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帶着孟菀穿過層層雲霧，最終來到一座巨大的白玉蓮臺前。
白玉蓮臺渾然天成，散發着淡淡的金光，周圍縈繞着若有若無的梵音，彷彿能洗滌這時間所有的污垢。
光只是看到這白玉蓮臺，孟菀便有種神魂不穩，快要解體之感。
青牛察覺到她的異狀，揮出一道清光，護住她。
“看到這蓮臺，你可有想起什麼？”
孟菀站在蓮臺前，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熟悉感，彷彿這蓮臺與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感席捲全身。
“這蓮臺……爲何讓我感到如此熟悉？”
孟菀低聲喃喃，目光緊緊盯着蓮臺，神情恍惚。
青牛站在一旁，緩緩開口道，“因爲這蓮臺，本就是你的。”
“我的？”
孟菀一愣，隨即搖頭失笑，“前輩莫要說笑了，我從未見過此物，更別說擁有它了。”
青牛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孟菀，你可曾想過，爲何你能輕易獲得十二妖神將的傳承？爲何你修魔之心如此堅定？又爲何……你對這蓮臺感到熟悉？”
孟菀聞言，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依舊強裝鎮定。
“前輩究竟想說什麼？”
青牛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一絲感慨。
“你的前世，乃是生具佛骨、普渡衆生的佛女。你曾以除魔爲己任，是天界的激進派。
然而，某天你忽然覺得，世上的魔修殺之不盡，殺得了一時，卻殺不了一世。你開始感到困惑，甚至偏執，漸漸生出了心魔。”
孟菀聽着青牛的話，心中震驚不已，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逐漸甦醒。
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搖頭道：“不……這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是佛女轉世？”
青牛並未理會她的抗拒，繼續說道。
“爲了徹底解決魔修之患，你在十二妖神將的幫助之下，決定以身入局，成魔並體驗真正的魔頭是什麼樣的。
你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找到徹底消滅魔修的方法。
而這，也是你能夠輕易獲得十二妖神將傳承的原因。”
孟菀聽完，只覺得荒謬至極。
她冷笑一聲，語氣中帶着譏諷，“前輩編故事的本事倒是不錯。可惜，我一個字都不信。”
青牛並未生氣，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信與不信，皆在於你。但你的記憶，終究會慢慢甦醒。到那時，你自然會明白一切。”
孟菀沉默了。
她心中雖依舊抗拒，但那種熟悉感與心悸感，卻讓她無法完全否定青牛的話。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紛亂，冷聲道。
“即便你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我孟菀，絕不會被前世的因果所束縛。”
青牛聞言，輕點了一下頭。
“不愧是佛女轉世，心性果然堅韌。不過，有些事，不是你不想面對，就能逃避的。”
孟菀沒有再說話，只是心情複雜地看着那座蓮臺。
佛女？太可笑了。
就在孟菀心中冷笑之際，白玉蓮臺忽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緩緩升空，朝着她飛來。
孟菀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但蓮臺卻如影隨形，緊緊跟隨。
“這是怎麼回事？”
孟菀皺眉問道，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青牛站在一旁，淡淡道：“你在下界的命數已盡，是時候重回天界了。它在呼喚你，想要與你重新融合。只是，你體內的魔氣與它的佛性相沖，恐怕難以順利接納。”
話音未落，蓮臺已飛至孟菀面前，光芒大盛，試圖融入她的體內。
然而，就在兩者接觸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排斥力爆發開來。
孟菀只覺體內魔氣翻涌，與蓮臺的佛性激烈碰撞，彷彿要將她的身體撕裂。
“呃——”
孟菀悶哼一聲，額頭滲出冷汗，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青牛見狀，沉聲道，“撐住！這是你覺醒前世記憶的關鍵時刻！你需要接納前事記憶，才能順利歸位！
否則將魂飛魄散，以孟菀這個身份徹底死去！”
孟菀對成爲佛女不感興趣，但若是能順利“歸位”，豈不是意味着，屬於前世的她的那份力量，能夠爲她所用？
孟菀咬緊牙關，努力穩住心神。
就在這拉扯之間，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無數陌生的畫面，彷彿塵封已久的記憶被強行喚醒。
她看到自己出生在天界，周身佛光繚繞，天生佛骨，被譽爲天界最有望證得大道的存在。
她看到自己順風順水地修行，一路高歌猛進，最終得道成佛。
她還看到自己唯一的愛好，便是斬殺魔修，普渡衆生。
“這……這是我的前世？”
孟菀喃喃自語，眼中滿是震撼。
那些畫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越來越清晰。
她看到自己站在雲端，俯瞰衆生，眼中滿是慈悲與冷漠。
她看到自己手持佛器，斬殺無數魔修，卻始終無法徹底解決魔患。
她看到自己因困惑與偏執，漸漸生出了心魔，最終以身入局，封印了修爲和記憶後重新投胎轉世。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孟菀低聲喃喃，心中五味雜陳。
沉默片刻，孟菀緩緩擡起頭，漠然地看向青牛。
“即便前世的我曾是佛女，那又如何？前世的我，早已隕落。今生的我，只是孟菀，魔修孟菀。”
青牛點了點頭，淡淡道，“不錯，前世的因果，終究只是過去。但你的路，卻在當下。”
孟菀站在原地，若有所悟。
“是魔是佛，不過一念之間……”
她回想起前世的自己，身爲佛女，手持佛器，斬殺魔修，普渡衆生。
那時的她，眼中只有對魔修的憎惡與對衆生的慈悲，卻忘了，魔修也是這衆生中的一環。
而今生的她，義無反顧地成了魔修。
爲了力量不擇手段，爲了生存雙手染血。
被世人唾棄、被天道排斥。
此時此刻，站在前世與今生的交匯處，她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魔與佛，本是一體兩面。”
孟菀緩緩開口，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佛渡衆生，魔亦渡衆生。只是方式不同罷了。佛以慈悲渡人，魔以苦難渡人。
若無苦難，何來慈悲？若無魔，何來佛？”
孟菀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彷彿看透了世間萬物的本質。
“世人皆言魔修該死，可誰又曾想過，魔修爲何而生？是天道不公，還是人心難測？
若世間無苦難，無壓迫，無貪婪，無慾望，又何來魔修？
佛以慈悲化解苦難，魔以毀滅重塑新生。兩者看似對立，實則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