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每一個字帶着不易察覺的情愫,“你……要好好保重,平安生下幼崽。”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轉向一旁臉色蒼白、正努力調息的花寒。
花寒雖然玩世不恭,但此刻也感受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和皎隱身上那股死志。
“花寒,”皎隱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刺花寒眼底,“你能在岸上冒着生命危險來救她,我相信你也能將她平安送回她獸夫身邊,對嗎?”
他的語氣不是請求,而是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託付。
花寒抹去嘴角殘留的血跡,那雙總是帶着戲謔的狐狸眼,此刻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和認真。
他看着皎隱眼中那份沉重的託付和決絕,又看了看身邊臉色蒼白、腹部隆起的白彎彎,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斬釘截鐵:“嗯!我花寒以狐族先祖之名向獸神起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定將她平安送回!”
“那就好。”
皎隱似乎鬆了一口氣,那緊繃的決絕線條似乎柔和了一瞬,但轉瞬即逝。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白彎彎一眼,彷彿要將她的樣子刻進腦裡。然後才猛地轉身,就要朝着那座已淪爲地獄的水晶宮殿衝去!
“皎隱!等等!”
纖細柔美的手,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皎隱身形頓住,緩緩回頭。
只見白彎彎不知何時掙脫了花寒的攙扶,游到了他身邊。
她的臉色略顯蒼白,眼中卻閃爍着智慧和堅韌的光。
“你現在回去,就是正中他們的下懷!”
白彎彎的聲音清晰而有力,帶着不容置疑的理智,“皎明勾結灣鱷,佈下陷阱等着你。你一個人回去,很可能被他們圍攻至死。你死了,你的朋友,你的親人,皎月妹妹,還有那些被關押的族人,他們怎麼辦?他們只會死得更快,更慘!”
皎隱想要反駁,但白彎彎緊緊抓着他的手臂,語速更快,眼神灼灼: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是鮫人族的王,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跟我走,先離開這裡!我們去找我的獸夫們。酋戎是虎族族長,燭修、辛豐、金翊、炎烈、尹澤他們都是強大的獸人。我們集結力量,養好傷,再打回來。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一定能救出皎月,奪回你的宮殿,爲死去的族人報仇。”
“而你現在回去……只能送死,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白彎彎的話如同驚雷,炸響在皎隱被憤怒和悲痛充斥的腦海中。
他看着她那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睛。
留得青山在……集結力量……救回皎月……奪回宮殿……報仇!
這幾個詞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瞬間照亮了他被死志矇蔽的心智。
他緊緊攥着的拳頭,緩緩地、一點點鬆開了。
那決絕赴死的念頭,慢慢被一種深沉而壓抑的復仇怒火所取代。
“你說得對,”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着海水的冷冽,“活着,纔有希望復仇。”
三人不敢停留,在墨鱗最後指引的一條隱秘水道中迅速撤離。
然而,情況比預想的更糟。
皎明顯然做了周密的部署,不僅封鎖了宮殿區域,更派遣了效忠他的鮫人戰士和灣鱷族的兇獸,沿着他們可能逃離的海岸線佈下了天羅地網。
他們嘗試了幾處隱蔽的登陸點,每一次都被嚴密的巡邏發現。礁石後、海藻叢中,甚至淺海的海牀上,都潛伏着敵人。
皎隱強大的水系感知力讓他提前避開了大部分陷阱,但有一次,他們差點撞進由三名橙階鮫人戰士和兩頭巨大鐵甲灣鱷組成的包圍圈。
皎隱當機立斷,掀起狂暴的暗流漩渦暫時困住敵人,花寒強忍着頭顱欲裂的劇痛,勉力製造出幾道逼真的幻影分散注意力。
三人險之又險地從包圍圈的縫隙中鑽出,皎隱的後背還被灣鱷的利齒擦過,留下深可見骨的傷痕,藍色的血液在海水中暈開。
“海岸線被鎖死了!”皎隱臉色蒼白,連續的高強度戰鬥和操控海水讓他天賦力消耗巨大,氣息明顯不穩,“他們在沿岸都佈下了重兵。”
花寒捂着刺痛的太陽穴,臉色比皎隱好不了多少,幻術天賦的重創讓他精神萎靡:“那怎麼辦?總不能在海上漂到死吧?彎彎快生了!”
估計再有十多天,她就要生了。
低頭撫摸着聳起的腹部,思索着接下來該怎麼辦。
兩個雄性傷成這樣,在這茫茫大海中,生存機率直線下降。
只略作猶豫,她就迅速在意識中溝通系統:“花生,兌換兩顆恢復藥丸。”
珍貴的積分瞬間扣除,兩顆散發着柔和光芒的白色藥丸出現在她手中。
將兩顆藥丸分別遞給強撐着的皎隱和花寒,“先吃了它。”
兩個雄性看着她掌心圓溜溜的東西,花寒捏起來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能讓你恢復傷勢的藥丸。”
“真能讓我恢復?”花寒的狐狸眼瞅着她。
在她點頭的剎那,就將藥丸扔進了嘴裡。
皎隱沒有多言,同樣將藥丸拿起來放入口中。
不到片刻,兩個雄性的萎靡蒼白的臉色就已經逐漸紅潤精神起來。
他們同時轉頭看向白彎彎,“我的傷勢恢復了。”
他們感到不可思議,即便是巫醫出手也不可能如此神奇。
白彎彎也猶豫過要不要將這樣的東西暴露出來。
可兩個雄性爲了救她纔會受重傷,現在更是一路護着她。
他們如果有事,在這茫茫大海上,她也不可能活下去。
所以,略微遲疑後,即便知道會暴露一些秘密,她還是兌換了藥丸給他們治傷。
“這是我獸夫交給我的藥丸,你們傷勢恢復了就好。”白彎彎不想讓他們懷疑,立馬轉開話題,“現在我們要去哪裡?”
皎隱略作思索後,指向海洋深處,“我知道一條古老的暖流路徑,直通西南方一片被稱作‘翡翠之岸’的大陸。以我的天賦力全速趕路,十多天應該能到。那裡遠離鮫人和灣鱷的勢力範圍,我們可以上岸休整,再想辦法聯繫你的獸夫。”
白彎彎摸了摸腹中的孩子,點頭:“好!就去翡翠之岸。”
先保住命再說,這或許是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