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
對草原牧民來說，養牛養羊都是日常生活，養馬要精細一些，也難不到哪兒去。滿草原的鮮嫩草葉，牛羊馬崽子隨處走隨處吃，自然就會慢慢長大了。對他們來說，真正珍貴的，是土地裡長出來的糧食。
有些心黑的大梁商人，到草原來行商。用一斗糧，就能換走一匹好馬。現在女帝陛下竟然願意用三石糧食來換一匹馬。這可太好了！
高車族使者喜出望外，搶出來跪下，連連磕頭謝恩。
其餘各部落的使者，聽到這等好事，都坐不住了，一個個爭搶着跪下：“女帝陛下，我們也願意爲大梁養馬。”
“我們不要這麼高，一石糧，我們用兩匹馬來換。”
韃靼族的使者，腸子都悔青了。他厚着臉皮，也跪下了：“仁慈的大梁女帝陛下，請饒恕小人之前的唐突冒犯。我們韃靼族是草原裡最擅長養馬的部落，養出的戰馬耐力最足，跑得最快。求女帝陛下給我們韃靼族一個機會，讓我們爲大梁養馬。”
使者們此時都精明起來了，不再亂七八糟地嚷嚷，一律改用柔然話。在場的文臣武將們，基本都能聽懂。
一衆武將聽到戰馬，個個眼冒精光。尤其是左大將軍範大將軍，看着女帝陛下的眼神分外熱切。
邊軍缺戰馬，英衛營也缺。上好的戰馬，哪一支軍隊不想要？
如果這些部落每年能朝貢幾萬匹戰馬，最多三五年，大梁所有軍隊就不會再缺戰馬了。
別說用三石糧去換，就是五石也划算。
這又是女帝陛下睿智之處了。如果只以威壓逼迫草原各部族養馬，怕是維持不了多久，就會有草原部落奮起反抗。邊軍會戰火不斷。
大梁朝廷出一回兵進草原，消耗的錢糧是個龐大可怕的數字。女帝陛下也不可能一直坐鎮邊關，很快就要回京城。一味的壓迫不可取，像這般剛柔並濟，有利可圖，草原部落們自己就捲起來了。
姜韶華冷眼看了片刻，聽了一會兒，張口道：“朕一言九鼎，說話算話。”
“所有願意爲朕爲大梁養馬的部落，朕都不會虧待。每年三月，養好的戰馬送到邊關來。一匹戰馬，三石糧食。有多少戰馬，朕就給多少糧食。”
“陳侍郎，準備契約，讓所有願意養馬的部落簽字。”
陳瑾瑜點點頭，當場寫了一份契書。
一衆使者搶着去簽字。
高車族使者頗有心眼，故意伸腿，將韃靼使者絆了一腳。韃靼使者當衆摔倒，怒不可遏，翻身起來就要揍高車族使者。
不等女帝陛下皺眉，左大將軍冷笑着起身，殺氣騰騰地捏了捏拳頭。兩個部落使者立刻就老實消停了，訕訕地分開，各自簽字畫押。
接下來，便是天子賜宴。
軍營裡伙食簡單，所謂天子賜宴，也就是六道菜餚而已。伙房的伙伕們廚藝算不得精湛，做出來的菜餚也不精緻，就是香料放得足燉得久，格外入味。而且，鹽放得有些多了。
沒曾想，這又令部落使者們驚歎不已。
“大梁果然富庶。”
“竟捨得放這麼多的鹽。”
在草原上放牧的牧民們，平日裡只能等大梁商人經過的時候，才能以牛羊換一袋子的鹽巴。平日裡根本捨不得吃。在他們眼中，有鹹味的肉，便是世間美味。
高車族的使者吃飽喝足之後，虔誠地跪下，再次懇求：“我們高車族永遠誠服女帝陛下，懇請女帝陛下在邊關開市，讓我們平日能以牛羊換一些日常所需之物。”
“糧食，鐵器，鹽，茶，酒。我們都需要。”
高車族使者每說一樣，一旁的部落使者眼睛就亮一分，紛紛搶着跪下央求。他們也想和邊關互市。
姜韶華對這些早有預料，和陳瑾瑜交換了一個眼神。
陳瑾瑜站了起來，以泱泱大國上邦的口吻強勢應道：“互市一事，非同小可，要經過大梁朝議，才能定奪。”
“大梁給你們三年時間，看你們的表現如何。到時候，哪一個部落養的戰馬最好最多，就優先和哪一個部落開市。”
部落使者們激動起來，紛紛拍着胸脯表示，明年三月，他們都會帶上最多的戰馬來邊關。
沒錯，就得這樣捲起來。
姜韶華心情頗佳，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宴席散後，姜韶華漫步出了軍帳。空中盤懸着一隻雄鷹，不知是哪一個部落使者帶來的。
姜韶華看一眼宋淵。宋淵立刻遞了弓箭過來。
姜韶華二話不說，拉弓射箭。
在空中翱翔的雄鷹，被利箭穿透喉嚨，啪地掉落下來。
草原雄鷹，被利箭射死的時候，和普通的野雞沒什麼兩樣。
一衆草原使者，親眼目睹這一幕，個個面色凝重。
柔然可汗石洛侯，被大梁的女帝陛下一箭射中胸膛，摔落馬下。這是柔然大敗的真正根由。
衆人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有大半都抱着置疑的態度。紛紛以爲這是大梁人故意渲染誇大其詞。
今日，他們親眼目睹了大梁女帝，一箭射死了高空裡的雄鷹。這份目力，這份臂力，他們部落中最勇猛的騎士也做不到。
這位女帝陛下，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可怕更厲害。
……
被震懾住的部落使者們，在之後的數日裡愈發恭敬。
不過，他們沒能再見到女帝陛下。每日接待招呼他們的，是禮部侍郎陳瑾瑜。
草原上，女子地位頗高，有的部落就是女首領。讓他們驚訝的，不是大梁有女官，而是這位年輕貌美的陳侍郎，十分精明幹練。他們用盡了辦法，也沒能讓陳侍郎心軟鬆口，讓互市的時間提前。
使者們滿心遺憾，紛紛道別離去，留下了大批的牛羊和戰馬。
令他們驚喜的是，女帝陛下賞了他們十幾車的糧食和鹽巴茶葉。這在草原上，都是比黃金更珍貴的東西。
他們虔誠地跪在地上，將額頭貼在地面上。
大梁女帝陛下，你的威嚴和仁慈，如陽光一樣，照在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