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羽舔着脣,避開慕十七那灼熱的視線,把孩子又重新包裹了好,斟酌了半天,才衝着獨孤宸道:“爺,能借一步說話嗎?”
這一個個的大眼小眼地盯着他瞧着,他連一句謊話都編不了。
慕十七也不是個傻子,他這表現也太明顯了些,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若是沒事,他又何必要把獨孤宸叫出去單獨說話呢?
半倚在獨孤宸懷裡的身子有些激動,按住了獨孤宸的胳膊,又看向那一臉尷尬的鶴羽:“是孩子出了什麼問題,對嗎?”
鶴羽被她盯得視線左右飄忽不定地亂動着,就是不大敢去應她那話,因爲孩子確實有問題,很大的問題。
“鶴羽,我以宸王妃的身份命令你,告訴我,孩子到底怎麼了?”慕十七受不了心底的煎熬和猜測,她要知道她的孩子到底怎麼了。
鶴羽面露難色看向了獨孤宸,看着獨孤宸,支支吾吾地呃了半天:“爺……”
“說!”獨孤宸最是瞭解慕十七的性子,這會不說,他和鶴羽揹着她出去走上一遭,回來了,她會把所有事情往更嚴重的方向去想。
再者,他和十七之前不想存在任何不能說的秘密。
鶴羽牙一咬,眼睛一閉,攥着拳頭說道:“好,我說,我說還不成嘛,我估計小主子在你腹中待得時間太久了,所以小主子他是胎裡帶着寒毒!王妃您雖服了三火禦寒的方子,可那藥效並沒有那麼快地傳遞到小主子身上,因爲他太小太弱的緣故,他身上的寒毒竟然比您身上的還要嚴重!”
慕十七隻覺得眼前一白,整個人都愣了,鶴羽那話猶如巨石砸在她的心底,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一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最是明白那寒毒的滋味,這麼小的孩子什麼都還不懂呢,就因爲她的過失而要經受着這樣的苦難,她不是一個好的孃親!
鶴羽的話還沒說完呢,壓根就不敢去看慕十七,又挪開視線一口氣把接下來的話說完了:“他的小身子骨比當初小泊的身子還要羸弱,照這麼下去,可能活不過寒冬臘月。”
最後那一句,他是借了膽子纔敢說的,這小主子雖然小,可怎麼說也是他鶴羽的主子,他對他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還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可這事不說又不行,他這個做醫者的,也有醫者的操守,病情如何就是如何,他不往輕了講騙人,也不會往重了講嚇人!
這屋子裡站着的坐着的都真真切切地聽明白了他那話裡的意思,頓時就是一陣驚愕抽着冷氣。
玉昔心性細膩柔情,剛聽完那話就紅着眼眶往唐十一懷裡撲了過去,感嘆十七的命運爲什麼這麼忐忑,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卻不想是這般……
慕十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那豆大的淚珠撲簌撲簌地往下落,向着那桌子上的孩子又伸出了胳膊:“把他抱給我!”
白圓走了過去,把孩子小心地抱了起來,放在慕十七懷裡,然後紅着眼眶,聲音裡帶着鼻音道:“您抱一會就躺下吧,剛生過孩子的身子十分嬌弱,我先出去給您準備熱水稍稍擦拭一下身子。”她在這屋子裡也待不下去了,看着十七姑娘和那孩子就忍不住想要哭。
本來是件大喜的事,卻因爲孩子身上突如其來的寒毒之症給弄的,大家都是一臉的愁雲。
慕十七這會兒什麼話都不想說,什麼人也不想見,就只是想靜靜地抱着孩子這麼坐着。
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就連獨孤宸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可宸王又怎麼可能丟下此時的她,讓她獨自去面對這一切呢!
“十七,別哭!”大手蹭着她那止不住的淚水,一臉地心疼。
慕十七微微擡着小臉去看他,一眼望進了他那黑眸之中,能感受到他那不下於自己的痛苦。
在所有人面前佯裝着一臉的冷漠無情,好似這孩子的死活他根本就不會擔心。
然而,他怎麼可能淡然處之,那是他和十七的孩子。
是他和十七盼了這麼久才盼來的小傢伙,是十七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這塊肉疼了,十七就會疼,十七疼了,他也會跟着疼!
慕十七真的是鮮少會哭,可這一會的功夫,那臉上的淚水就沒幹過,看着獨孤宸心疼的要死。
這丫頭心底是該有多疼多難受,纔會控制不住這麼一直哭着。
慕十七也不想哭啊!可這眼淚就是止不住,她一想到在這小東西身上發生的這一切,她那心就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扯着,疼瘋了。
“都怪我!我不是一個好孃親!”慕十七那情緒低落,悶聲自責着。
獨孤宸最怕的事就是這傻丫頭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肩上扛,從她懷裡抽回孩子,逼着她躺好,才把孩子還給她,放在她的枕邊。
黑眸沉着道:“是他來的不是時候,怨不得任何人,能活下來就是他的造化,活不下來,就只當我們有緣無分!”
若是因爲孩子的事而傷了她,那就不要怪他對這孩子無情了。
他這會才深刻意識到他低估了孩子在十七心目中的重要性。
亦或者是說,就連十七也不會想到對這個孩子她已經生出了這麼深的感情。
這會這姑娘這生無可戀的表現讓獨孤宸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彷彿這孩子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的,這姑娘就算會爲了他而留着一條命,可那心卻已經不再鮮活了。
若是這孩子註定活不了了,那他還明白一個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那話冷若寒冰,彷彿冰刀插在了慕十七的胸口,情緒激動着道:“什麼叫做看造化!有緣無分!獨孤宸,你怎麼可以這麼涼薄無情!他也是你的孩子,還那麼小……”
獨孤宸那眸色也瞬間就冷了:“你錯了,我的情只是針對你,至於這個小東西,如果早知道會因爲他而讓你難過受傷,我當初就不該留着他,讓他來到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