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真的要賞她!
可是這賞她寧可不要!寧可挨她兩耳光!
她是廚房的大管事,近水樓臺先得月,平日裡什麼好吃的山珍海味沒吃過嘗過?便是太妃的鹿胎燉盅、元側妃的冰糖雪梨燉雪蛤她都偷偷的嘗過,何況別的!
讓她吃這魚丸和黃金蒸雞,別說吃了,這會兒擱在眼前多看兩眼,她都覺得犯惡心。
“你不領受?瞧不起本妃的賞?”徐初盈微微挑眉,聲音依舊溫和輕柔,眸光卻生出冷意。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烏大娘忙磕了兩個頭,眼珠子一轉,陪笑道:“回王妃話,老奴,剛吃過午飯沒多久,這會兒肚子還飽着呢!要不,這兩道菜老奴帶回去晚飯再吃吧!”
徐初盈輕嗤一笑,似笑非笑道:“烏大娘這是消遣本妃呢!”
“老奴怎敢!老奴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烏大娘只覺得身上發冷,寒浸浸的,額上也急得冒了冷汗。
“真不敢嗎?那就好!”徐初盈一笑,又衝蘇嬤嬤使了個眼色。
蘇嬤嬤輕輕點頭,又端了個托盤上前,盤中放了一個空痰盂,一碗茶水,一盅蓋碗茶。
“把這碗茶水喝了吧,王妃賞的!”蘇嬤嬤指了指那茶水。
烏大娘心裡狐疑,其實,她一點兒也不想喝。心道這王妃果然真如傳言那般,不是個好惹的,這到底是要折騰什麼呀!弄的人心裡七上八下的……
可到底不敢不喝!
最後把心一橫,只得自我安慰道:不管這茶水中有什麼名堂,難不成王妃還敢把我叫來毒死不成?那麼多人看見我來了明春殿,我怕什麼!
烏大娘再無猶豫,端起那碗茶水,很有勇氣的一口氣喝了個乾淨。
“王妃,老奴喝完了,老奴現在可以離開了吧!“烏大娘放下茶碗,擡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水漬。
徐初盈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那碗魚丸和那盤黃金蒸雞上,又看向她,微笑道:“你還沒領賞呢!怎麼能就走?”
“王妃您——”
烏大娘臉色一變,突然捂嘴彎腰乾嘔起來。
瞥見托盤上的空痰盂,腦子裡靈光一閃:茶水中有催吐藥!
來不及多想,烏大娘抱着空痰盂跪坐在地上狂嘔起來。嘔了足足有半刻鐘,嘔得黃膽汁都出來了,胃裡頭乾乾淨淨!
烏大娘撫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臉色慘白如紙。
目光輕輕掃過那蓋着蓋子的茶盅,餘光飛快掠過徐初盈,烏大娘只覺得渾身寒氣直冒,輕輕的打了個冷顫。
王妃她,好絕……
跟王爺真是天生一對——
烏大娘顫抖着手,端起茶盅漱了口,跪直身子向徐初盈磕了個頭,可憐兮兮的哀求訴苦:“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啊!老奴,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呀!還請王妃看在老奴也爲難的份上,饒了老奴吧!”
徐初盈淡淡道:“若非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你以爲這件事這麼輕易便算了嗎?什麼都別說了,吃!”
烏大娘臉色更白了兩分,渾身一抖。
還要吃?
她怎麼吃得下去啊!
徐初盈挑眉淡淡道:“肚子還沒騰出地兒來嗎?要不要再來一碗茶水?”
“不、不要!”烏大娘嚇了一跳,再來一碗,她怕是把腸子都要嘔出來了!
再不吃是不能了!若再不吃,那便是大不敬。
衝着這一條,王妃就能賞她一頓板子,順便讓元側妃奪了她廚房大管事的差事!
烏大娘算是徹底認識到了,王妃就是王妃,即便失寵了,那也不是她能輕易招惹的起的!
要怪就怪那幾個婆子,一個個失心瘋、沒心沒肺的狗東西!可着勁兒的巴結元側妃,對王妃一次比一次過分!若非如此,王妃只怕也不會如此!等她回了廚房,看她不一個個的好好收拾!
烏大娘一咬牙,顫抖着手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個魚丸送入口中。
入口冰冷,帶着濃重的腥味,令她差點又嘔起來!
她忙閉氣強忍住了,三嚼兩嚼吞嚥了下去,再也沒有勇氣夾第二個,便換了去夾黃金蒸雞。
一股子餿味噁心得她一口吐了出來,可憐巴巴的看向徐初盈。
心中卻是又氣又恨又臊。
氣恨不是對徐初盈,而是廚房那幫人。這種東西也敢送到王妃這兒來,怪不得今兒王妃發這麼大的火!
臊的是廚房歸她總管,竟然出了這種事,她也覺難堪。
原本只以爲那些人刁難刁難也就罷了,誰知竟做得如此地步。早知如此,她就不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徐初盈穩穩的坐在上邊,面無表情。
“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的錯!請王妃開恩!老奴保證,下回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烏大娘連連磕頭。
徐初盈微微一笑,溫言道:“你也不必如此,你的難處本妃並非不知。只要不太過,本妃也懶得計較!你是做老了事兒的,如何把握這個度,不用本妃教吧?”
烏大娘聽了這話大鬆了口氣,連忙點頭:“是、是,老奴明白、老奴明白!謝王妃開恩!謝王妃開恩!”
“錚!”一聲輕響,一隻金鐲子掉在烏大娘面前,金燦燦的鐲子讓她有些傻眼。
徐初盈笑道:“賞你的,拿着吧!本妃既說了傳你來是賞你,自然便是賞你!今兒本妃已經給你留足了面子,希望這種事情不再發生,去吧!”
若她真心要她丟臉,就不會在這東暖閣中見她,也不會只在身邊留徐姑姑、蘇嬤嬤兩人了!
烏大娘心中一陣感激,不僅感激她給自己留了臉面,更感激她體諒自己不能不聽玉瓊殿那邊的話。
她由衷磕了三個頭,顫聲道:“老奴,老奴哪裡還有臉要王妃的賞!王妃您不怪罪,便是恩賜了!”
“給你,你拿着便是!”徐初盈笑笑,滿不在乎道:“難不成本妃還讓你白跑一趟?”
那豈不是有失王妃的身份體面?
烏大娘這才恭敬謝了,將那鐲子撿了起來。
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至少有三兩重,鏨着精美的纏枝花紋,樣式也極新,不由心中一凜:不是說王妃的嫁妝極寒酸嗎?想不到出手這般大方……
心中愈添了幾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