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土著聞言，都是忍不住握拳。
一雙雙眼睛裡，都有怒火在翻騰。
頌猜忍不住反問道。
“您的意思是，我們的人被打死了，得不到賠償也就算了，反而是我們還得賠錢？”
其實林廣發那邊是賠了錢的。
唐租界警署那邊也並沒有貪墨這十塊銀元的買命錢。
中國人做事都講究一個做人留一線，不至於把事情做絕，把人往死路上逼。
但這筆錢在被唐租界警署轉交給荷蘭人之後，便憑空消失了。
甚至賠償變成了需要這些土著對唐人進行賠償。
這裡面，自然是荷蘭人的手筆。
德森聳聳肩，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是當然。”
“誰叫是你們先對那些唐人動手的？”
“難道不是你們先去對方的酒樓中挑釁的嗎？”
“砸了東西不需要賠償嗎？”
頌猜用力握拳，一臉不甘的說道。
“可是，可是他們吃豬肉！”
“並且，我們的人還被打死了！”
德森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少廢話！”
“我不想聽你們這些有的沒的狡辯。”
“限你們一個月之內，將罰款和賠償交到警署來，否則，後果自負。”
“至於說現在，滾吧！”
說話間，德森擺手將這幾名土著趕出了監獄。
幾名土著站在監獄外的街道上，相顧茫然。
頌猜連續深呼吸幾口，然後說道。
“走，我們回部落。”
頌猜此言一出，一旁一名小弟開口詢問道。
“頌猜哥，難道古麻就這樣白死了嗎？”
頌猜聞言，忍不住一陣咬牙。
“不然呢？你還想怎麼樣？”
這名土著咬牙道。
“頌猜哥，我要去替古麻報仇。”
“古麻是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我們一起打獵，一起抓魚，一起和別的部落械鬥爭搶獵場……”
“他不能就這麼白死了！”
頌猜咬咬牙，然後說道。
“放下仇恨吧！”
“我們得罪不起那些唐人。”
“古麻已經死了，但我們還得繼續活下去……”
頌猜此言一出，幾個土著都無言了。
但就在這時候，另一名土著忍不住開口說道。
“頌猜大哥，那些唐人在吃豬肉啊。”
“他們褻瀆我們的神靈，這絕對不能接受！”
此言一出，幾名土著紛紛義憤填膺了起來，一個個咬牙切齒的表示要爲了神靈去淨化這個骯髒的世界。
頌猜也是忍不住握拳。
一陣咬牙！
爲了生活，他可以忍受仇恨。
但爲了神靈，他也可以不要生活！
頌猜一陣咬牙，然後開口說道。
“走！”
“我們報仇去！”
“爲古麻，更是爲了神！”
“這些該死的唐人，我一定要讓他們爲褻瀆我們的神而付出代價。”
“……”
……
清晨，陽光照灑大地！
廣味樓的廚子董師傅早早起牀，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出門往酒樓趕去。
他是幾代的老移民了，在巴達維亞有自己的宅子，也有自己的妻兒。
是故，每日裡下了班，都會回家去住，等到第二天再趕去酒樓上班。
嗯，反正酒樓一般也得等到中午纔會營業。
他每天早上趕去上班也誤不了事情！
昨夜自然也是一樣。
他在爲自家老闆和剛出獄的夥計做了一桌子接風宴後，便回了自己家。
路過一處早餐店，董師傅要了一碗豆漿，兩根油條。
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飯，董師傅大步向着酒樓趕去。
早在宋末時候，爲了躲避戰亂，便有中國人選擇下南洋謀生。
這麼多年下來，華人在巴達維亞其實人數不少。
巴達維亞的街頭巷尾，這種賣中式餐點飯店隨處可見。
嗯，有需求，自然就有生意。
來到酒樓外，董師傅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股明顯的血腥味。
但他並沒有感到奇怪！
因爲，自家酒樓每天都要殺豬宰羊，準備新鮮食材，有些血腥味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董師傅邁步走上臺階，伸手推開了酒樓的門，邁步向裡走去。
忽然，董師傅臉上的表情愣住了。
邁了一半的腳也是僵在了原地，沒能邁的出去。
這一瞬間，董師傅的瞳孔猛地收縮，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十分明顯的恐懼和震驚。
忽然，董師傅腿腳一軟，噗通一聲坐倒在地，聲音有些顫抖的大喊道。
“娘……娘咧，死人了！”
“死人了啊！”
順着他的視線往酒樓內看去。
只見，酒樓大堂上，幾具無頭屍體橫陳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早已乾涸！
一張桌子上，整齊擺着幾顆人頭。
這幾顆人頭的表情十分猙獰，是明顯的痛苦和恐懼。
如果董師傅沒有眼花看錯的話。
這幾顆人頭的主人，乃是自己的老闆林廣發，以及酒樓中的幾名夥計。
董師傅的呼喊聲引來了好些目光。
一羣人不由自主的向着酒樓的方向匯聚過來。
旋即，便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
很顯然，這些看熱鬧的人，也被眼前這駭人的一幕給震驚到了。
帶着小孩兒的忙不迭的捂住小孩兒的眼睛，生怕自家孩子被眼前這恐怖的一幕給嚇到。
……
混亂之中，荷蘭巡警先來到了現場。
並封鎖了現場。
但很快，租界中的大唐警署的人手也是趕來了現場，並從荷蘭人的手上接手了現場。
一名穿着制服，身材挺拔，氣質硬朗的年輕人站在酒樓中，看着眼前的幾具屍體，臉色很不好看。
“隊長，受害者的身份已經確定了。”
“分別是林廣發，劉順，陳全，朱銳，金大江等五人。”
“其中，林廣發年齡42歲，廣東省潮州府人士，乃是這間酒樓的老闆。”
“劉順，22歲，廣東省肇慶府人士……”
“陳全……”
“這既然則全部都是酒樓的夥計。”
聽罷屬下的彙報，傅常忍不住蹙眉。
“可有有關兇手的線索？”
傅常軍人出身，曾經官至連長。
後來，他所部被安排整體轉業爲警察，並被派來了巴達維亞，負責巴達維亞唐租界的安全。
軍人出身的他，對於案件處理並不是很拿手。
所以，只能依靠屬下來處理。
屬下見此，開口彙報起來。
“三天前，廣味樓中曾爆發過一次衝突。”
“幾名土著前來酒樓鬧事，和酒樓夥計爆發衝突，混亂中，一名土著被失手打死。”
“參與鬥毆的雙方全部都被帶走收押，其中，便有這幾位遇害者。”
傅常臉色一冷，開口說道。
“也就是說今日的事情，是那些土著做的？”
屬下點點頭。
“有這種可能性！”
“根據我們的調查，那些參與鬥毆的土著，也是昨天被釋放的。”
“並且，我們在勘探現場是，還在現場發現了一把土著慣用的狗腿刀。”
傅常冷哼一聲說道。
“有動機，有物證，還沒有不在場證明。”
“沒什麼好說的了，準備抓人吧！”
傅常非常果斷，至於說抓錯人了怎麼辦？
傅常並不在乎！
一羣土著而已，即便抓錯了又如何？
屬下聞言，當即抱拳應是。
但是，就在屬下即將去傳令的時候，傅常開口叫住了他。
“等一下！”
“抓人的事情待會兒再說。”
“先將此事向上面通報，請大隊長出面同荷蘭人交涉，要求荷蘭警署派人協助我們抓人。”
之所以如此安排，並非傅常意識到了荷蘭人的陰謀。
而是因爲他擔心在抓捕土著時，土著部落會反抗。
所以，纔要求荷蘭人派人協助。
嗯，雖然當前大唐的國力遠在荷蘭之上。
但是，由於荷蘭人在巴達維亞積威日久，所以，那些土著怕荷蘭人更甚於大唐。
這種時候，要求荷蘭人派人協助，總不會有錯。
很快，傅常的報告便被交給了他們的大隊長，也就是前團長王暉的手上。
王暉在看過傅常的請求後，當即批示同意。
並親筆書寫了一份公文，讓傅常拿着去要求荷蘭人配合他們抓人。
傅常拿到公文，當即去了巴達維亞警署，同荷蘭人進行交涉。
荷蘭人那邊答應的很痛快，警署署長奧利佛甚至親自出面，派人協助傅常等人抓人。
之所以這麼配合，原因很簡單。
大唐這邊不去抓人，大唐和土著之間的矛盾又怎麼能激化呢？
不激化矛盾，荷蘭又怎麼借刀殺人？
甚至說，即便大唐這邊準備息事寧人，不追究唐人被殺的事情。
奧利佛店都會讓巴達維亞警署去抓人，將兇手交給大唐來處置。
傅常帶人出來了巴達維亞城區，向着城郊而去。
這次殺害大唐子民的幾名土著出自一個名爲卡納卡的部落。
這個部落距離巴達維亞並沒有多遠！
屬於是那種和荷蘭人關係較爲密切的熟番。
否則的話，那些土著也不會被允許進入巴達維亞城區務工。
很快，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卡納卡部落外。
看着眼前這座大門緊閉的部落，傅常臉色一冷。
如果說原本他只是懷疑林廣發等人的遇害，和頌猜等幾名土著有關。
如今再見眼前這一幕。
那他便有百分百的把握，林廣發等人的遇害，就是頌猜那幾名土著做的了。
否則的話，卡納卡部落爲什麼要緊閉大門，做出一副謝絕來客的樣子？
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