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終於停歇,徐初盈彷彿死了一回,渾身都痛,又像是被車輪子碾過似的骨頭都要散架了,一動也懶怠動,雙手痠軟得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這混——”徐初盈嗚咽着恨恨瞪向罪魁禍首。罵到一半猛然意識到彼此雙方力量、身份的懸殊,她咬牙哼哼,不罵了。
燕王低笑,笑聲很是愉悅,又帶着絲絲慵懶,像吃飽喝足的貓。
他伸手,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拭過她眼角的淚滴。動作可稱得上溫柔憐惜,口中語氣卻帶着戲謔:“混什麼?嗯?”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得了便宜還賣乖,這麼逗着人很好玩嗎?
徐初盈火了,惱道:“混蛋!”
她圓睜着眸子瞪着他,一副豁出去的神情。
卻不知一場雲雨後那眸中水光瀲灩,眼角眉梢帶着一股兒說不出的柔媚嫵媚之意。眉眼含春,香腮帶赤,柔膩挺翹的鼻,潤紅鮮妍的脣,如雲烏髮凌亂鋪呈,掠過纖細的脖頸,精緻雪白的鎖骨香肩,分明誘人之極,偏要做出一副兇悍之態,更令人忍不住慾望叫囂。
燕王眸光驟然深邃幽暗起來,直勾勾的鎖着她,呼吸不覺變得微微粗重。
“你、你、你要幹什麼!”
徐初盈嚇了一大跳,顧不得四肢酥軟無力胡亂掙扎向後退開,哭喪着臉道:“王爺恕罪!王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臣妾這一遭吧!臣妾再不敢胡說八道了!”
一邊說一邊輕輕扇了兩下自己的嘴。
這位主兒自打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睥睨衆生之態,何嘗捱過人罵?便是玩笑話也不行啊!
何況,自己那話可不是玩笑話,自己知道那是真心話!
給了幾分顏色就敢開染坊了?混蛋?她還真敢罵出口!
這廝可不是普通的丈夫,更是主子啊!把他當尋常丈夫,不是自個找死麼?
“好了好了!”燕王見她這副樣子一下子不但什麼興致都沒有了,反而有些沒來由的憋悶和掃興,打了個哈欠揮手道:“出息!那點兒膽子還敢囉嗦!睡吧!”
徐初盈暗暗舒了口氣,雖身上黏糊糊的一點兒不爽,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睡了,也不好打擾他,只得忍耐着不去沐浴了。
只是,這回大半夜裡被偷襲了一遭兒,可就睡得不那麼好了。折騰了老大勁兒才勉強睡去。
醒來的時候,身旁照例已經空蕩蕩了。
身上還是痛,那種碾壓過的疼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餘味繾綣。
坐了起來低頭一看,雪白的肌膚上,觸目驚心偏偏淤青紅紫,徐初盈又羞又臊,堂堂一個王爺,至於如此麼?跟那沒見過女人似的……
忙取過中衣穿上,披了袍子下榻。
桑園和碧羅從外頭進來,齊齊施禮:“王妃!”
碧羅忙上前扶着徐初盈爲她更衣,桑園便陪笑道:“浴殿中已經備好熱水,王妃要不要先去沐浴?”
徐初盈眼睛一亮,頓覺渾身發癢,連忙點頭笑道:“嗯,還是桑園細心!”
桑園微微屈膝福了福,矜持一笑,抿脣含笑道:“是王爺一早吩咐的,王爺待王妃是真好呢!”
徐初盈很配合的做出一臉嬌羞,微微垂眸不好意思笑了笑,理所當然的受了燕王這份好:他對自己真好?不見得!若不是昨兒晚上他那般折騰,她也不至於身上黏糊糊的不爽需要沐浴……
沐浴之後,換了衣裳,徐初盈便帶着碧羅告辭回明春殿去了。
桑園含笑送了出去,見她沒有絲毫的不捨、流連或者驕傲、自豪的神情,心中微微有些詫異:這位王妃,不知是真豁達呢,還是真不在乎呢,還是——根本就不知這是多大的榮寵呢?
要知道,便是先王妃,王爺也不曾如此體貼過……
從前王妃即便偶爾在福寧殿過夜,也不過侍寢後就去了偏殿自個獨寢,這事兒旁人不知,她們這些福寧殿的人一清二楚。
徐初盈帶着碧羅回到明春殿,院裡殿中與昨天相比已經煥然一新,人人面上帶有倦色,看來是真的折騰了整整一晚上。
徐初盈神色淡淡,對元側妃派來的名嬤嬤等人略道了兩句辛苦賞了銀子,便打發她們回去。
又笑着向徐姑姑、銀屏道:“你們也辛苦了,回房歇着去吧!”
徐姑姑和銀屏相視一眼,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碧染便忙陪笑道:“既如此,奴婢也下去歇着了!”一邊說一邊轉身要走。
“站住!”徐初盈聲音一冷,冷冷道:“本妃說過你可以走了嗎?”
碧染一僵,轉身掃了衆人一眼,不服氣道:“奴婢們昨兒也忙了一整晚,並未偷懶,爲何徐姑姑和銀屏可以回去休息了,奴婢們卻是不行?左右不過,奴婢們不如徐姑姑和銀屏更得王妃歡心罷了!”
衆人一聲不吭,卻很有幾個一臉的同仇敵愾。
“放肆!”徐初盈冷笑道:“你還有理了?昨兒晚上因爲什麼忙了一整夜,需要本妃再次提醒你嗎?因着這個,倒在本妃面前擺起功勞來了!你還有臉拉扯上徐姑姑和銀屏?她們兩個平白受你們牽連也跟着熬了一整夜可有半句怨言?”
衆人面色一變,一聲不敢吭。心中亦不由起了敬畏之心:王妃到底是王妃,這等事兒,今後可是再也不敢了……
道道目光瞟向碧染,碧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尷尬不已也不敢再說話。
徐初盈卻又冷冷道:“碧染姑娘真個又聰明伶俐又心思活絡、能言善辯,我這兒廟小,容不下這樣的大才!石春、小緹子,即刻將碧染姑娘送到元側妃那兒去,把方纔的事情和我的話一字不落告訴元側妃,這個奴才,讓她安置別處去吧!”
石春、小緹子面面相覷,小心翼翼應着“是”上前。
“不要!”他二人還沒靠近碧染,碧染尖叫一聲猛的跪倒在地,衝着徐初盈砰砰砰的連連磕起頭來,一邊磕一邊哭道:“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妃饒恕!求王妃您饒恕奴婢這一遭吧!您要打要罵要罰都是奴婢應得的,奴婢再不敢有半個字不滿,只求求您千萬不要趕奴婢走啊!求求王妃開恩!求求王妃開恩啊!”
兩三句話的功夫,碧染的額頭就磕破了往外滲着血,殷紅觸目,令人心驚。
衆人緊張得手腳輕顫,卻是誰也不敢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