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寧縣三雄

龐龍這個人果然說話算數,三天之後,就打電話給陳默,底片已經到手了,陳默單獨找龐龍取了底片,然後交給蒲陽。

“拿着。”學校操場上,蒲陽將底片交給小梅,說道。

“你是怎麼搞到的?”小梅吃驚的問道。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只能幫你到這了,希望你以後好自爲之,就像你以前說的那樣,我們以後就做陌生人吧,如果有時間的話,還是回家看看你爸媽,他們都不容易。”蒲陽自顧自的說完,轉身就走了,也許這是對於訣別最好的方式吧。

小梅看着蒲陽離開,嘴脣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晚上陳默又請吃飯,眼看着就到學期末了,大家也真該聚聚,而且陳默知道,這個學期對於蒲陽來說,有點太過漫長了,現在好了,事情真的是解決了,至少蒲陽已經和小梅一刀兩斷,應該高興高興。

期末考試很快來臨,看到成績的那一刻,蒲陽覺得自己這個學期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至少,他還是全年級第一,他還是秉承着初心,三中也是學校,只要是學校,就是用來學習的,而不是用來做別的什麼。

放假回家,蒲建國也在,天氣一入冬,工地就沒法施工了,一直得等到來年開春,父子倆之間的交流依舊少的可憐,有時候,兩個人一人一個凳子,就能從早晨坐到晚上,誰也不說一句話。

老家的風俗,家裡有人去世,一連三年,任何節慶也不能過,春節更是首當其衝,別人家裡紅紅火火,熱熱鬧鬧,可他們父子倆,除了給蒲陽他媽燒紙上墳之外,就沒有別的什麼活動了,就連親戚也沒一個上門。

年三十兒那天,蒲陽去了小梅家一趟,結果小梅連過年也沒有回家,小梅的爸爸說小梅在縣城裡打工掙錢,所以過年就不回來了,問蒲陽怎麼不找個地方掙錢,好補貼家用,蒲陽只得解釋說,小梅的條件好,有能力,能找到打工的地方,自己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把二老哄的還挺樂呵。

“暑假掙的錢,花完了沒?”開學前,蒲建國問道。

“沒呢,掙一個假期,怎麼着也得花一年,學校食堂的飯便宜,又不怎麼買衣服,足夠了。”蒲陽說道。

“路過縣城的時候,給自己添件衣服吧,新年總得有個新氣象。”蒲陽準備出門的時候,蒲建國突然說道。

“成,我知道了。”蒲陽應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

開學第一天,外甥打燈籠——照舊,陳默繼續請吃飯,大家也都知道陳默家裡不缺這點錢,所以漸漸的也習慣了,比起那些有錢就胡亂揮霍的人來說,陳默已經算是很低調的了。

吃飯的時候,蒲陽提出想找個工作幹,他身上已經沒錢了。

“我家的活你都幹不了啊。”陳默爲難道。

“要不,你就來我家的夜市攤上,和我一起幫忙吧,我問問我爸媽,應該行,反正我一個人也顧不過來。”大頭嘴裡說着,就起身去問。

不一會兒就笑呵呵的回來:“妥了,已經給我爸媽說好了,每天晚上六點到十點,四個小時30塊錢,幹一天有一天的,你別嫌少,我們家也就能拿出這麼多,要是不行就算了。”大頭說道。

“足夠了,真的,謝謝你,大頭。”蒲陽趕緊點頭,說道。

“嘿,只要你自己願意就行,以後咱倆還能搭伴一起回學校了。”大頭高興地說道。

蒲陽感激之餘,趕忙起身向大頭的父母道謝,大頭的爸爸叫杜學武,做菜的手藝很好,爲人也很真誠,夫妻二人都對蒲陽表示歡迎。

從這個學期開始,蒲陽就在大頭家的夜市攤兒上扎窩了,每天下午六點準時報到,一直幹到十點鐘,才和大頭一起回學校,學校規定,哪怕你家就住在學校對面,那也不允許在家住,週日到週四的晚上十點半都要查寢。

大頭家的夜市攤兒生意很火爆,這和老杜的手藝以及爲人處世是分不開的,也正是因爲如此,纔有那個閒錢僱蒲陽來幫忙,主要就做些傳菜、擦桌子、招呼客人之類的事情,蒲陽也都做得來。

“紅姨好。”蒲陽每天上班的時候,都會隨手幫一個在夜市攤兒邊上開酒水商店的女人出攤兒。

“蒲陽來了,你可真準時啊,從來不差一分半點兒的。”紅姨笑着招呼道。紅姨全名叫慕紅卿,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而且在寧縣也很少有人起這種名兒的,總感覺像個大城市裡來的。

“紅姨,祝你今天生意興隆。”出好攤兒後,蒲陽一邊說着,就朝大頭家的夜市攤走去。

據大頭說,紅姨是這一片的老住戶了,以前是夫妻二人一起經營這家商店的,不過聽說紅姨的老公是個黑社會大哥,兩年前神秘失蹤了,紅姨還有個女兒,但是一直沒有見過面,好像是個小太妹。

“蒲陽,真是太謝謝你了,每天都幫我出攤,卻連瓶飲料也不願意喝。”紅姨很喜歡蒲陽,記得蒲陽到這兒的第一天,那天紅姨身體不好,出攤兒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蒲陽就每天都幫着紅姨出攤兒,紅姨家就是賣酒水飲料的,想請蒲陽喝杯飲料,卻也被蒲陽拒絕。

“陽哥,今晚有好戲看!”夜市攤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大頭嘴裡叼着根腰子,神秘兮兮的說道。

“怎麼,難道又有什麼黑社會火拼?”蒲陽問道。

“陽哥現在很上道嘛,旺財幫和寧安幫現在鬧得越來越厲害了,聽說今晚要在這邊談判呢。”大頭說道。

在夜市攤上班的這些日子,有了大頭的介紹,蒲陽對寧縣的幾個黑社會勢力也有所瞭解了,畢竟,一到晚上,寧縣真正能吃點東西的地方,也就是小吃一條街了,寧縣是個小地界,所謂的黑社會,也不是那種動輒就高檔酒樓出沒,在夜市攤上談事情是在正常不過的了。

寧縣最大的黑社會勢力是寧安幫,幫主叫陳克,主要是經營賓館、網吧、超市這些,在寧縣這地界,只要是門上掛“寧安”牌子的,都是陳克的產業。

其次就是火龍幫,老大叫關林,是純粹的黑社會勢力,沒有自己的產業,靠在街上收保護費過日子,主要目標就是酒吧、KTV、遊戲廳、歌舞廳這些。

最後就是旺財幫,也叫“財神狗”,是當地建築大亨金佔財手下養的一羣打手,這個金佔財就是金勝他老爹,人送外號“金地主”。

最近陳克也想染指建築業,但是金佔財不願意,所以一直在交鋒,基本上都是在利民街這一片兒,蒲陽已經見過好幾次了。

比起陳克和金佔財,火龍幫的老大關林,更是經常出現在夜市攤兒,陳克是個瘦高個兒,人挺帥的,跟《神探狄仁傑》裡的元芳長的很像,也喜歡穿大風衣。金佔財和他兒子差不多,都是白白胖胖的,每次來都是西裝革履的,皮鞋擦的錚亮。

關林就不一樣了,下身永遠是一條牛仔褲,也不知道是買了相同的款式,還是真的不換,反正從來就沒變過,油了吧唧的,天氣冷的時候,上身就穿一件雞心領的毛衣,酒勁兒上來了就把毛衣丟給旁邊的小弟,露出裡面的黑色背心。

老大的差別大,手下小弟的差別也大,陳克和金佔財手下的小弟一個個都是人模人樣的,穿着都稱得上是很講究,關林手下的小弟就不一樣了,穿什麼的都有,各種黃毛紅毛殺馬特,給人一種很不入流的感覺。

大頭曾經給蒲陽講過一個笑話,說:有一天,小女孩問爸爸,什麼是黑社會?爸爸說,穿的西裝革履,開豪車,住別墅,腰裡硬邦邦,那就是黑社會,小女孩追問:那隔壁打耳釘、染黃毛的哥哥是啥?爸爸微微一笑:那是傻比。

在陳克和金佔財眼中,關林就是傻比,土老帽兒,狗肉包子上不了席面,但是關林也有好的地方,爲人講義氣,一諾千金,爲了兄弟可以兩肋插刀,甚至插自己的女人兩刀。

陳克和金佔財就不一樣了,只知道掙錢,根本不講人情道義,早晨說過的話,下午就翻臉不認人,沒有誠信可言。

大頭時常感嘆,其實混黑社會也挺好的,來錢快,活的也瀟灑,飲馬江湖,快意恩仇,說一不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但是要混就得混好,得當陳克、金佔財那樣的大混子,當西裝革履的混子,不能當關林那樣的混子,穿背心牛仔褲,太沒排場了,並且大頭很懷疑陳默就是陳克的兒子,蒲陽也早就發現,二人眉宇之間的確有些相像。

今天晚上果然不太平,陳克、金佔財、關林三個傢伙都出現了,只不過陳克和金佔財是坐在同一個桌子上談判,而關林則是坐在一旁看熱鬧。

陳克和金佔財都是隻喝酒,很少吃什麼東西,關林就不一樣了,大腰子一盤接着一盤。

到這種時候,除了正常的上酒上菜,大頭都拉着蒲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波及到,那真是隻能怪自己倒黴了,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還好,雷聲大雨點小,兩幫子小弟一個個吹鬍子瞪眼,結果陳克和金佔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笑呵呵的走了,蒲陽知道那種笑,叫做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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