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他選的路,你不怪我吧?”
崑崙上,那高聳入雲的山巔之上,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輕聲開口,只是話音落下,一道看上去更加蒼老幾分,但是卻是七八分神似的中年男子卻是如同鬼魅一般站在他身旁。
“有什麼可後悔的,他留在世俗,總比跟你一起闖九霄要安全得多。”
中年男子輕聲開口,話語間帶着些許的蕭條,只是那原本毫無波瀾的眼神,當看向這個年輕男子的時候卻是透着些許的無奈。
四年時間,或許已經有人淡忘掉劉宇這個名字,但是當有人提及嗜血,又怎會不聯想到四年前,在劉子涵之前那一代嗜血到底有多妖孽?
只是讓所有人都無比意外的,那個曾經連同葉家,差點把整個華夏江湖攪動得天翻地覆,差點成爲真正顛覆龍榜幕後推手的人,在最爲關鍵的時刻,卻是突然消失在衆人視線之中,就好比從未有此人出現過一般,甚至都好像是抹去了大多數人的那一段記憶。
“出塵入微,登堂入室。如今我已窺視那一座廟堂。至於世俗之中,恐怕就要勞煩叔叔與子涵了。”
劉宇,這個失蹤多年,差點淡出無數巨攀視線的人,這一刻卻是露出一臉的無奈。衆多巨攀,就連同那龍榜青龍都無比嚮往的入室境界,只是似乎在這人眼中,卻是一把無形的枷鎖一般。
“劉家,或者說軒轅家,總要有人留下,也得有人走進那座廟堂。你與你父親,我與我家子涵,其實早就註定了各自的命運。只是你們父子要付出的,恐怕比我們要多許多。”
中年男子輕聲開口,語氣透着一些淒涼之意。只是話音落下,右手手腕卻是輕輕一抖。近在咫尺的天際之中,古樸的軒轅長生破空而出。一聲劍盪開無數迷霧。只是最終卻是沒入劉宇跟前的泥土之中。半截劍身露在外面,只是卻還有着一些血珠緩緩滾落。
“無妨,以前我不懂,所以對子涵有些苛刻跟極端。現在我懂,我跟我父親本就不屬於這裡,哪來的,自然要回到哪去。只是臨走之前,我還得去敲打敲打那些超越世俗的存在。”
劉宇輕聲開口,眼前的軒轅長劍不屬於他,但是卻只有他是用起來最得心應手。也對,這世間的神兵利器,本就不屬於任何一人,有能者得之。
“世間本應只有出塵入微,即便是我,只要不曾踏足廟堂,就不可能突破這個束縛。現在僅存的那幾個登堂之輩,還真得你去跟他們見上一見。”
中年男子輕聲開口,只是這時候纔看清容貌,劉子涵的父親軒轅河圖。在世俗之中也曾有過赫赫威名。只是當那些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之後,他這名聲實力,卻顯得不再驚世駭俗。
目光看向劉宇,他心中生出許多的複雜之意。因爲他們,世間才變得如此複雜,也正因爲他,才讓世間恢復了四年的正常狀態。只是那些人一日不除,終歸是他一塊心病。入微境界,即便再天賦異稟,又如何跟登堂巨攀抗衡?
即便
是在那峨眉之巔,他與兒子劉子涵那攜手一戰,那些登堂之人都未曾出手,也讓他感覺到一股無力感。
……
三天時間,劉宇再次回到崑崙之巔。只是這一刻,整個崑崙,整個華夏幕後都無比忌憚的地方,卻無一人敢詢問他到底去了何處。
看着眼前那一羣略顯緊張,從未出過崑崙的人,劉宇心中升起一絲苦笑。還記得他登上崑崙之時,這些人是何等的囂張跋扈,何等的目中無人?
只是既然都是籠中雀,又何必自以爲高人一等?雖說這些人任何一個丟到崑崙山下,都會成爲一方巨攀,都是那登堂境界的神仙級人物。然而在如今劉宇眼前,不也同樣如同螻蟻一般任人宰割?
登堂入室,雖說是在出塵入微之後的另一層境界,但是這登堂跟入室的差距,卻是如今陸地跟天空一般無法逾越。就連二十多年前被他們困在崑崙的那個人,那個被劉宇這尊殺神叫做父親的男子,如今也只能勉強能忘其後背而已。
“從今以後,這一道鴻溝如果還有人踏出,崑崙就不必存在了。”
劉宇淡然開口,話音落下,手掌也順勢落下。沒有刺耳的劍鳴,也沒有任何讓人心搏的劍芒閃過。只是下一刻,劉宇跟那一羣人之間,空地卻緩緩震動。幾個呼吸的時間,兩方之間已經出現一條兩米寬的溝塹。不算寬,但是那深度,卻是一望而不見底。
“呼呼……”
山風颳起,透過這延綿到沒有盡頭的溝塹,卻是如同九幽的鬼哭狼嚎一般讓人忍不住打起寒顫。那一衆在崑崙下能執牛耳的登堂高手,即便不怕那九幽的魑魅魍魎,也害怕劉宇這個殺神突然痛下殺手。
沒有一句反駁,甚至都沒看到誰露出不滿之色。整個華夏幕後的格局,在這一溝塹之後卻是完全敲定。
劉宇不擔心他走之後,這些人會不顧他的警告繼續出這崑崙。即便他自己清楚,或許他不再能回到這片土地。但是隻要在崑崙留下這條溝塹,留下他這個姓氏在衆人記憶之中,這些人就不敢躍過這如同雷池一般的溝塹。
軒轅長劍負於身後,當劉宇轉身那一刻,卻是露出讓衆人目瞪口呆的一面。碩大的人頭六七個,卻是如同葫蘆藤上的葫蘆一般懸掛在一起,由一條普通得麻繩捆着。只是那一張張人臉,卻是差點讓人驚呼出來。
“持劍縱橫九萬里,誰人知曉民間苦?仗劍天地,誰能問心無愧?都說聖人好,捫心自問,聖人真的好?”
幾句如同童謠一般的句子飄蕩在這崑崙之巔,傳入那一羣崑崙人耳中,卻如同刺骨的利劍一般颳得皮膚都有些疼痛。
“東方未央,你的人我殺了七七八八,留下幾人,也是葉家老爺子求情我才答應。日後,這世俗之事,兩位河圖的話,就是我的話。”
片刻之後,劉宇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語調低得如同蚊蟲一般。只是當一腳踏出虛空,整個身影消失在這天地之間的時候,崑崙山深腹之中,一個如同偏偏書生一般打扮
的男子卻是陰沉着臉走了出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原本他這天地第一人,卻沒想到在這三十年不到的時間,卻是夜淪落到被人威脅而不敢露面出聲的地步。
半步入室的修爲,雖說已是天下間真正如同神仙的存在,但是半步就是半步,跟那雙腳踏入廟堂之人,依舊有着鴻溝一般的差距。
三十年前他不敢對這一家人下殺手,曾還自欺欺人的想着是因爲虛空之上的緣故。只是現在他才明白,這軒轅家,或者說如今劉家的人,似乎真有着比他東方家還出衆的地方。
“難怪老祖宗離去的時候,說最好是滅了這一家人。只是錯失了機會,看來這百年之內,是不能再有太過的動作了。”
好半響,東方未央才淡淡開口。眼中一絲陰毒一閃而過。只是當他準備轉身回到山腹之時,卻是硬生生停了下來。那飄逸的身體,這一刻都顯得無比的僵硬。
“東方未央,我有一隻眼睛,會永遠留在這裡。你忘記我所說的話,我就是拼了修爲,也要殺下來滅你滿門。”
帶着一股殺伐之氣的語調再次響起,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只是東方未央卻是猛的後退兩步,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只是更讓人驚訝的,這個半步入室的神仙人物,這一刻嘴角已經掛起一縷鮮紅。
這一晚,延綿的崑崙山脈劇烈震動。無數高手望而卻步的崑崙之巔,那入雲的山峰似乎被一道劍芒攔腰斬斷。巨石滾落,山脈無數猛禽奔逃。就連那一條劉宇年輕時嚇得他差點雙腳發麻的巨蟒,都飛快的逃串得老遠。只是一雙如同燈籠的蛇眼透着一絲不捨看向天際。
那人走了,或許不能再回到方寸之間。那人走了,或許會長埋於天際之上未曾見過的泥土之中。
只是那人的名,在這崑崙動盪之後,會長埋於衆多巨攀高手內心深處。
“他走了?”
杭州郊區莊園外,葉河圖跟葉無道並肩而立。雖說崑崙的動盪無法波及到這千里之外,但是到他們這般境地,又怎會感受不到這天地間的巨大動盪?
“姐夫……”
蜀都別墅,可欣跟露露相擁而泣,只是那葉小天依舊是一臉的玩世不恭。把這個消息告訴這兩個女人,他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幕發生。只是這又如何?他走了,瞞得了一時,又能瞞一世?
“放心吧,那個地方離這裡不遠。”
YN邊境縣城,軒轅河圖站在一張輪椅邊上輕聲開口,而那輪椅上,這一刻卻空無一人。原本雙腳已殘的劉子涵,這一刻卻是一手扶着輪椅,一手輕輕顫抖着想要指向天際,只是最終卻是放了下來。
“他的韜光隱晦我還沒有學到一半,這一走,跟誰學去?”
劉子涵輕聲開口,只是片刻之後,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誰不曾韜光?誰不曾跋扈?
他這一身本事,不就是仿照着那個人慢慢雕琢而成?只是到最後,是誰走得最遠,又有誰能說得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