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發現，傾城比沐家任何一個子女都要聰慧，也不知道先前怎麼會有那樣頑劣的性子。看來母親的去世，讓她懂得了很多。
想到母親早逝，沐老夫人對傾城也多了一份疼惜。
傾城背誦了幾篇佛經，引起了她的興趣，祖孫倆探討了一會兒，不覺已到了晚上。
看着其樂融融的祖孫二人，孫嬤嬤的心裡也着實高興。看來，她的想法沒有錯，大小姐是個有着玲瓏心思的可人兒，有她在身邊，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許多。
“老夫人，大小姐，該用膳了。”
孫嬤嬤也並不想打擾祖孫二人的和樂氛圍，但無奈天色已晚，又顧着老夫人的身子，她不得不開口。
沐老夫人才從佛經中回過神來。想到她竟和個孩子聊了一下午的佛經，也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聊了很久，但傾城的心中並沒有多少煩悶，反而更加平靜。
前世，爾虞我詐的深宮生活讓她深感疲憊，而失去孩子的痛苦更讓她無所適從。禮佛，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託。
佛經中蘊含的道理包絡世間萬象，非一時半刻便能參悟。前世的她對這其中的道理不過是淺知懵懂，而今通過沐老夫人的講解只覺得心情舒暢。
沐老夫人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她的講解由淺入深，帶着女人家的細膩，讓枯燥的佛經也不覺變得鮮活。傾城心中許多參不透的道理，此刻也漸漸清明。
傾城真心向學，沐老夫人也是誠心教授，不過短短一個下午，兩個人的心靠攏。
但沐相爺和蘇氏的到來，卻打破了這片寧靜。
“老夫人，相爺和蘇氏來了。”孫嬤嬤回稟道。
“讓他們進來。”沐老夫人吩咐道。
她拉過傾城的手，讓傾城坐在自己身側，並沒有因爲沐相爺的到來，而有一絲疏遠。
傾城明顯感覺到，聽到“相爺”兩字，沐老夫人沒有多少開心，拉着她的手反而僵硬了幾分。
前世，傾城便覺得祖母對相爺的態度很奇怪。她曾以爲這是因爲祖母心痛沐老相爺的去，怕睹物思人，才與兒子疏遠。如今想來，好像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母親。”
沐相爺和蘇氏走了進來，見到傾城先是一愣，而後才朝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大小姐也在這裡。”蘇氏見到傾城也是一愣，對上沐老夫人冷冷的目光後訕訕閉上了嘴巴。
傾城心裡默想，我要不在這裡，還怎麼看你出醜？
“給父親請安。”傾城乖巧地跳下軟榻，臉含笑意請安道。
沐相爺有心責備，但想到沐老夫人在這，硬將火苗壓了下去。
他點了點頭，轉過身看向沐老夫人。
“母親，兒子有一事還請母親應允。”
見沐老夫人神色平靜，他又繼續說道：
“兒子見逸寒失了生母傷心不已，想讓婉兒代爲撫養，還望母親成全。”沐相爺的語氣還算輕鬆，在他看來，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
如不是蘇氏非要拉他請老夫人答應，他根本不會過來。
雖然，沐老夫人是他的生母，每次見面卻格外生分。這回，他自以爲是做了件不錯的事，想來沐老夫人也不會反對。
蘇氏顯然想的比沐相爺要多得多，她何嘗不知道只有正妻纔有撫養權，她一個妾室能夠撫養自己的孩子已是萬幸，哪有道理再去撫養正室的孩子？但她就是看準了老夫人對孫輩們不看重，這才鑽了空子。
能夠撫養嫡長子，那她離夫人的位置還會遠嗎？
看到蘇氏不斷抖動的眉角，傾城冷笑不已。
沐相爺只知道要討蘇氏歡心，哪知他像寶貝似哄着的人，在沐老夫人眼裡分文不值。別說一個蘇氏，就算是沐相爺自己，如果是擋了沐府的榮耀，怕是沐老夫人也會毫不猶豫捨棄。
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許久不見逸寒這孩子有些想念了，孫嬤嬤你去將大少爺抱來。”沐老夫人淡然開口，臉上面無表情，與平時無異。
傾城心中佩服不已，暗道以後還是得向老夫人學習。這番雲淡風輕的架勢，殺人於無形。
若不是自己知道祖母的心意，怕也以爲她對此事毫不在意呢。
“傾城，你跟着孫嬤嬤一塊去接逸寒。”
傾城還沒回過神來，耳邊便響起祖母的聲音。
要接弟弟，肯定不用這麼多人。祖母這樣的安排，有些話不想讓她聽到罷了。
傾城毫不猶豫地站起身，向祖母和沐相爺福了福身，這纔跟着孫嬤嬤出去了。
臨走前，她看到了蘇氏的臉上露出一抹擔憂。心中暗笑，蘇氏果然是個聰明的，她已經猜到這步棋走錯了。但可惜，已經收不回來了。
當傾城牽着弟弟的小手再回到“梨落苑”時，沐相爺和蘇氏恰好從裡面走了出來。
沐相爺黑着一張臉，完全沒了剛纔意氣風發的樣子。
蘇氏則扮作小婦人樣陪在身邊，拿着手絹偷偷抹淚。
見到傾城，沐相爺話都沒說，拂袖而去。
蘇氏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也趕緊跟了上去。
看到兩個人的狼狽模樣，傾城知道他們肯定是被祖母訓得不輕。否則，以沐相爺以往的情深模樣，哪裡會撇下他的“婉兒”獨自離去呢？
見到兩人的狼狽雖然解氣，但傾城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沐老夫人房內，傾城和弟弟正玩得不亦樂乎，沐老夫人陪着玩了一會兒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但看着孩子們臉上的笑容，心中也不覺軟了幾分。
“逸寒，喜歡留在祖母這裡嗎？”她慈愛地摸了摸沐逸寒的額頭問道。
她向來不喜歡小孩子，總覺得麻煩又難纏。但自從與傾城親近後，連帶着，看沐逸寒也覺得可愛。她的心情好了許多，也想着多和孩子們親近親近。
沐逸寒遲遲沒有出聲，這讓沐老夫人的臉色有些微變，就連一旁的孫嬤嬤也蹙起了眉頭。傾城卻毫不擔心，因爲在來的路上她已經和弟弟偷偷交代了幾句。
【作者題外話】：12月31日。明天就是元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