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災情尚在,冒然開戰終究是對大黎無利。
所以,黎皇在等待,等待着這個突然造訪的滕陽浚,還會帶來什麼樣的刁難。
昭明殿外
楚琉光故意在店門口停留了片刻,等着黎傾琰一道出來,二人這才攜手一起走向御花園中。
“在殿裡憋得無聊了吧?”黎傾琰出聲問着。
楚琉光點點頭,腦中忽的想起了些什麼,“過不了多久就是你襲成王位的好日子了。”
黎傾琰現今已年滿十八,依照大黎皇室的祖制,會在皇室宗親的嫡出子嗣成年後的第一個年頭裡,擇一吉日舉辦襲位或冊封的儀式。
黎傾琰不以爲然的嘆了口氣,“是啊,我還特意爲此上書皇上,將一切繁雜的儀式流程從簡。現在的大黎到底還是在經歷着災難,我若在大肆舉辦襲位典禮,未免也太不把民間百姓的疾苦看在眼裡了,況且我此舉也算是在呼應着光兒先前的意願。不過襲了父王的王位之後,就要每日天同文武百官一樣上朝聽政,真是想想都覺得麻煩。”
黎傾琰的性子隨了恆王,都是天生的灑脫不羈,朝廷上的規矩多不說,且私下都有拉幫結派的舉動,每每早朝議事都會變成幾股黨派的紛爭,這對喜歡無拘無束的黎傾琰來說,當然是一件煩心的事情。
“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底下不知得有多少人都對你羨慕不已呢,偏偏擱你這還覺得麻煩。”楚琉光戲謔的說笑道。
黎傾琰背手而立,面上換上了一幅一本正經的表情,“我是真不樂意把大把的時間都浪費在朝堂上,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多陪陪光兒,要不是不想讓父王和母妃留下來基業,叫那幫蛇蟲鼠蟻給佔了去,我早就逍遙自在的過我的日子去了。”
話說到這,黎傾琰似乎又有了些旁的想法,“如此說來,現在的時機已是相對成熟,也該是清理清理恆王府門戶的時候了。”
楚琉光微挑了下眉毛,“你打算對郭氏動手了嗎?”
黎傾琰勾起一抹冷笑,出言諷刺道:“她還不配讓我動手,何況跟她的那筆舊賬,日後我還得慢慢的和她算一算,若是直接給了她一個痛快,豈不是太便宜她了?到時我只會以爲父王母妃守靈爲由把她送出府去,安頓在陵園附近的別院裡,總不能讓你年後嫁與我時,還留着滿府的污穢,掃了咱們喜慶吧?”
楚琉光點了下頭,黎傾琰說的也確實在理。
“對了,早先我還在街市裡偶遇過黎傾澤。”楚琉光語帶猶豫的看向黎傾琰,“他...好像並沒有和郭氏一樣心存歹念,那他你要如何處置?”
黎傾琰輕彈了彈衣襬上的褶皺,面容顯得極爲淡然,“現在沒有卻不能意味着永遠都不會有,過去的黎傾澤的確是從未做過分毫對不起我的事情,但是在他的生母暗害我的時候,他又何曾真正的去出手阻止?就算是在暗中他替我擋去了不少苦難,可我依然還在受他生母的迫害,如此作爲,又跟羅什麼分別?”
楚琉光沉默不語,的確,黎傾澤是沒有做出什麼對黎傾琰有着實質性的傷害,但他卻也從未全然制止過郭氏去害黎傾琰。
這樣的人到底該不該被放過?也實在是一個難以說清楚的問題。
見楚琉光不說話了,黎傾琰轉身拉過楚琉光的手,“光兒,你覺得若我真的郭氏動手,黎傾澤身爲郭氏的兒子,又怎麼會袖手旁觀?與其到那時依舊爲敵,倒不如早些動手來的痛快些。”
楚琉光望着黎傾琰高大的身影,突然感覺此刻的黎傾琰竟是那樣的孤獨。
“我看得出來,其實你也是不忍心的。”楚琉光無奈的感慨道。
黎傾琰驚詫的揚了揚眉,扭頭看着楚琉光,“何以見得?”
楚琉光擡手拂去黎傾琰肩膀上的落葉,歪頭倚向他的結實的臂膀,“再怎麼說那也唯一一個與你血脈相連的親兄弟,雖然他沒能叫郭氏罷手,但也是終究未曾逾越了你們的兄弟情分。”
黎傾琰脣邊漾起一絲苦笑,“光兒還真是心思敏銳的很,不過你說的對但也不對,黎傾澤也是郭氏一心想要加害於我的緣由之一,若不是爲了他,郭氏頂多只會想着賣力討好我,待我襲成王位後能讓她在府內安享一個晚年。可是有了黎傾澤在,郭氏的野心便肆無忌憚的開始膨脹,想要將我謀害至死,讓自己的兒子取而代之。”
聽到這話,楚琉光的神色不禁暗淡了不少,“是啊,作爲一個母親,自然是要想盡辦法,給自己的孩子最好的一切。”
黎傾琰嗤聲一笑,語氣中透着無盡的諷刺,“給自己的孩子最好的一切?郭氏可不會有這樣的好心,你且想一想,她費盡心思的想要害我究竟是爲了什麼?”
楚琉光被黎傾琰問的一愣,“難道不是爲了讓黎傾澤襲成王位嗎?”
黎傾琰冷哼一聲道:“即使是除掉我,她的兒子就一定能成爲恆王府的主人?”
楚琉光想了少頃,搖了搖頭道:“不會,黎傾澤乃是庶出,若非爲大黎立下過汗馬功勞,否則絕不會被受封王位,更談不上繼承世襲的親王之位。”
“沒錯,正如你所言,一個庶子襲成王位的機率微乎其微,郭氏最終想要到底的目的,也並非一定是要黎傾澤繼位,而是想讓黎傾澤成爲這恆王府裡唯一的男丁。試想自己膝下養着一個戰功累累的皇室親王,在這世上唯一存留的香火,哪怕身爲側妃的郭氏不被扶正,這一生也都會被皇室厚待敬重,那麼郭氏自是可以享受着親王之妃的規格用度,繼續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即便是未能取得我的性命,她也還是一樣能在這府裡當她的側母妃,若之我再追究原先的種種迫害,郭氏也會將這一切都推到黎傾澤身上,不讓自己受一丁點的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