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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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山脈宜城源頭臘子口,劉子棋從麪包車上走下來,看着眼前兩個不高的山包包中間,一條山石道蜿蜒着通往山上,如果不是租下的麪包車司機拍着胸脯保證,眼前就是宜城人口中所稱的臘子口,劉子棋還真不敢相信赫赫有名的臘子口,竟然是這幅模樣。

“老闆,這真是臘子口,聽您的口音也是宜城人,我也是宜城人,還得在宜城討生活,我就算想蒙您也不敢啦不信您問問附近的村民,這真是臘子口,以前這裡綠樹成蔭山風很大,一到冬天樹幹上什麼東西都留不下來,因此才被本地人稱爲臘子口。

可是眼下附近的大樹全都被砍伐了,前些年又因爲修建高速公路,在附近設了一個高速公路出入口,小鎮上修建了不少高樓,擋住了從北面吹來的寒風,因此這裡的地貌也就變了。”麪包車司機從車上下來,看着皺眉的劉子棋,賠着笑解釋着說道。

劉子棋從小鎮上包了一輛麪包車來臘子口,誰知道眼前的臘子口,完全跟劉子棋想象中的不同,心中大失所望的劉子棋,以爲司機騙了他,三百塊錢的包車費壓着沒給,這才急壞了麪包車司機,在這人際荒蕪的地方,劉子棋身高體壯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司機還真怕遇上劫匪了,此時心中是又後悔又害怕。

看着一副擔驚受怕模樣的司機,劉子棋從他的眼神中看不出撒謊的神情,知道這個司機所言不虛後,劉子棋這才從包中拿出四百塊錢,隨手遞給這名司機後,說道:“麻煩你了,回去後別說你來過這裡,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是宜城過來攝影的驢友,包你的車回宜城了,明白嗎”。

司機急忙接過劉子棋遞給他的前,忙不迭色的點頭應諾道:“老闆您放心吧我就算是睡覺,都不敢把您來臘子口的事情說出去,我以我八十歲的老母親發誓”

見到司機那即欣喜又害怕的模樣,劉子棋不由的搖頭一笑,揮揮手說道:“你走吧記住我說的話,否則就有大難臨頭我記下你的車牌了,別僥倖哦”

劉子棋說完這句話後,頭也不回的朝着那條山石小道走去,司機看着大步離開的劉子棋,臉色一青一白的愣了一會神後,這才急忙回身上了麪包車,朝着來時的方向迅速離開。

臘子口是以前進山的大道,可以通往嶺南山脈中十幾個大瑤寨,可是現在一些偏遠的瑤寨都搬到了鎮上,另外一些瑤寨也通了公路,因此這幾年來,走臘子口上瑤寨的人,幾乎沒有了。

山石路邊長滿了荒草,劉子棋看着蜿蜒一直通向深山的山石道,想到二十多年前,李雲也是走這條路山上,心中就充滿了難以言語的複雜情感,從情理上來說,劉雲養育了他十幾年,給了他無私的關愛,從劉雲身上,劉子棋感受到了深深的父愛,而這樣的愛是作假不得的。

可從法理上來說,劉雲卻欺騙了劉子棋十幾年,如果不是因爲玄門大劫,只怕劉子棋至今都不清楚他的複雜身世,眼下沿着劉雲當年走過的道路前進,看着前方綠樹蔥蔥的一副景象,劉子棋心中充滿了激動。

日記中記載,從臘子口上山,會經過五個瑤寨,之後纔會進入大山深處,將軍山是嶺南山脈中一座較爲有名的高山,傳說數百年前,明末一位將軍帶領將士躲入大山之中,繼續反清,最後卻在將軍山上被清軍圍困而死,因此那座大山才被取名爲將軍山。

地圖上並沒有將軍山的具體座標,估計將軍山也是當地瑤族人給取的名字,劉雲的日記中,只有將軍山的名稱,卻沒有相關的具體描述,劉子棋想要找到將軍山,還非得找到嶺南山脈中的本地瑤族人不可。

劉子棋的腳程很快,下午左右上山,不過三個小時的時間,就爬了三座高山,走了十幾公里的山路,從臘子口進山的山石路,早就沒有了蹤跡,這條路因爲多年沒有人走了,因此荒蕪的難以找尋蹤跡了,劉子棋如果不是眼力好,能依稀看出以往道路的痕跡,只怕還真會迷失在這片茂密的山林之中。

裊裊炊煙從對面山腰中飄出,看到前方炊煙的劉子棋,知道前方肯定有人居住,果不其然,待到他繞過一個山坳,頓時看到前方山腰上,竟然有上百棟木板所制的房屋,一些穿戴着瑤族少數民族服飾的寨民,正從各處回家,此時已經到晚飯十分了,外出的瑤民們也都一一回家吃飯了。

爬上上百米高的山坡,劉子棋終於來到一條黃土路上,看着這條僅夠一輛中巴車行走的黃土路,一路順着山勢往上,直到大山深處,劉子棋明白這就是政府修建的道路,比起從臘子口走路山上,這條道路顯然有客車經過,可以讓進出大山的瑤民們省去了徒步的辛苦。

本來不欲打擾這些瑤民,但是劉子棋不知道將軍山的位置,還必須到瑤寨中去詢問一翻,因此整理好背囊,劉子棋順着山路上到瑤寨,在衆多在外嬉戲的孩童注視下,走到路邊一家寨民家中,看着五十歲左右,面色蠟黃的寨民,劉子棋出聲問道:“老鄉您好我是到嶺南山脈來郊遊的,我想打聽一下,將軍山怎麼走”

拿着菸斗的寨民,聽劉子棋這麼問後,老眼一瞥劉子棋,半響也不說話,待到劉子棋想要轉身離開,找另外一家問問的時候,他這才悠悠然說道:“嶺南國家森林公園距離這裡不過五十公里的距離,郊遊幹嘛不去森林公園,跑到這大山中來,難道你就不怕危險嗎”。

“老鄉,實話跟您說吧十幾年前我父親每年都到這裡來郊遊,現在他出了車禍,變成了植物人,只能躺在病牀上,我是看了他的日記,才知道這麼一回事,所以想走走父親當年走過的道路,去尋找一下父親當年的回憶,然後回去說給他聽,希望他能轉好過來。”劉子棋說的話半真半假,真情外露讓抽菸的老漢都惻然了,看着身前的劉子棋,胖胖的像是從來沒有受過苦,竟然願意爲了父親,來這樣的大山中冒險,孝心可嘉。

劉子棋的話,無疑感動了抽菸的老漢,看向劉子棋的臉色也緩和了幾分,招呼着劉子棋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輛誠懇模樣的劉子棋,想了想後才說道:“說起將軍山,不過是我們瑤民們自己取的一個名字,如果第一次進山裡來,根本就不會知道將軍山這個名字。

將軍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在數百年前,一個明朝的將軍,帶着一隊殘兵敗退到了將軍山上,清兵一路追殺過來,想要攻上去,卻始終無法做到,如此清軍就在山下圍困,斷絕了山中的糧食,這才讓那支明軍餓死山中。

正是有感那名明朝將軍的忠義不屈,我們瑤民們才自發的爲那座大山取名將軍山,意在祭奠那些軍士的在天之靈,這麼多年來,通往將軍山的道路已經荒蕪了,就算是本地瑤民,只怕也很難靠近將軍山了,如果你想過去,只怕風險很大。”

“您別看我身寬體胖,一副沒有運動過的模樣,事實上我以前經常跟父親爬山,將軍山是父親當年爬過的山,現在他昏迷不醒了,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下,如果真的無法爬了,我一定會量力而爲,絕不會冒險,還望老鄉能爲我指出一條道路來。”劉子棋說着從衣兜中拿出兩百塊錢來,放在桌子上,在那瑤民臉色未變之前,解釋道:“我來到這裡,走了一路,早就已經餓壞了,因此冒昧想到老鄉這裡吃頓晚飯,今晚在這裡休息一晚上,這兩百塊錢,就當是飯錢和房錢了,希望老鄉不要嫌少。”

瑤民本來還想呵斥劉子棋的行爲,不過後來聽劉子棋如此一說,倒是忍住了涌到口邊的話,看着一副誠懇模樣的劉子棋,半響之後,他這才點點頭,看着從裡屋走出來的少女,低聲用土語吩咐了一下,那名少女得到老漢的吩咐後,點着頭急忙走進了裡屋。

“山中簡陋不比城裡,晚上你就睡我閨女的房間吧家裡沒有什麼好招待貴客的東西,年前自家烤的臘肉,到城裡去賣的時候,城裡人很喜歡,相信你也一定喜歡吃如果有招待不週的地方,還望小哥你見諒”老漢說着站起身來,看着圍在自己家門前的衆多瑤族山寨孩童,呼喝了一聲後,那些看熱鬧的孩童這才一擁而散。

劉子棋放在桌子上的兩百塊錢,老漢並沒有拿,劉子棋也沒有收回去的意思,老漢見了也沒再說什麼,伸手招呼了一下劉子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間,來到屋前的石板路上,老漢一手拿着菸斗,一手遙指着西北方向,說道:“你是從那邊過來的吧一路沒有走大路,而是走以往的山間小道,能找到這邊來,你這小哥運氣倒是不錯,現在那條路,就算我們這些走過幾十年的老人,都很難找出來了。”

“老鄉,山寨前這條黃土路可以通車,比起走以前的路來,不知道要方便了多少,至少山中的一些特產,可以通過這條路運送出去,孩子們今後讀書也安全方便了不少,這是大好事啊”劉子棋看着一臉緬懷模樣的老漢,微笑着出聲勸慰道。

“是好事也是壞事啊以前走山道的時候,漢人們來的少,山裡的很多特產還能保存下來,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瑤民們,還能借着土特產和山中的山藥,換來不菲的回報,現在山裡通車了,外人進來的多了,我們以往賴以生存的傢什就沒有了。”老漢說着瞥了劉子棋一眼,轉身看着東南方向,拿着菸斗的手遙指那邊。

“將軍山的方向就在那邊,以前有山道可以直接過去,雖然山道不寬,只能讓兩人並肩行走,可好歹也暢通無阻,前些年山中修了路,大夥兒出山就少有走山道的了,因此此時山道上肯定有很多野草覆蓋,想要分辨出老路來,估計要點眼力勁。

你一個人去將軍山很危險,現在已經過了立夏,山中的蛇蟲鼠蟻都出來了,一不小心被毒蛇咬了,想回身都不行了,你真的想要過去”老漢指着遠處的高山,對劉子棋慎重其事的問道。

“沒事我從小跟着父親爬山,野外生存能力很強,老鄉你就別爲我擔心了,只要你能告訴我,那條山道的入口,以及將軍山的方向就行了。”劉子棋從老漢眼中看出了擔憂,心知老漢是性情中人,當即拍拍胸脯保證道。

“唉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說說吧”老漢正色盯着劉子棋,從劉子棋眼中看出了決然後,這才嘆息一聲後,對劉子棋詳細說起如何去將軍山來,將軍山距離這個瑤寨有近十公里的距離,換作以往就是說有二十里山路,山路崎嶇蜿蜒,不比旅遊區的山路那般平坦。

將軍山在嶺南山脈中,不算最高,只有海拔一千五百多米,比起神王嶺來要矮上數百米,深山裡面的瑤寨,如瑤王寨等瑤民們要出山,走的道路就是繞過神王嶺,圍着將軍山走小路過來,這條道瑤民們走了千餘年,年紀稍大的瑤民們,或多或少的都走過。

直到前些年,政府推行城鎮化建設,爲了照顧偏遠山區,出行不便的村民,這纔在城鎮外圍建立了搬遷安置房,把一些原本住在深山中的村民,搬遷到了城鎮外圍,或者應要求在深山外圍,簡易道路邊,爲山民們修建新的山寨。

通路、通電以及通水,這三通目前已經在嶺南山脈所有瑤民村寨中都施行了,這可以說是政府的一個大舉措,所花的資金絕對不小,可有時候政府覺得是好事的東西,對瑤民們來說,卻不是什麼好事。

山民們以往住在山中,靠山吃山,根本不用爲吃喝發愁,但是從山裡搬到鄉鎮,卻必須爲生活憂心,這樣的變化對接受能力強的孩子們來說,自然沒什麼,但是對生活在大山中數十年的老人們,卻有些難以接受了。

如果不是這樣的變化,對孩子們的發展有好處,如果不是爲子孫後代考慮,這些年歲大了的瑤民們,還真不想離開祖輩們長期生活的瑤寨。

老漢跟劉子棋說着說着,回想起他年輕時,赤着足踏在青石板上,走着山路唱着瑤歌,呼吸着山中那清新的空氣,感受着大自然,那份愜意以及暢快,哪是現在可比的,劉子棋晚上跟老漢暢聊了一晚上,藉着老漢喝了幾杯,問了不少嶺南山脈中的一些事情。

比如神王嶺的傳說,瑤王寨的方位,以及雲臺峰上的天泉,這些事情就算一些土生土長的瑤民都不清楚,劉子棋作爲一個外人,卻能說的出名字來,讓多喝了幾杯的老漢頗感意外,不過劉子棋都說是父親當年經常進山來,並說自己的母親,當年在瑤王寨支教,最後死在山上,這次重走當年父親母親走過的道路,也有緬懷和祭奠的意思,如此纔打消了老漢的懷疑。

“老陳,聽說你家來貴客了”三名穿着瑤族服飾的老人,一人拿着一個旱菸鬥,踱着八字步,慢騰騰的從外間走進來,他們身後,還跟着十幾個五大三粗的大小夥子,看樣子他們擔心劉子棋是壞人。

“村長,這位王小哥是從城裡來,想要去瑤王寨的,當年他母親在瑤王寨支教,現在他長大了,想去看看當年母親工作生活過的地方,您不是瑤王寨出來的嗎說不定您還認識他母親呢”老漢喝酒之後舌頭都有點大了,滿臉通紅站立都有點不穩了,見到來人後,笑呵呵的說道。

“哦你母親以前在瑤王寨支教叫什麼名字”村長鄧長興眼中閃過一道亮芒,一雙老眼露出神采奕奕的神情來,跟之前的昏暗完全不同,看的劉子棋心中頓時一凜。

“我母親名字叫王珍,當年在瑤王寨支教”劉子棋定睛看着村長,口中一字一句的說完後,只見村長臉色頓時大變,整個人就如同遇鬼一般,往後大退了三步,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看着劉子棋,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阿珍怎麼可能有孩子不可能阿珍絕對不可能有孩子”

衆人見村長竟然有這樣的反應,頓時疑惑不解起來,村長鄧長興本是瑤王寨人,因爲政府搬遷,瑤王寨整體搬遷到了鄉政府附近的安置房中生活,鄧長興等少數有地位的瑤民,不遠離開大山,這才被分散到各個瑤寨,成爲了瑤寨中的村長,管理着這些依舊住在大山中的瑤民們。

說起來鄧長興是屬於空降的,並不是這個瑤寨土生土長的村長,因此威望有限,平日裡要辦什麼事情,還得拉上他旁邊兩位德高望重的瑤寨老者,正因爲如此,他來老陳家,纔會身邊跟着如此多的人。

“村長,你認識我母親那麼你肯定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了”劉子棋見這個村長聽到王珍這個名字後,反應如此劇烈,心中頓時一動,盯着他大聲呵斥着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問我,你不要問我”鄧長興此時如同魔怔了一般,聽到劉子棋的喝問後,竟然當着衆人的面,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堵住耳朵,不斷的搖着腦袋,看樣子他是下意識的迴避王珍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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