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巴格達(完)

蒙古人先到,這卻不妙了。

好幾名官員俱都吃驚。最近數月,使團漂泊大洋之上,與外界隔絕,但去年年中出發的時候,都知道朝廷正緊鑼密鼓地組建大軍,意圖再一次深蹈瀚海,打擊蒙古軍的殘餘勢力。

這可不是件容易事。雖說蒙古人入侵漢地連遭慘敗,導致在廣袤草原上的影響力急劇衰退,但成吉思汗西征時營建的龐大帝國並未坍塌。由於蒙古軍所到之處徹底的屠殺、摧毀和汲取,在他們的控制範圍內,無數人民失去了統治者和貴族,也就失去了集結爲整體的能力,短期內幾乎無法出現能與蒙古人抗衡的力量。

而黃金家族的殘餘成員們便利用這一局面,向邁入漠北的漢兒展開持續反擊,幾乎每天都造成流血傷亡,進而引發了多起屯墾百姓的逃亡事件。爲此朝廷連番出兵討伐,爲此消耗的財力巨大,引起朝堂持續爭論。

使團之所以遠赴巴格達,也有個隱藏的意圖,便是仿照漢時聯絡大月氏夾擊匈奴的故技,與阿拉伯人協調共同壓制蒙古的策略。

但此意圖的優先級遠比商貿合作爲低,因爲兩國相隔數萬裡,就算用最好的船隻、最出色的水手,也得兩年才能打個來回。任誰都知道,兩家想在軍事上協同合作,幾乎不可能實現。

何況自從抵達阿拉伯境內,使團成員便看到各處兵荒馬亂,軍閥林立。在元好問看來,這樣一個衰弱的大國,正好便於大周在背後操縱,發揮他們貿易轉運的長處。至於軍事上,如此分崩離析的局面,怎麼去和蒙古人鬥?元好問早就決定,在談判國是的時候,絕口不提蒙古了。

奈何他不想提,蒙古人卻先上了門!

“他們倒也聰明,知道什麼對他們重要。”元好問忍不住嘆氣。

以疆域而論,蒙古人的地盤依然廣大,但這些地盤上的產出卻極其有限。殊少手工業者,商路也大都斷絕,這都是蒙古軍征伐導致的。如果他們時間充裕,還可以慢慢收攏匠人,恢復貿易。但他們沒有時間,與中原王朝的戰爭一刻不停,以大周的財力,尚且週轉艱難,何況蒙古?

就算光腳不怕穿鞋的,大周投十分力氣,蒙古人只需用一分力氣應對,戰爭也迫使他們不斷加強壓榨的力度,把萬里疆域內的每個人都當做戰場上的耗材。可再廉價的耗材,也需要軍餉和賞賜,需要配備武裝,這都是極耗錢的。

所以這幾年來阿拉伯人承受的外界軍事壓力陡增,便是因爲蒙古軍把阿拉伯境內的各路埃米爾當作肥肉,拿着這些軍閥的錢,支撐在河中等地的拉鋸。可年復一年下來,軍閥們的家產畢竟有限,而大周軍隊而腳步則步步緊逼,迫使蒙古人把目光轉向哈里發所在的巴格達城。這座城池坐擁整個帝國積累上百年的無窮財富,蒙古人的使團來此唯一的目的,就是勒索。

元好問能夠想象出蒙古人的勒索手段,無非以軍事滋擾爲先導,然後指責阿拉伯人與蒙古的敵人往來,等於和蒙古爲敵。使團一行此時入城,便正好給了蒙古人口實。而使團得到的待遇,說明哈里發和身邊的權臣、近臣們,已經吃不住蒙古人的壓力,開始與大周切割。甚至打算從漢商手裡搶出給蒙古人的錢財。

可這有什麼用呢?狼要吃綿羊,難道會因爲綿羊的態度好些,就少吃一口?綿羊把一隻兔子奉獻給狼,難道自家就能安全?何況,那兔子自有利齒獠牙,並非人畜無害,只是綿羊不曉得罷了。在兔子眼裡,綿羊的一舉一動並沒有多大的威脅,這頭羊實在太老也虛弱了。

或許蒙古人造成的軍事壓力實在太大,可阿拉伯君臣昏眛至此,焉有不亡國的道理?元好問嘆了口氣,轉向史天澤道:“潤甫,事急矣!你得抓緊時間準備,今晚就發訊號!”

到了晚間天色暗沉時候,永恆宮的重重宮禁之內,慢悠悠升起了一個怪模怪樣的巨大玩意兒。那玩意兒有三五丈高,通體滾圓,其上隱約透光,顯出表面五彩斑斕的紋樣,底部開了個小口,有個吊籃託舉着一座熊熊噴火的爐子,晃晃蕩蕩掛着。

宮殿內外,乃至底格里斯河對岸的一座座高塔上,都有人望見了這東西。隨即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許多人奔上街頭眺望,或者在自家院落裡仰首觀瞧。隨着這圓球越升越高,驚呼者有之,驚恐者有之,驚喜者亦有之。

巴格達西南面的庫法門附近,是城裡規模最大的市場之一,而且漢人商賈的數量極多。

按照阿拉伯人流傳久遠的習慣,名義上管理市場的是一位烏理瑪學者,但這個學者只負責處斷市場內的各種商業糾紛,並不參與日常的瑣碎事務。具體承擔職責的,是受到哈里發宮廷信任的兩個呼羅珊人。兩個呼羅珊人手底下有二十幾個突厥衛兵,還有個聘請來的漢人通譯。

近世以來,歷任哈里發多用呼羅珊近臣爲駕下猛犬,對抗阿拉伯貴族。這兩個呼羅珊人地位低微,只是區區卡頁德,但專門代表哈里發監控市場運行,確保哈里發該得的好處不少,另外自己也能吃得膘肥體壯。

衆所周知,猛犬吃得太飽,就會失去狩獵的能力。這兩個呼羅珊人早在去年,就已經專心於享樂,沉溺於衆多豪商指縫裡溜出的金玉珍玩。所以實際上整個市場已經成了商人們自治的場所。

在巴格達討生活的漢商很多。光是庫法門外的市場,算上商隊的護衛、來巴格達長見識的水手等等,多時能有上萬人,少的時候,也常駐着四五千人,這還得剔除漢商在本地的合作伙伴和僱傭人手。在東南北三面的呼羅珊門、巴士拉門和敘利亞門附近,幾個較小的市場也駐有漢商。

漢商們以鄉里鄉親爲紐帶,在集市裡建造了規模大小不一的公所和商會,再以公所和商會的常任首領共同議定事務。

這就使得兩個呼羅珊官員本該駐紮的地方,反而門庭冷落。本該駐紮此地的突厥衛兵們,也早都各回各家。只剩下那個年紀老邁的漢人通譯時常到官邸看看。

這個通譯姓趙。趙老伯年近六十,身體不似早年壯健,因爲手腳關節受多了海上風寒,老來風溼骨痛,走路一瘸一拐,胳膊不大擡得起來,他的右手殘疾,手腕上原本裝着一支鐵鉤。後來嫌棄鐵鉤太重,不得不換成了軟木雕刻的假手。

能吃上阿拉伯人的官飯,這老伯當然也不是簡單人物,據說早年在大周軍中頗有資歷,見過很多大人物的,只不過後來年紀大了,又不願受拘束,才停留在巴格達。其實在此生活的漢人商隊,哪有不尊敬他的,逢年過節的孝敬從來不少,他要過幾年舒坦日子,那是易如反掌。

但他每天還是拄着柺杖,彎腰弓背地巡行市場,到處關心。畢竟他有個官面上的身份,和阿拉伯人打交道容易,辦不了大事,卻能替人解決些雞毛蒜皮的小難題。

趙老伯這麼辛苦,集市裡就有人看不過眼,常勸他老人家歇着點。連帶着趙老伯的兩個兒子也受非議:“你們做兒子的有手有腳,又不是沒有飯吃,就天天看着老父親操勞?倒是勸着他一點啊!”

按照漢人早年的習慣,一般很少會帶着家眷出海。但隨着商路越來越長、大周的海上疆域越來越大,途中耗時動輒以年計,很多吃海上飯的人又有錢有身份,在哪裡都是上等人。所以在海外置辦家產、娶妻生子、開枝散葉,這兩年已經蔚然成風。

趙老伯在山東老家有個兒子繼承宗祧,跟在身邊兩個兒子都是海外出生的,因爲母親的血統與漢人不同,兩個兒子一個髮色微紅,名叫趙炎,一個髮色淡金,名叫趙黃。兩個兒子今年都不滿二十,但是自幼跑海,見識和本事都不差,聽說還受過大周海軍的訓練。

趙老伯自家退下來了,便讓兩個兒子也莫要再出海,陪在自己身邊。如今趙炎在集市的護衛隊裡做個隊副,趙黃則新盤下了一座鐵匠鋪子。

兩個兒子都對老父親十分孝順,日常裡服侍周到,但趙老伯自家不肯歇息,兩人也奈何不得。每日裡看老伯在烈日下東逛西逛,這裡搭把手,那裡提個建議,兩人簡直抓耳撓腮,只得每時辰前去探問,送些小食和清涼飲品。

今日本來無事,天色都昏黃了,趙老伯也不知搭錯了那根筋,非要往街市上走走看看,還不讓兩個兒子跟着。兩個兒子在家候着,眼看天色黑沉,老父親還不回來,頓時坐不住,出來找尋。

剛出門,卻聽街上人人驚呼,回頭便看到那個巨大的熱氣球緩緩升起,宛若夜幕中憑空多了一輪光芒透亮的圓月。

趙黃的臉色立刻變了。

他猛地站住腳步,對身旁的兄長道:“阿炎,得麻煩你,儘快把爹帶回來。”

趙炎也在眺望那個氣球,聞聽一愣神,瞪着趙黃,眉頭大皺。

趙黃素來敬重兄長,見兄長似乎不快,頓時急了。他壓低嗓音道:“兄長莫怪,這巴格達城裡的漢人,今晚就要辦大事。我前年就投入了朝廷有司,發過誓言,立過文書,還受過專門訓練的,這一趟少不了我……我那鐵匠鋪子,是有用的!事成之後論功行賞,少不了我家的富貴!可這樣一來,爹爹孤身在外,就太危險了,你得趕緊把他帶回家,然後闔上門,便是天塌下來,也不要出來半步……”

他心裡着急,一口氣說了許多。卻見兄長盯着自己,並不走動。

爭分奪秒的時候,動作這麼慢可還行?趙黃愈發急躁,向前半步,想要推着兄長往前。

他伸出的手被兄長啪地打開。

趙炎的年紀比趙黃大兩歲,個子高出半個頭,力氣大許多,這一下,打得趙黃手背火辣辣地疼。

“你這小子……按你這說法,十四歲就去受訓了?怪不得那一回離家足足半年,說什麼拜師學打鐵手藝,結果回來也沒見手藝長進多少……好小子,原來是這麼回事!”

“啊?什麼?”

趙黃張口結舌,卻聽兄長厲聲喝問:“臉紅什麼?”

趙黃立即答道:“精神煥發!”

“怎麼又黃了?”

“防冷,塗的蠟!”

兩句對答完畢,趙黃大喜:“兄長,原來你也是?”

趙炎冷笑一聲:“你這徒有兩膀子傻力氣的半樁小子是,我反倒不是?我年紀比你大,武藝比你強,殺的人比你多,手底下下五十名有血勇的悍卒,也強似你那幾個鐵匠夥計……我憑什麼不是?”

“你我都是朝廷的人,便要出力廝殺,誰去找咱們爹?”

趙炎瞪眼:“當然你去!”

“可是……”

“錄事司的人糊塗,哪有一家兩兄弟全都從軍的道理?必然是他們內部的文書流轉出錯。我既然在這裡,便輪不着你瞎操心,照顧好爹孃,便是你立功了!其他的事交給我!”

說到這裡,趙炎從腰間扯下一枚鐵哨,用力吹響。隨即各處都有同樣的鐵哨聲此起彼伏響應。

趙黃知道,兄長不想讓自己參與廝殺,希望父親和他的幼子都儘可能的安全。可他受訓兩年以來,日思夜想的便是此時此刻,不知期待了多少回,在腦海中推演了多少回,這會兒忽然讓他退出,他怎麼甘心?

若不退出,眼瞅着父親孤身在外,還沒有找回來……他又無論如何不能放心。這一刻,他心頭焦躁簡直無法言喻,只得狠狠握拳,沉聲道:“我先去找回爹爹,回來應該還來得及……”

“哪用你們來找?要辦大事,我會不知道麼?你們兩個從軍,其實是我推薦的!我知道的,比你們知道的更多!”

後頭路邊,忽然傳來趙老伯的聲音。他大步走來,腰桿挺直,絲毫看不到半點老態,手腕上的鐵鉤森寒發亮。他睨視兩人,忽然提氣縱聲喝道:“地振高崗,一派溪山千古秀。”

附近十幾處宅院裡,不下百數十條精悍甲士手持刀槍一涌而出,人人大呼響應:“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

這樣的情形,幾乎同時發生在巴格達的東南西北四門周邊,於是半個時辰之內,四門全都易手。

大周的海上商隊,本來就是持劍經商,每一支大商隊都有武裝力量,在海上攻滅幾個小國亦等閒事耳。只不過這些商隊武裝分屬數十上百個頭目,彼此毫無隸屬關係,偶爾還有衝突,所以並不被巴格達的城防軍旅看在眼裡。但這會兒,隨着一個個有軍職、有官方身份的人不斷冒出來,那麼多的商隊武裝自然而然集結成了統一的整體,按着曾經錘鍊過無數次的計劃行動。

哈里發和他的寵臣們發現情況不對,立即召集官員、軍隊和有力的埃米爾們,可緊急發動的不只有漢商。不少阿拉伯的貴胄豪族家裡,也瞬間爆發了劇烈的內訌乃至廝殺火併,甚至幾座本來被視爲銅牆鐵壁的軍事堡壘也陸續換上了新的旗幟。有些軍官試圖召集部下攻打城門,結果被殺死在半路上;而真正忠於哈里發的軍隊則愕然發現,本該物資充裕的武器庫彷彿遭到洗劫一般,空蕩蕩的一無所有。

過去這些年裡,阿拉伯帝國持續衰弱的局面被太多人看在眼裡了,而海商又是眼界最開闊,最容易爲利益驅動的一批人。那些被哈里發召回巴格達、擔任官職的有力海商裡,有將近半數早就被大周控制,他們在巴格達的仕途順暢,便等若大周在巴格達的經營順暢。此時此刻,這些人的力量也全都捲了進來。因爲他們都清楚,蒙古人要錢也要命,大周是他們安全和財富的唯一保證!

永恆宮裡,史天澤帶着他的部下們,也在做準備。這些將士都是以一當百的精銳,但他們都明白,今夜這一場以後,己方很可能要扶持一個傀儡哈里發,正面對上蒙古軍了。無論何時何地,蒙古軍都是可怕的對手,而大周的支援力量又遠在萬里之外,所謂富貴險中求,說的便是此地局勢。富貴一定是大富貴,險也是真險,這一趟過後,不知多少人要身死他鄉!

而以元好問爲首的文官們,倒要平靜些。元好問帶着一批人,讓他們臨時趕製大周的官職告身,打算明天一早發放給那些投誠的埃米爾們。自家則默默盤算,如果抓住了某幾個特別重要的人物乃至蒙古人的使團成員,該怎麼發揮他們的作用。

想着想着,看部下們落筆雲煙,一口氣製作了上百道告身,元好問忽然憶起一名前朝詩壇前輩的舊作,他忍不住扯了張紙過來潑墨揮毫,詩云:

玉帳初鳴鼓,金鞍半偃弓。傷心看寒水,對面隔華風。

山去何時斷,雲來本自通。不須驚異域,皆在版圖中。

(全書完)

全書正文至此結束。

拖得太久了,從去年年初開始,我的現實生活裡發生了些變化,職場道路大大動盪,或者說坍塌更合適些,笑死,另外身體也不好。導致很少有精力去查資料和推演故事,碼字的速度也就越來越慢。實在對不起讀者們,誠意鞠躬,重重磕頭致歉。好在總算完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JJ尚在,並非太監。

順利的話,今年3月份以後,會再度空閒下來,可以認真盤算個新故事,大概率繼續我熟悉的兩晉南北朝背景。不過,在新故事的資料累積完成前,也可能開個不相干的不費腦子口水文練練手,恢復下狀態,免得自己閒過頭。

有什麼新動向,都會在《漢鼎餘煙》和《扼元》的正文後頭及時稟報的。無論怎樣,都是過年以後的事了,預祝各位讀者老爺太太們,新年快樂!闔家安康!萬事如意!財源廣進!

未完待續,先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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