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七淋了一路冷雨,回去洗了澡便躺下睡了。
身體浮浮沉沉,喉嚨乾澀,竟然做起了夢。
許是哪年夏天遊湖,站在船上,一眼望去接天蓮葉無窮碧,風一過,嘩啦啦的掀起無數蓮葉翻飛,露出隱藏的那一株荷花。
一艘小船朝着她這邊過來,姜七看清楚上面站着的人,一笑。誒,不是說來不及回來嗎,如今又匆匆趕來。
船往過走的時候,忽然聽聞女子落水聲。
粉色羅裙的姑娘在水裡掙扎,叫聲悽惶。
那小船兀自經過,竟然無視了這等救命的大事。
姜七暗自發笑,每次周贏出門,總能引得無數女子前仆後繼,樂此不疲。
小船靠近了,周贏踩着雲梯往上走。
姜七俯身去拉他,笑道:“周時,你可真是鐵石心腸。”
站在雲梯上的人忽然擡頭看他,滿眼的痛:“你喊我什麼?”
“周時……”姜七一愣。
那人掙開她的手,墜入湖水中,再也不見蹤影。
……
姜七猛的從睡夢中驚醒,滿頭冷汗。
她捂着臉,久久不能回神。
她頭疼的厲害,坐了一會兒,起身去找水喝。
沒在宿舍,陸沉在學校邊上買了一座小房子,方便些。
打開臥室的門,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廳的人,捏着遙控器一副百無聊賴的姿態。
姜七腳步微微一頓,她剛做了一個夢,覺得自己沒清醒過來。
於是退回去,重新開門,那人還坐在那裡,這會兒已經擡眼看她了。
“你怎麼在這兒?”姜七清醒過來,確信自己是在家中,擰着眉問道。
周時指了指門口,漠然道:“門沒關,我就進來了。”
姜七覺得這話聽起來哪裡不對,她腦子昏昏沉沉的,卻又不知道如何辯駁。從頭到尾只擰着眉,倒了一杯冰水,喝下去才感覺好一些。
“我是說,你怎麼會來我家?”姜七腦子清醒點了,又問了一遍。
周時沒說話,目光在姜七身上過了一遍,若有所思。
姜七低頭一看自己的裝束,她洗過澡之後迷迷糊糊的,隨便抓了一件睡衣來穿。這纔看清楚是之前陸沉送給她的真絲睡裙,實在太過清涼。
她臉一熱,匆忙回去換衣服。
電視裡傳來不高不低的聲音,周時的目光有些放空。腦子裡還是姜七那副樣子,抿了抿嘴,下頜繃緊了。睡衣的款式算不上很開放,可是也不像姜七能主動買的。
無袖的紫色真絲睡裙,V字領,敞露出鎖骨,還有一小片肌膚,引人遐想。
貼在身上,曲線起起伏伏的。她很白,肌膚瑩潤,露出的腿,線條優美。
周時想着想着,就想多了。那晚,她坐在他的腰上,解開睡袍的風情,成了他的夢靨。今天找她來是有正事,過來的時候門沒關,就進來了。
臥房的門也微微敞着,他透過一絲縫隙,看她睡得安穩。在門口站了許久,沒有進入打擾她,枯坐在客廳裡。
不大的房間,到處都是她的氣息,幾乎要逼瘋他。
腦子裡雜七雜八的想到許多事情,今天要來的不是他,豈不是讓外人看到她那副模樣。念頭冒上來,又想,呵,如今他在姜七眼裡也不過是個外人。
這樣想着,越發煩躁,手裡的力道不對,把遙控器都捏爛了。
早知道那一晚過後是這種結局,不如一劍殺了她,再自刎來的痛快。
周時金色的眼眸越發空無,嘴脣幾乎被他自己咬爛了。
姜七換了規規矩矩的居家服出來,白色的薄毛衣,灰色的長褲,清爽乾淨。
“誒?”姜七點了點嘴脣的位置,詫異的說道:“出血了。”
周時擡手一抹,還真有血色,他扯過桌上的紙巾隨意查了查,面上沒有表情。
“找我來什麼事?”姜七坐在那兒,問他。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清冽,神態之中也沒有絲毫忸怩。
周時盯着她,心裡嫉恨的厲害。憑什麼在這場愛情中,他一個人淪陷到無法自拔。而她,抽身之後,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對他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衛真說藥是你讓他買的。”周時靠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看着姜七問。
姜七這會兒腦子不太清楚,問他:“什麼藥?”
她覺得自己還是有點頭疼,大概之前淋雨感冒了。最近堆積的雜事太多,夜裡也睡不好,連帶的身體都脆弱了。
周時笑了一聲,帶着點譏諷。
姜七腦子嗡的一聲,想起來了,避孕藥。
“正常流程。”姜七掐着手,穩穩當當的說道。
周時聽到她的回答,想笑,又笑不出來,面上有些淒冷:“你把我當什麼呢,揮之即來,招之即去。姜七,我是不是很可憐。”
下午的時候,陸沉也這樣說。她想起那個夢境,心想,她纔是那個可憐人。
姜七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如果沒有事情,就請吧。”
她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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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談正事吧。”周時拿出那本《陰陽八卦陣》,極爲疏冷的說道:“周振年說,這裡藏着讓周贏起死回生的秘密。我看到上面有你的字跡,你應該知道的。”
姜七拿過來翻了翻,的確是當年周贏拿給她看的那本書,只是年代久遠,有所缺失,尚且補救。不過就算她補全了,周時也不見得能從中悟出陰陽定魂陣。
“死而復生沒有那麼簡單,你們聚起周贏的三魂七魄了嗎?”姜七擡頭看他,說起正事倒是神態自如:“如果他早就魂消魄散,陰陽定魂陣都無力迴天的。”
她其實不太清楚,爲什麼周家人篤定能復活周贏。
陰陽定魂陣是用在將死之人身上的,人一旦死了超過一個時辰,回天乏術。
畢竟死亡是天道,人力不能阻,魂消魄散的之際,誰都無法挽回。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傳來一陣響動。
姜七擡頭看過去,陳南飛用腳踢開門進來,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還捏着一把鑰匙,“誒,你在家啊。”
陳南飛看到姜七先是高興的一笑,再看到周時,笑容就凝固住了。
周時看着陳南飛輕車駕熟的那個姿態,想着,難道不成他經常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