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曉雨怔忪片刻,無力反駁,又沒有勇氣真的跳下去,只能像個樣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宮清城這才趁勢衝過來,一把將她抱了下來。而季曉雨呢,則不肯放手的抱着他,大聲的哭,彷彿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宮遙看到這一幕,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暗暗的將藏在‘毛’毯下的手機拔了出去。
宮清城把季曉雨抱回了家,放她在房間的‘牀’上躺着,一場有驚無險的鬧劇之後,宮清城明顯的感覺到疲累,季曉雨卻握着他的手,不肯放他走,紅着眼睛望着他,“清城,不要走好不好?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宮清城鬆開她的手,還未說話,手機便響了。
他接通了電話,沒有開口,只是聽對方彙報完,他輕應一聲便掛了電話。
再看向季曉雨的時候,臉上是無定堅定的神‘色’,“曉雨,你不能再這麼執‘迷’不悟了,我不愛你了,你明白嗎?我對你只是妹妹一樣的感情,不,在知道你和二叔對我和夏末做的事情之後,我恐怕連妹妹的疼愛都不能給你了。”
季曉雨驚恐地坐起來,“清城,你,你說什麼?”
她很是心虛,心虛得都不敢正眼看他一眼。
“曉雨,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吳老三已經被逮捕歸案了,他爲了自保把什麼都‘交’待了,夏末失蹤的事情,是二叔與他聯手做的,而你,早在回江城之前就已經恢復記憶恢復從前了,這麼久以來,你一直在欺騙我,而我呢,卻還念着你和二叔是我的親人,一直在給你們機會。可是你們呢?你們今天晚上演這場鬧劇,無非是要轉移的注意力,好讓二叔成功收購公司,但是二叔失敗了,康美公司,現在已經是我的了。”
“你……你說什麼康美公司……”
當季曉雨聽到宮清城說他什麼都知道的時候,她都傻眼了,可是他後面的話她卻越來越聽不懂了。什麼收購公司,什麼康美公司,他到底在說什麼?季曉雨的房‘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的,宮遙的輪椅停留在‘門’口,剛纔宮清城的一番話,他一字不落的聽到了。
而宮清城感覺到身後有人,回頭看時,宮遙的臉‘色’灰白,如墜地獄。
季曉雨以陌生而無助的眼神望向宮遙,宮遙同樣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宮清城深吸一口氣,語氣平靜,“二叔,剛纔的話你已經聽到,我也就不重複了,我知道你心裡對我爸深懷恨意,你以爲當年的車禍是我爸一手策劃的,但是你錯了,車禍是範典自作主張造成的,你聽了這個就會明白的。”
宮清城拿出來的是錄音,範典親口說的話。
也不管宮遙願不願意,宮清城就打開了錄音放給他聽,然後,宮遙便和夏末一樣知道了所有真相,同樣的,宮遙並不相信。
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彌天大謊一樣,他仰天長笑幾聲,臉上帶着一股悽然,“你用這麼個東西就想來騙我?清城,你以爲二叔被困在家裡幾年就喪失判斷能力了嗎?如果不是大哥授權,範典怎麼可能會有膽子做這種事?現在你把罪名都推在他身上,你讓我怎麼相信,怎麼相信!”
“二叔,不管你相不相信,這都是事實,所有事情的確是範典自作主張做出來的,我知道你派莊世強去見夏末了,我帶夏末去見了範典,範典把一切都告訴她了。二叔,這些都是真的。您和我爸從小一起長大,那麼多年的兄弟情誼,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爸的爲人嗎?他就算再狠心讓您離開公司離開宮家,卻不曾想過要害你的‘性’命,要讓您家破人亡啊!”
“這些年來,我對您怎麼樣您也知道,我是真心把您當成親人一樣看待,可您卻一直在暗中做些對公司不利的事情,這些我不計較,您以爲車禍的事情是我爸安排的,你恨我們,我能理解。只是,我是不會給您機會收購公司的,公司是我爸的心血,同時也是我的心血,就在剛纔我救曉雨的時候,我們已經完成了收購計劃,康美公司已經歸宮氏所有了,但是我會付給你高於康美公司三倍的市價折現給你,我還爲你和曉雨在新加坡安排了房子,那裡環境好,適合你養身體,機票已經訂好了,明天晚上八點的飛機。”
宮清城把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在準備反收購康美公司的同時,也爲宮遙和季曉雨安排好了退路。縱使知道宮遙暗中與他爭鋒相對,可他還是不能丟下他們不管,畢竟,他們是一家人。
宮遙聽完他的話,卻冷冷笑了兩聲,“清城,原來你一早就知道了我計劃的所有事?”
“是,我知道了,而且及時阻止了您收購公司的股票,二叔,您該釋懷了。如果您不接受我的安排,那麼,您將一無所有,您願意和曉雨重回一貧如洗的生活嗎?我不願意看到那一幕,我希望看到的是您和曉雨在新加坡安穩度日。”
聽到這裡,季曉雨才徹底明白了,原來爸爸在幫她挽回宮清城的同時,也在打公司的主意,公司可是清城的心血啊,爸爸這樣做豈不是傷了清城的心?
季曉雨看着暗自壓抑憤怒的宮清城,解釋說:“清城,爸爸對公司做的事情我並不知道。”
“這些都不重要了,曉雨,二叔,這些事情我可以都不再計較,哪怕是您和吳老三聯手綁走夏末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再追究。我只希望你們能徹底放下這些恩恩怨怨,人生短短數十年,我們一家人爲什麼要因爲不存在的仇恨而自相殘殺呢?二叔,您和曉雨還有一天的時間考慮,我先走了。”
宮清城起身就往外走,十分決絕。
季曉雨在身後不捨的喚他,“清城,你聽我解釋……”
宮清城沒有回頭,帶着幾分絕情。
宮遙閉上眼,雙手緊攥着,直待宮清城離開之後,他才重重的嘆息一聲。
就在宮清城在房間的時候,他已經收到了莊世強的信息,康美公司被宮氏反收購成功,他們籌謀了許久的事情,一瞬間就瓦解崩塌,他已經一無所有了,就像宮清城所言,如果他不接受他的安排,他就此只能和曉雨過着窮困潦倒的日子。
季曉雨哭着跪在他面前,“爸,怎麼會這樣呢?你不是隻幫我挽回清城的心嗎?你爲什麼要打公司的主意?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清城!難道你真的相信是大伯讓我們家破人亡的嗎?爸,大伯是不會這麼做的,他不會的!”
縱使是季曉雨,也不相信宮銳會派人刻意安排那場車禍,可宮遙卻執着了這麼多年。
究竟是爲什麼,宮遙也無法解釋清楚,或許,是因爲記恨他當年不念舊情的將他逐出公司逐出宮家,又或者,是因爲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他始終有一份隔閡,無法將自己當成是宮家真正的一份子。
無論是什麼原因都好,他失敗了,已經一敗塗地了。
宮遙沒有再說話,他回到自己房間,把自己關在裡面一言不發,就那麼從白天坐到黑夜。
這一夜對他來說是漫長的,他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黑幕似的天空,目光深邃而悠遠,從黑夜到天明,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心裡,卻始終無法邁出那一步。
天光大亮之後,阿姨過來敲響了他的房‘門’,說了聲:“先生,有位宮先生來看您。”
宮遙已經麻木的手指動了動,還沒來得及將輪椅滑動轉過來,房間‘門’就開了,宮銳推‘門’進來,看到窗前的背影時,突然心頭一顫,這蒼涼的悽楚感,讓他這幾年來的怨氣隨之煙消雲散。宮遙雖沒有回頭,可大抵也猜到是哪位宮先生來了,房間裡傳出他暗啞的聲音,“你來看我的笑話?恭喜你,讓你如願了,我這輩子,被你狠狠羞辱了一次,現在又被你兒子打敗了一次,看來,我註定是給宮家帶來恥辱的人。”
“阿遙,你誤會了。”這是幾年來,宮銳和宮遙說的第一句話。
昨天晚上,宮清城已經將他和宮遙之間的暗鬥之事全都告訴了父母,同時也將宮遙視宮銳爲仇人的事和盤托出,就連宮銳自己也不知道,原來當年的車禍還有那麼多的隱情,而身爲罪魁禍首的範典已於昨天離開人世,他就算要追究,也已經無從追究起了。宮銳只是覺得,這些年來宮遙該受的苦也都受了,現在,也是時候來看看他了。
宮銳走到他身後,說:“昨天清城告訴我,當年的車禍是範典所爲,我才知道這一切,清城說你一直以爲我是幕後策劃的人,所以記恨我到現在。可是阿遙,我們是在一個家裡長大的,縱使我當初那麼狠心讓你離開公司,卻不會趕盡殺絕要置你們於死地!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不擇手段的人嗎?阿遙,我承認,當初將你趕出家‘門’的確是我做得太過份,是我沒有念及兄弟情誼,你如果因此而怪我,我沒有怨言,現在,我只希望你和曉雨能過一些平淡安穩的日子,我們之間,別再鬥下去了,我們是一家人,何必鬥得兩敗俱傷?”
這是宮銳發自肺腑的話,但宮遙並沒有給予迴應,而是略有些艱難的將輪椅轉過來,仰頭,臉上盡是滄桑哀嘆之意。
良久,二人都只是默然對視,誰也沒有再說話。
宮銳不知道宮遙在想些什麼,他們兄弟之間,早就沒有從前的親暱與無話不談,如今宮銳‘欲’和他冰釋前嫌,卻發現竟然不知道該從何談起。
最後,還是宮遙先開了口,“你不必再說了,回去告訴清城,說我接受他的安排,我和曉雨今天晚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