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街受辱

整個一早晨都沒什麼重要事情,何衛華在黑板上留了自己的聯繫方式,蒲陽自己是不帶手機的,但是陳默和鄧潔就有,隨後大家互相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接着就是天南地北的瞎聊。

六個人很快就湊到了一起,正常情況,肯定應該是大頭唾沫橫飛的擔當主導,但是有了孟欣欣就不一樣了,不僅不能亂說話,眼睛還不能亂瞟,稍一不注意,孟欣欣直接就是一巴掌,大頭只有低頭捱打的份了,一早晨下來,感覺頭都大了一圈。

大頭從始至終只有一句話:“好男不跟女鬥。”

聊天的過程中,蒲陽得知,鄧潔是被她現在的父母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至於現在的父母,二人都是縣醫院裡的醫生,鄧潔的媽媽不能生養,夫妻二人對鄧潔很好,和親生女兒沒什麼兩樣,鄧潔的夢想就是以後也當一名醫生,蒲陽卻對醫生這個職業很不感冒,完全是因爲媽媽的原因。

孟欣欣的爸爸是N縣一中的語文老師,媽媽則是N縣二中的數學老師,大頭插了一句嘴:“有這麼好的條件,你怎麼還跑到三中來了。”

結果少不了又是一巴掌,孟欣欣那麼胖的大臉盤子,都顯出綠色來了。

三中的基礎設施相當可以,居然還有大禮堂,燈光、音響都很齊備,不像一中二中,都是操場上建一個主席臺,但凡有什麼活動,學生都只能自帶凳子頂着一頭大太陽參加。

下午的開學典禮就是在學校的大禮堂舉行的,除了照明之外,唯一的特效就是一坨白色的聚光燈打在舞臺中間,校長名叫錢程,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雙眯縫眼兒,已經禿頂了,大講特講了一番三中的歷史,講着講着自己都開始張嘴打呵欠了。

然後換教導主任,名叫彭修文,五十多歲一個老頭,瘦的像根竹竿似得,是從省裡的高中返聘回來的退休教師,對同學們寄予了殷切的希望,但是畢竟年紀大了,有點力不從心,然後是老生代表講話,是一個身材很魁梧的少年,名叫龐龍,接着是新生代表講話,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個子,名叫金勝,留着個郭德綱一樣的髮型,怎麼看都覺得有股子邪氣,講話的時候眼睛總是來回的亂瞟,不時地放出精光。

大頭很不服氣,明明蒲陽是全年級第一,爲什麼新生代表卻是這個金勝,陳默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在手心裡寫了一個錢字,然後就聽見孟欣欣很響亮的呸了一聲,金勝愣了,看了孟欣欣一眼,就再沒看第二眼,接着讀稿子去了。

晚上陳默又掏腰包,請大家一起吃飯,地點還是大頭家的夜市攤,這次不僅加了鄧潔和孟欣欣,陳默還打電話叫了何衛華,何衛華很痛快的就答應了,不一會兒就騎着自行車過來,後座上還帶着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兒,長長的頭髮披在身後,青春洋溢的,還有一種成熟的魅力,當然,也是相對於蒲陽他們來說了。

隨後大家才知道,何衛華帶的是自己的女朋友,名叫張玲,兩人一起都外地的大學畢業,又一起回到三中教書,而且張玲還是蒲陽的英語老師,也算是提前認識一下,大家都叫她玲姐。

從第二天開始,往後一個星期都是軍訓,對於蒲陽宿舍的四人來說,軍訓那點強度,根本都是小菜一碟兒,但是鄧潔和孟欣欣就差一些了,鄧潔是身子骨弱,經常站着站着就會暈倒,最後索性負責後勤,給大家看看水杯、給教官跑跑腿什麼的。

孟欣欣純粹就是懶,動不動就唉聲嘆氣的,身體還又胖乎乎的,爲了請假,一個星期來兩次大姨媽。

蒲陽斷定孟欣欣肯定是有暴力傾向,每當她堅持不住的時候,就在休息的空當兒對大頭施暴,各種理由,施各種暴,大頭也只是習慣性的笑笑,從來不跟孟欣欣一般見識。

平靜的海面下,往往都是洶涌的暗潮,就連蒲陽,也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三中開始亂了,一開始是在學校的小樹林打,被門衛虎子抓了幾次,就換到了學校對面的幸福公園,那裡是藏污納垢的最佳場所,無論是打架、談戀愛,還是別的什麼,都很適合。

混亂的***,是高二的學生勢力到高一來收小弟,然後高一有些刺頭也開始自立門戶,接着就是高二和高一的打,高一的學生之間也互相打,唯有高三的結構相對穩定,臨近畢業,也懶得摻和這些事情,一個個坐山觀虎鬥。

高一的學生統統面臨兩個選擇,要麼加入某個學生勢力,要麼就得交保護費。

在軍訓的這一個星期時間裡,唯一平靜的地方,就是高一一班了,班級內部沒有人挑頭,外面的觸角暫時也還沒有顧得上伸過來。

很快,一個星期的軍訓結束了,適當的辛苦讓六個人的小團體顯得更加緊密,孟欣欣雖然對大頭很暴力,但是在其他人面前都很客氣,大家也都願意叫蒲陽一聲陽哥。

週末回家,蒲建國不在,蒲陽自己做飯、收拾屋子,忙活了兩天,臨走前又去找小梅,結果小梅的媽媽說,她這個星期學校有事,根本就沒有回來,還奇怪蒲陽怎麼回來了,蒲陽一怔,急忙說自己是回來收拾收拾家裡,跟學校請過假的。

蒲陽悶悶不樂的返回學校,心想小梅到底在搞什麼鬼,怎麼週末連家都不回?小梅以前對自己很依賴的,上學的時候都是一起走,小梅不愛學習,作業都是抄自己的,兩個人現在還在同一個學校,不是還應該像以前一樣麼?

天氣有些悶熱,蒲陽坐在班車後排,隨手打開車窗換換氣,卻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蒲陽揉了揉眼睛,心裡有些疑惑,直到看清了那人的臉,蒲陽大叫一聲停車,急匆匆的衝了下去。

蒲陽的雙眼有些發紅,突然涌現出好多血絲,那個熟悉的身影的確是小梅無疑,只是因爲穿了一件鮮豔的紅裙子,大辮子變成了披肩發,所以一時間有些不敢確定。

更重要的是,小梅此時正在和一個男生牽着手逛街,很親密的樣子,那個男生蒲陽記得,白白胖胖的,留着郭德綱一樣的髮型,名字叫做金勝,是個有錢的主兒。

“小梅!”蒲陽衝到二人面前,大叫了一聲,一把將小梅的手從金勝的手中奪了過來。

“蒲陽?”小梅驚叫了一聲,從蒲陽手中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目光中有些閃躲,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隱隱的,蒲陽似乎從小梅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被叫做鄙視的情緒,這讓蒲陽更加怒火中燒。

“我去了你家兩次,你都不在,週末放學你爲什麼不回家?”蒲陽質問道。

“你管我回不回家,你去找我做什麼?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小梅爭辯道。

“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的事情就是和男生牽着手逛街嗎!”蒲陽氣道。

“和男生牽着手逛街怎麼了?這是我自己的私事,輪不到你來管!”小梅爭鋒相對道。

“別人的事情我管不着,可是你的事情,我就管得着!”蒲陽大聲說道。

“小子,哪個狗日的上廁所不拉前門,露出了你這個鳥東西,給我滾開!”金勝趾高氣昂的推了蒲陽一把。

“金勝,我認得你,我警告你,離小梅遠一點兒,別禍害她!”蒲陽對着金勝說道。

“咦?你認得我?你既然認得我,就應該知道,少他媽管老子的閒事,老子找誰做女朋友,管你什麼事,趕緊給我滾,惹急了老子,讓你吃不了兜着走!”金勝罵道。

“你找誰做女朋友,我的確管不着,可你找小梅就不行!”蒲陽定定的說道。

“她是你妹妹?是你姐姐?還是你媽啊!靠!”金勝突然暴怒,整個人都跳起來,一腳踹在蒲陽肚子上,蒲陽吃痛,接連後退了兩三步。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你他媽可着整個寧縣打聽打聽,有幾個人敢擋老子的路,窮比,傻比!真他媽逗!”金勝拉起小梅的手,一臉鄙夷的繞過蒲陽,嘴裡不停的罵着。

穿着一身校服,校服裡只有一條背心的蒲陽,和穿着皮鞋小西服的金勝比起來,的確是個窮比,的確挺逗的。

“你放開她,小梅是我女朋友!”蒲陽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突然說道,然後,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小梅。

“你這個人真的好煩啊!”金勝一邊說着,眼睛一眯,直接一巴掌扇在了蒲陽臉上,哈哈大笑。

“金哥,別打了。”小梅着急去攔金勝,結果還是慢了一步。

“蒲陽,你聽着,我從來就不是你女朋友,我們只是同鄉而已,以前多謝你照顧了,但是從現在起,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請你以後不要來打擾我了。”小梅神色冷漠的說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忘了你以前說過的話了?你說過等咱倆都長大了,你要嫁給我,跟我一輩子的!”蒲陽說道。

“以前是以前,那個時候我還傻,可是現在我不傻了,小孩子過家家的話你也信。蒲陽,你死心吧,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配得上我嗎?以前我還以爲你能考個好大學,以後能出人頭地,可你連個好高中都考不上,我還指望你什麼?指望着和你一起還你家裡欠下的那些債嗎?”小梅嫌棄的說道。

“以後別來煩我,如果見面的話,就當做不認識吧,金哥,咱們走。”小梅丟下一句話,主動挽着金勝的胳膊,頭也不回的走了,走遠了,金勝突然掉過頭來,衝蒲陽豎了一根中指,猖狂的大聲笑着。

蒲陽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是天氣熱曬的,還是金勝打得狠疼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呆呆的站了好久,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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