊掩面失聲輕呼:“敬暉——”

如果真心確實能換來靈犀和感應,雙方都可以就此放下猶疑與煎熬,有時候,承認真心相當於承擔風險,那是那麼不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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