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走。”幹掉了馬智宏之後,唐方立刻來到境外毒販藏身的那個包間,衝着對方一笑:“因爲我現在得給警察打電話,請他們來收拾爛攤子了。”
“好的……”毒販子一點頭,臉色蒼白地從房間裡走了出去。方纔的槍戰過程,他雖然沒能看到,但在唐方憑着幾個人,消滅了走廊中二十個苗家戰士後,他多少因爲好奇而探出頭看了一眼,見到唐方和他的小弟,兩個人站在樓梯口,從容地與下面的人對話,而在不遠處,就堆着二十具屍體時,他着實被震撼了一下子。
“你可以再觀望一陣子。”唐方從容不迫地說,“看看我們唐家的實力,到底如何。也可以現在就確認與我們的合作關係,一切都隨你的便。”
“我想,就按你之前說的辦吧。”對方緊張地笑着,“就像我們和董家合作時一樣。”
“很好。”唐方點頭一笑,和對方握了握手。對方在握手時,感覺很有壓力。
送走了這一行,唐方立刻示意僅存的那位小弟,給警務局中,負責與唐家聯繫的警官打電話。這種大型火併雖然並不常見,但小型的火併卻並不罕見,警察早已與幾大幫派建立起了默契,解決起來並不是什麼難題。
“我們走。”看着小弟打完電話後,唐方一揮手,兩人很快出了夜總會,上了車後,揚長而去。坐在車上,唐方一直皺着眉頭,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給我仔細查一下,苗家到底是抽了什麼風,竟然要幹掉我。”
在他的車到達唐家總部之前,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老大,我查到了。今天早上,苗家負責與境外聯繫的關樹文死了,然後相隔時間不長,他的副手,還有兩個得力手下也都死了。都是死在苗家的醫院裡,同一間休息室內。”
“被人暗殺嗎?”唐方一皺眉。
“不是……”對方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所有屍體都進行了屍檢,是苗家的御用醫生進行的,除了他和苗家父子,沒人知道真正的屍檢結果。不過從表面上看,他們都是意外猝死。”
“意外猝死?”唐方一怔,電話那頭回答:“沒錯。”
“好了,我知道了。”唐方點了點頭,掛上了電話後,沉思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
“會是哪家擁有這種力量呢?”他在心中暗想着,“鳳家?還是柳家?又或者,是搖蘇地盤上,出現了第六股勢力?沒錯,一定是第六股勢力,殺董紹的,也一定是這股勢力,否則的話,就沒法解釋他們父子的離奇死亡……真有趣啊,我一直認爲,這世上一定有與我擁有一樣力量的人,沒想到,這種人竟然就出現在我身邊了。呵呵,親愛的同類啊,你是想挑起我和苗家的戰爭嗎?好啊……”
十多分鐘後,大隊的警察匆匆趕到,將夜香夜總會包圍了起來,封鎖線很快被扯起,一具具屍體也被裝進了專用的屍袋裡擡了出來,放上了警車。再十多分鐘後,市內的媒體也趕了過來,這種不傷及民衆而又能娛樂全民的戰鬥,向來是搖蘇市媒體最熱衷於報導的,全市人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觀看的興趣,只是瞭解市內各大幫的動向,還有看警察是如何將這種事變個說法,以及媒體又是如何扯淡的。
對於這種本市內部臺的報導,警方和幾大幫,也是抱着無所謂的態度,甚至通過他們,來了解自己或別人某些行動的結果,連派小弟過去打探都省了。
這件事,鳳家和柳家自然第一時間知道,於是立刻打開了電視,轉到本地臺,準備好看精彩的節目。一個小時後,一檔製作好的即時新聞節目登上了本市電視屏幕。
張靈坐在電視前,驚訝地看着媒體的報導與分析,聽着警察的扯淡。據負責此案的警官說,這是一起劫匪劫持人質事件,警方在接警後第一時間趕到,擊斃了所有的劫匪。雖然瘋狂的劫匪殺掉了夜總會的保安和老闆,還有“自發組織起來的民間自護組織”成員,但警方還是成功解救出一名夜總會的打雜小弟,算是比較成功的一次行動。
然後,媒體開始給警察加油鼓勁,並向市民做出本市的治安絕對有保障的承諾,總之,開始扯淡。於是張靈關了電視,轉過頭來看着宮平:“太可怕了,馬智宏和他的隊伍全軍覆沒,這簡直是令人跌破眼鏡的事。這個唐方到底是人還是鬼?”
“當然是人。”宮平一笑,“只不過不是一般人罷了。”
“你覺得,唐方會和苗家打起來嗎?”張靈問。
宮平搖了搖頭,“我看不一定。如果唐方真的是聰明人的話,他一定會注意到關樹文和他三個部下的死,然後把這件事和董紹父子的死聯繫起來,接着,他就會得出一個結論――有一個,或者一羣擁有特殊力量的人,正在挑撥他與苗家的關係。”
“能說說你的‘特殊能力’嗎?”張靈多少有些好奇地問,“雖然從子風哥那裡,多少有一些瞭解,但其實連他也並不清楚。”
“不能說。”宮平搖了搖頭,“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其實有某種力量。而唐方,也擁有某種力量。我還可以告訴你,我已經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力量了。對我來說,那並不算什麼,所以我有絕對的自信,可以輕鬆解決掉他,而不會被他的力量幹掉。”
“我想,作爲一個普通人,我還是不要過多知道這種‘力量’的事爲妙。”張靈嘆了口氣,“有句話叫好奇心害死貓。貓有九條命都會被好奇心害死,我一個普通女人,就免了吧。接下來你打算麼做?”
“唐方在知道有人暗算他後,是會和苗家火併,還是與苗家坐下來談判呢?”宮平緩緩說道,“我想,他會和苗家坐下來談。從今天的戰事觀察中,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唐方能力的侷限性。那種能力必須由他來控制着才能發揮,所以在他目力所不能及處,那種能力就沒有任何用處,而且那種能力也不能把人殺死,要殺人,還要靠他自己動手。所以他不可能像我一樣,於不知不覺中幹掉自己想殺的人,他必須面對對方,然後令對方失去抵抗能力,再自己動手。這就使他無法對各幫老大直接下手,因此,他必須依靠自己組織的力量,而不得不去審時度勢。在如今這種情況下,他只能選擇與苗家談判,消除誤會,一起找出那個真正的殺手。”
“那你豈不是危險了?”張靈忍不住皺起了眉。
“危險嗎?也許。”宮平淡淡地笑着,並沒有按張靈的希望解答這一疑問。
“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張靈看着宮平,緩緩問道。
“問吧。也許可以回答,也放不能回答。”宮平說。他的表情平靜,目光深沉,手隨意地拿過一本雜誌,慢慢地翻着。午後的陽光,從窗子投射進來,落在宮平腳邊,屋內角落的陰影,蔓延到他的身邊後,與他那淡淡的背影重疊,張靈望過去,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幅溫馨的油畫,一時間有點發呆,然後又突然醒了過來,眨了眨眼睛。
“爲什麼想要消滅五大幫?”
“如果我說是爲了公平正義,爲了世界和平,爲了國內的廣大人民不再受到更多毒品的毒害,爲了讓實現自己的超人夢,你怎麼看?”宮平一邊翻雜誌,一邊問。
“我會相信。”張靈想了想後,點了點頭。“之前,你殺董家父子,是爲了徐大哥,但現在董家幫已經消失了,子風哥也早已到了別的地方,找他的愛人一起過幸福的小日子去了,如果只是爲了朋友,你已沒必要再做這些危險的事。”
“是嗎?”宮平隨意問了一句。
“其實從一開始,子風哥和我談起幫你的事時,我就隱隱這麼想了。”張靈點了點頭,“我……小的時候,也曾有過英雄夢,幻想着自己突然得到某種神奇的力量,然後可以用這力量改變我的生活,改變我周圍的一切。後來我父母去世,我的英雄夢想就更濃了,我常想自己可以擁有強大的力量,去爲雙親報仇。可這世界是殘酷的,夢想終歸是夢想,無法實現。還好,我遇上了子風哥。”
“我沒有什麼英雄夢。”宮平淡淡地說着,繼續隨意地翻着着本雜誌,“我曾說過,我們彼此之間要完全信任,一切事都要開誠佈公。所以我要告訴你,我留在這裡,爲的不是什麼英雄夢想與偉大理想,也不是爲了全世界和無數國民。我只是爲了我自己,爲了我自己心中一種瘋狂的想法,一種抑制不住的渴望,我是爲了殺戮而在殺戮,爲了感受到消滅強敵的刺激而行動。我不是什麼維持正義的人,只是一個把挑戰強者、消滅強者,當成最刺激的娛樂的瘋子。找上黑幫,並不是因爲我內心的善念,相反,那隻不過是因爲我的惡念作崇而已。我想在感受殺戮快感的同時,還能得到良心上的滿足。我知道這是一種虛僞的表現,所以你要明白,你面對的,是一個虛僞的瘋子,這就夠了。”
張靈驚訝地聽着他用最平靜的語氣,最寧靜的表情,最安閒的動作,來說出這麼可怕的一番話,此刻,那陽光與陰影中間的宮平,在她眼裡似乎又變成了另外一種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