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4章 血性

以唐天傲的那點能耐,讓他指揮數百人作戰或者以多欺少,或許還能鎮定自若的排兵佈陣,但現在卻是兩千竹聯幫衆向他撲來,千餘唐門子弟相比起來就顯得底氣不足,所以唐天傲只是咋咋呼呼的要幫衆戒備戒備。

主帥六神無主,幫衆更是茫然無緒。

本以爲戰事不會太快禍及自己的唐門子弟,見到竹聯幫只有數百米遠時也生出慌亂,他們的士氣在休整中逝去大半,現在倉促之間根本提不起來,更不要說自發穩住陣腳抵擋竹聯幫,因此不少人都下意識的往後退。

關鍵時刻,還是方俊出現。

他從沸沸揚揚的吵鬧中,知道竹聯幫即將攻殺過來,心細如髮的他很快明白唐天傲被楚天反擺上了臺,在暗歎楚天的英明神武之際也暗罵唐天傲的愚蠢,剛纔要他攻擊就是最佳時刻,唐天傲卻偏偏要等去到據點。

他扯掉頭上的毛巾,踢開車門鑽了出來。

隨後,他返身上了車頂,凝聚力氣喝道:“慌什麼?竹聯幫有什麼好怕的?他們四任堂主全死在我們手裡,怕的應該是他們!”隨即望着韓雪下令:“韓雪,你率五百子弟擔任前鋒,給我擋住竹聯幫首輪衝擊!”

韓雪微微點頭,沉聲迴應:“是!”

等韓雪他們聚集靠前佈陣之後,方俊又向其餘頭目佈置左翼襲擊和右側迂迴任務,最後望着唐天傲道:“唐少爺,你和護衛隊就留在中宮坐鎮指揮吧,其餘人員跟我做後備力量,隨時支援韓雪他們!全部行動!”

方俊的從容指揮讓唐門子弟瞬間穩定軍心,全都按照他的吩咐訓練有素的行動起來,等他們走後,方俊嘴角閃過難言的苦笑,這種局面,臨時撤離已經來不及了,那隻會給敵人勢如破竹的追殺,現在唯有至死方休。

楚天啊楚天,你實是千年狐狸啊。

方俊臉帶惆悵的遙望着昆明方向,他已經隱隱猜到楚天破了竹聯幫據點,而且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讓竹聯幫車隊知道唐門子弟匿藏之地,把唐天傲要引給帥軍的滅頂之災掉轉了頭,或許這就是老人常說的自食其果。

他現在有點後悔,聰明反被聰明誤。

如果不是自己也有私心想借刀殺楚天,就不會只是象徵性的阻擋唐天傲所爲,隨後就藉機暈倒撇清關係,唐門子弟真立足前方大道阻擋竹聯幫車隊,就不是現在這種被動局面,而楚天也會依照承諾返回來並肩作戰。

只是事到如今,一切都太遲了。

這個山坳三面環山,唯有正前方是平坦出路,後面只是數條泥濘小路且坎坷不平,因此唐門子弟面臨着兩種結果,要麼破釜沉舟的擊敗竹聯幫衆,要麼給竹聯幫衆殲滅,至於活着逃離出去,那隻屬於運氣好的人。

臨近唐門子弟匿藏之地的五十米,竹聯幫衆失去天養生的影子。

就在他們愣然的時候,把握戰機的方俊發出攻擊命令,韓雪從黑暗中華麗躍出,人如流星的射向最前面的竹聯幫衆,彎刀如虹閃光,兩名竹聯幫衆瞬間斃命,在鮮血濺射出去時,彎刀又已到了後面一名幫衆的心口。

秒殺三人,竹聯幫衆身軀巨震。

隨後他們就聽到前方殺聲震震,五百唐門子弟轟然而出,手持砍刀向他們奔殺過來,追擊天養生的竹聯幫衆只有數百人,見到身手精湛的韓雪和唐門子弟殺出就知道自己中了埋伏,於是生出退意想要撒腿跑路。

就在這時,身後也傳來喧雜的喊聲。

竹聯幫衆扭頭望去,正見自己千餘兄弟支援了過來,膽氣又瞬間回身起來,螞蟻抱團可以啃大象,於是也嗷嗷直叫向唐門子弟反撲了過去,雙方前鋒近千人就像是洪水般碰撞,向四周擴展開去,隨後就融合起來。

韓雪在人羣中格外耀眼,總是吸引不少敵人前僕後續。

兩名小頭目繞過廝殺的衆人,提着砍刀從背後襲向韓雪,韓雪頭都沒有回,手中的彎刀順勢向後一抹,只聽撲一聲,左邊敵人的喉嚨被鋒利刀鋒硬生生地割開,頃刻之間,噴涌而入的鮮血將土地被染得猩紅一片。

同時,鮮血也濺在他右邊敵人的臉上。

那名敵人剛剛抹去滿臉的鮮血,彎刀就沒入了他的咽喉。韓雪反手拔出染血的兵器,隨後又向廝殺最激烈的地方射去,所到之處總是人仰馬翻,阻擋敵人紛紛斃命,當然,她身上也增添了不少傷痕,染紅半片衣衫。

方俊微微皺眉:韓雪似乎在拼命?

雖然詫異韓雪如此賣命廝殺,但方俊並沒有多說什麼,這種局面,前鋒將領唯有不顧性命的身先士卒,才能堵住竹聯幫如潮水般的攻勢,否則這五百人被衝散,兩側兄弟又還沒到位,那麼身後的數百兄弟就危險了。

而竹聯幫數名頭目正圍成小圈子,低聲討論着戰事。

周大強被主刀醫生殺死在公路,這些小頭目都只能向張同方請示戰況,最後都收到張同方全力攻擊敵人的指令,還告知他們已經打退攻擊據點的帥軍,讓他們毫無後顧之憂的跟唐門決戰。

張同方還再三叮囑,務必全殲這千餘唐門子弟。

竹聯幫頭目本來感於唐門埋伏有些心慌,但細細觀察卻發現對方確實只有千餘人,而且四周也無對方伏兵,因此盤算之下都覺得此戰勝算頗大,於是不斷派出幫衆死命衝擊。

他想用雙倍兵力,纏死韓雪所率的五百人。

在沒有突發襲擊沒有優勢兵器,且雙方人員戰鬥力都相差無幾的情況下,純粹拼殺陣地戰自古以來都是人多者勝,因此在竹聯幫大感希望曙光時,方俊的神情卻變得漸漸凝重,眼神落在越來越少人的前鋒隊伍。

而竹聯幫資深頭目握着拳頭,表情陰冷,目光中不時流露出殺機。

他掃視到交戰中心只有數十名唐門子弟,爲首的是一位冷豔美女,手持彎刀,異常兇猛,雖然被數十號竹聯幫衆圍攻,但她仍然沉着不亂的向前不斷挺進,而且不時有竹聯幫衆傷在她的彎刀之下,幾乎無人能擋。

竹聯幫頭目看着直皺眉,喃喃自語道:

“這女人是誰?怎麼這麼厲害!”

“我知道!”一名熟知情況的探子踏了出來,急忙說道:“大哥,這女人叫韓雪,是唐門護衛隊長,平時專門訓練唐門護衛隊員,而護衛隊員有兩個重要責任,保衛唐門總堂的安全以及保護唐門外出的重要人物。”

“哦!韓雪?”

竹聯幫頭目笑道:“原來她是唐門護衛隊長,看起來,唐門藏在這裡的要人還真不少呢,今天我們算是撿到寶了!”說着,他高聲喊道:“兄弟們,都給我加把勁,誰能殺掉這個女人,獎賞百萬!”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聽聞竹聯幫頭目的話,竹聯幫衆都來了精神,更是發了瘋的圍攻韓雪,頓時間,韓雪感覺周圍的壓力激增,她咬着牙齦連出數刀,砍倒正面的兩名竹聯幫大漢,隨後向唐門子弟叫道:“頂不住了,快跟我撤!”

唐門子弟立刻向她靠攏,井然有序的後撤。

竹聯幫頭目嘴角露出輕笑,打出手勢用數十名幫衆堵住韓雪他們的退路,重新把他們重重包圍起來,方俊本來想等廝殺半小時再壓上兩側兄弟,但見到韓雪等人處於絕境中就知道必須壓上人手,否則他們性命難保。

於是他發出命令:“左側發起攻擊,右翼兄弟迂迴!”

兩支各兩百人組成的唐門隊伍,像是長蛇般穿向竹聯幫的後方,如果是換成數個小時前,未來知唐門虛實的竹聯幫頭目或許會被對方嚇倒,畢竟這茫茫黑夜難於辨認對方是兩百人還是兩千人,難免會亂了自家陣腳。

但他們已經得到張同方的再三肯定,唐門就千餘子弟。

所以心中有數的竹聯幫頭目顯得毫不慌亂,各調動三百人扛住對方的攻擊,隨後再加派兩百人攻擊要撤離的韓雪他們,把他們變得像是汪洋中的孤舟,百餘唐門子弟不斷慘死敵人刀下,數十米距離濺射出大片鮮血。

臉色難看的方俊沉着應戰,不斷壓上身邊的精銳。

唐天傲見到唐門子弟似乎難於扛住敵人潮水般攻擊,六神無主的他掃過身後泥濘山路,忙撒腿跑到方俊面前喊道:“方堂主,敵人實在太多了,我們趕緊從後山撤吧,否則就來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全力反擊的唐門子弟聽聞,身形不由微微停滯。

方俊的拳頭瞬間攢緊,差點就打向唐天傲。

這傢伙果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自他來到雲南就眼皮直跳,但也沒有想到他會敗事到這種地步,關鍵時刻卻喊着撤離擾亂軍心,當下也不客氣的推開唐天傲,凝聚力氣向幫衆喊道:“頂住,頂住,先鋒就要來了!”

這句話挽回兄弟們的信心,他們再次嗷嗷直叫衝殺敵人。

唐天傲又貼到方俊身邊,欣喜若狂的問道:“方堂主,支援真要來了嗎?太好了,到時把這些***竹聯幫往死裡揍,不對啊,我剛纔打他電話都打不通,這個鬼山坳半點信號都沒有!你是怎麼叫他來支援的?”

唐門子弟的衝勢又微微停滯,士氣隨之低落。

方俊憤怒的抓過唐天傲衣領,咬牙切齒的道:“唐少爺,你能不能不說話?我說先鋒會來就會來,如果你貪生怕死就從後面山路逃吧,我方俊是絕不會拋下兄弟們跑路,何況此戰輸了,雲南就沒有唐門立足之地!”

饒是這種生死關頭,唐天傲依然不忘記身份。

他被方俊扯的幾近喊不出話,死命掙脫後喝道:“方俊,你太放肆了!難道想要謀殺唐門少主?你身爲唐門雲南總指揮,不僅沒有把竹聯幫趕出雲南,還讓千餘兄弟身陷生死絕境,你想着如何向我父親交待吧!”

說完之後,他轉身面向南拳北腿等人:“我們走!”

唐天傲大步流星的向後面山路走去,南拳北腿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腳下不時滾落數顆石頭,而其他護衛隊員掃過韓雪,掃過臉色凝重的方俊,還有死命廝殺的唐門子弟,隨後向唐天傲喊道:“少主,請恕罪!”

走出十餘米的唐天傲停下腳步,轉身望着十餘名護衛隊員:

“恕罪?恕什麼罪?”

一名護衛隊員站了出來,單膝跪下,神情悲壯的迴應:“少爺,我們也是唐門子弟,我們也有滿腔熱血,在這生死關頭,我們決定留下跟兄弟們共存亡,因此請你恕罪我們無法保護你,少爺,你們多多保重!”

其餘護衛隊員也都跪下,齊聲喊道:“少爺,保重!”

唐天傲眼皮抽*動,暴喝如雷:“都是蠢貨!你們是來保護我的,又不是來參與廝殺的,這種沒有丁點勝算的仗還打個屁,難道不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嗎?竟然你們要送死,我也不勉強,南拳北腿,我們走!”

南拳北腿微微遲疑,終究還是走向唐天傲。

方俊哈哈大笑起來,返身拍拍他們肩膀讚道:“這纔是我唐門男兒,就憑你們剛纔的話,無論生死都是唐門的驕傲!”隨後凝視着唐天傲道:“少爺,你們保重吧,麻煩你回去告訴幫主,所有過錯都是方俊造成!”

唐天傲臉色極其難看,咬着嘴脣道:“好!好!”

也不知道他語氣蘊含何種含義,因爲唐天傲說完就迅速離去,三人的身影在山路上漸行漸遠,直至再也見不到蹤跡,他們的離去多少影響了唐門子弟的士氣,如非護衛隊員情義高漲的留下廝殺,恐怕衆人早無戰意。

方俊沒有讓大家過多的思慮,避免悲觀情緒蔓延整個隊伍。

於是他拍拍護衛隊員的胳膊,指着仍在死命拼殺的韓雪道:“兄弟們,拿出你們視死如歸的精神,去把你們隊長接應回來!”

不到最後關頭,方俊不想韓雪戰死。

十餘名護衛隊員微微點頭,齊聲應道:“明白!”隨後他們就像是利箭般穿向韓雪,這些唐門精銳中的精銳確實不同凡響,出手都跟韓雪般講究一刀致命,在他們勢如破竹的衝殺下,堵截的竹聯幫衆立刻生出騷動。

竹聯幫頭目微微皺眉,隨後也壓上數十名精銳,他無論如何都要把韓雪纏死,藉機瓦解唐門子弟的鬥志,此時,方圓數裡都死傷密佈,充份顯示出廝殺的冷酷無情,鮮血把草叢坡地染出一片片的血紅,觸目驚心。

不遠處山上的天養生,掃過戰況就繼續休整。

居高臨下的主刀醫生,輕輕嘆道:“窩在這樣狹隘的山坳裡,方俊再如何神通廣大,戰術再如何精湛都無濟於事,只要竹聯幫以五百人爲組輪番衝殺,不用半個小時就足於瓦解唐門陣線,兩個小時就可判出勝負。”

天養生微微睜開眼睛,淡淡回道:

“只要韓雪不死,其他人無所謂!”

主刀醫生嘴角劃過苦笑,緩緩接過話題:“在千餘敵人中殺幾個人倒是很容易,要想救走一個人就難了,何況是受了傷的女人,依照我專業的眼光,韓雪撐多兩個小時就會倒下了,也不知這女娃爲什麼那麼拼命?”

天養生仰望着夜空,伸着懶腰道:

“無論如何,我的職責就是不能讓韓雪死,管它下面是千人還是萬人呢,畢竟她是少帥的救命恩人,少帥也吩咐要保全她性命,總之,你等她危在旦夕時就告訴我,我出手救她!”

主刀醫生苦笑不已,但還是點點頭。

就在兩公里外的公路,楚天靠在車上閉目養神。

數十部麪包車依靠在楚天前後,沒有丁點聲響也沒丁點亮光,楚天早已經下了命令,要他們不得下車不得開燈,全部呆在車上靜等下個指令,甚至他還讓楊飛揚沒收了所有人的通訊工具,除了他和戰天翔的手機。

楚天在耐心的等待,等待唐門廝殺到精疲力竭之際。

凡間凝望着廝殺破空的山坳方向,耳朵傳來漸弱的殺喊聲,扭頭向楚天建議:“少帥,咱們出擊的火候差不多了,如果竹聯幫衆把唐門子弟擊潰了,咱們再衝上去就不僅起不了奇效,甚至有可能是羊入虎口啊!”

楚天呼出悶氣,淡淡迴應:“不急!我有分寸!”

方晴依偎在楚天懷裡,輕輕笑道:

“少帥,這次漁翁之利還真是不少啊,既攻破了竹聯幫據點讓帥軍名聲大震,又把唐門和竹聯幫迫入生死決戰,在出唐門居心叵測的這口惡氣時,還大大削弱唐門和竹聯幫實力。”

楚天微微點頭,捏着方晴下巴笑道:

“唐天傲這招借刀殺人不可謂不精闢,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我們這麼快攻破據點,而竹聯幫車隊卻困在滿路的鐵釘難於前行,所以我稍微威懾張同方,就能把刀尖轉向唐門!”

凡間稍微思慮,隨後笑着問道:

“不過凡間有事不明,竟然要竹聯幫對唐門生出最大殺傷力,重創唐天傲他們,又何必殺掉領頭的周大強呢?有他的帶領可以更好打擊唐門,畢竟羣龍無首的對付唐門有些吃力!”

楚天的嘴角揚起微笑,漫不經心的回答:“死了周大強,那些竹聯幫頭目的請示就會轉到張同方這裡,那就有利於我們瞭解整個戰局,那麼我們就可以在接下來的部署中,發揮知己知彼的優勢,雷霆擊垮竹聯幫!”

前座的張同方嘴角抽*動,滿臉的不自然。

想到楚天通過自己的手來屠殺竹聯幫衆,張同方心裡就像是刀割似的難受,但被楚天捏在掌心裡又不得不順從,他想過慷慨就義爲幫盡忠,但見到明晃晃的砍刀就失去了勇氣,本能求存早已經壓過心底的血性。

凡間和方晴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眼裡流露出讚許。

楚天遙望着山坳方向,手指輕輕敲擊車窗邊緣,他殺掉周大強,除了剛纔所說理由,最重要的原因是不讓陳泰山遙控指揮,如此一來,哪怕老K暗中把雲南消息通知了陳泰山,他也無法直接調動底層頭目從容作戰。

今晚是各方的生死關頭,誰活下來誰就是雲南霸主。

又過了十五分鐘,楚天的耳麥微微響起,他輕輕的按按下接聽,耳邊傳來天養生冷漠的聲音:“唐門子弟已經死傷大半了,再打上半小時就會四處潰退!”

楚天呼出悶氣,對戰天翔下令:“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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