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樓之中,燭火閃動。
湘華小心翼翼的幫着姜姜包紮着傷口,牀上的紗簾阻擋了杜明舟的視線,他在房間裡來回渡着步子,心底裡憂心忡忡——
顏樓的東家怎麼會深夜遭遇刺殺?
難道是有人要對顧家出手?
這,萬一顧相發怒……
杜明舟是刑部尚書杜明祿的堂弟,他們杜家一向不參與任何黨爭,因此他們家族的人也頗受陛下重用。
杜明舟本人不屬於任何派系,但是提起顧言卿,他心裡還是沒有底。
那可是顧相啊!
前段時間禹州的那場血雨腥風,都是顧相主動掀起的,到現在杜明祿他們還沒從禹州回來呢,不過,杜明舟卻聽自己父親提起過一嘴,說這次的事情還沒完,路上肯定還會出事……
會不會……這一次顏樓出事,就是來自禹州的報復?
“姑娘。”
杜明舟想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擡頭看向了不遠處的牀榻,隔着紗簾緩緩開口:“姑娘,你可知道是什麼人襲擊了你?他們有什麼特徵?是哪裡的口音?”
特徵?口音?
姜姜一怔。
她也不知道這次暗中出手栽贓陷害的人是誰,不是孟家的話,難道是東平家?
可東平家和孟家是姻親啊,而且最近顧言卿也沒得罪東平家吧?
最近被顧言卿得罪的最狠的,應該是禹州那些人。
不會真的是……
“是外地口音。”
姜姜很篤定的回答:“不是京城官話,他們說什麼,我有些聽不懂。”
這樣更容易混淆視聽,姜姜索性就順杆爬的回答道。
果然是外地來的!
杜明舟這時候卻是心裡有了底:“對了,姑娘,你還記得他們的體貌特徵嗎?還有,你是怎麼遇到他們的?”
這大半夜的,她怎麼會在顏樓外遇刺?
這其中也是有疑點的,杜明舟不會放過任何一條線索和疑點。
“我……我是夜裡睡不着,忽然想到我有東西落在了顏樓,我就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回顏樓把東西拿回去……”
“是什麼東西?你要這麼着急拿回去?”杜明舟打斷了姜姜的話,冷冷問道。
“是……女孩子的私人物品,我不想被別人看到。”
姜姜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怎麼,杜大人不會是懷疑我這個受害者吧?無論我是因爲什麼出的門,就算是我私會郎君,也與這個案子無關吧?大人你更應該關注的是那些刺客纔對。”
杜明祿沒想到這少女還挺伶牙俐齒的,他遲疑了一下,隨口說道:“姑娘,抱歉,我只是想要把事情弄清楚,那你能不能說說你是怎麼遇到那些刺客的?”
“我到了顏樓附近,遠遠地就看到有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們穿着夜行衣,一看就不是好人,一個人個子稍高一點……”
姜姜仔細回憶着那兩個神秘人的體貌特徵,說的很詳細,只可惜,她並沒有看到那兩個人的臉,當然,那兩個人當時是戴了面巾的。
聽到姜姜說的如此仔細和認真,不像是編造的,杜明舟也打消了心底最後一絲懷疑,開始認真的記下了姜姜說的這些話。
“我當時就覺得不對,本想要報官,可惜那兩個人發現了我。”
這時候,姜姜的聲音繼續傳來,語氣也變得格外緊張:“他們想要殺人滅口,我就和他們糾纏了起來。我學過武功的,只可惜剛入門不久,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且那兩個人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話,我也聽不懂,他們好像在找什麼人?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他們在找人?”杜明舟立刻抓住了姜姜證詞裡的重點:“你怎麼知道他們在找人?他們要找的人是誰?”
又或者,他們本想襲擊的人,會是誰?
總不會是想要襲擊顧言歡吧?
杜明舟心底一凜,這是要碰顧相的逆鱗?
“其實我也不確定,但是我被他們逼到巷子裡,他們卻沒下殺手,只是打傷了我,一直問問題,但是我聽不懂,他們的京城官話說的不流利,我大概猜測出,他們好像要尋找什麼人。”
姜姜十分鎮定的回答着杜明舟的問題,就好像她真的正面遇到了那兩個刺客,還與他們發生了一系列的交流。
不得不說,與顧言卿對弈久了,姜姜的演技也在跟着進步,日漸爐火純青。
另外,今天這事兒很明顯是顧言卿的敵人搞出來的,姜姜相信以顧言卿的度量,是絕對不會放過那幕後黑手的。
反正現在姜姜已經把顧家和顏樓,擺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後續就看顧言卿如何操盤了。
這一次她主動打了一次輔助,就看顧言卿下一步如何反守爲攻了。
無論怎樣,這一次,顧家沒事,顏樓也沒受任何牽連,姜姜覺得自己雖然受了點傷,但是還是值得的。
想到這裡,姜姜下意識的看向了湘華給自己包紮的傷口,這位半夜被叫起來的南疆古族的妹子,處理傷口倒是很有一套的。
當然,最主要的是,袖中刀的切割的傷口很平整,細小,雖然出了不少血,但是傷口實際上並不是大。
姜姜又不是顧言卿,她對自己下手還沒那麼狠。
“後來呢?”
杜明舟已經逐漸進入了姜姜的節奏裡,聽到她的話停了下來,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後來,他們見問不出什麼,就要殺我滅口,這時候好像有什麼人經過,天太黑了,我看不清楚,那兩個刺客最後把我打暈了,我昏迷前,迷迷糊糊的隱約看到他們急切的追着那個人走了,或許……那個人纔是他們要找的人?可惜我當時已經意識模糊……我就記得這麼多了。”
姜姜說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似乎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現場還有人?
而那兩個兇手追着那個人跑了?
“你可看到了那個人的身型樣貌,是男是女?”
聽到姜姜說現場可能還有一個人在,杜明舟的心再次緊繃了起來。
“我當時昏迷了,不清楚。”
姜姜一臉認真地回答,心裡頭卻在想——
孟昊文也死了,這事兒肯定瞞不了多久,索性就把這水弄得更混一些。
萬一以後有人查出什麼,姜姜也可以一口咬定,那天晚上兩個兇手追着的人說不定就是孟昊文?
反正孟昊文確實是被那兩個兇手殺死的,姜姜又沒有說謊。
現在,她只需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就行——
她和孟昊文都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