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籬笆牆前一段路，陳水根撓頭，“姐，對不起。”
陳水秀一手抱着兒子，一手幫水根理了理衣服，這身衣服啊，要不是她手巧，早就穿不出去了，給弟弟穿她都擔心會害弟弟讓別人看輕，但她沒辦法，爲了這身衣服，她的婆婆雖沒直說，但卻不時嘮叨着一些不大好聽的話。她清楚，這是在敲打她顧着孃家，將婆家的東西往孃家搬。
唉，日子是不好過啊，但她已經知足了，比之一年前自己弟弟幾乎丟了半條命，那時真真是天崩地裂，現在有了兒子，一切再苦也就不算苦了。何況弟弟也慢慢好了起來。
“你告訴姐，這工真的不累人嗎？”看看他這張青白的瘦臉，做姐的心都疼了。弟啊，他也是在強撐着。躺了一年的身體，哪能說好就好了呢。
咳，陳水根似乎也有些小激動，所以不由得咳嗽了出來，“姐，我不會騙你的。這份工，是真的好。如果要說跟之前那學徒工比吧，那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以前做學徒多辛苦，水秀是知道了，學徒一年一個銅板子也沒拿回家，且還被人打了個半死。賣了屋子，一家人住在豬棚裡，雖然說是改過的；而她嫁給傻子，就爲了二十兩幫弟買藥。好在，這婆家關係簡單，婆婆雖然小家子氣，又喜歡碎嘴，卻也沒有壞心，她累是累些，操心些，卻也還能過得下去。
“真的，姐。東家小王爺對咱們和善，那些管事對我們也很客氣，晌午還跟我們坐一起用的飯。吃的也極好，管事跟我們吃的一樣，都有葷菜，大片的肉，餅子餡也都有肉，一個都要好幾個銅板子呢。且這工做得也不苦，辰時末才上的工，申時就關鋪收工，能夠回家了。”
水秀聽着，都覺得不太現實，“申時就收工了？”他家雖然住的郊外，但往寧王府走，卻只需要半時辰左右就到，卻也是方便的。之前她一直擔心到半夜才得返家，別說遇上歹人，那怕是一個下雨夜都是很危險的。又沒聽說東家給他們住處。
“是，東家保證說，除非特殊情況，否則都是這申時便收工的。至於開鋪跟整理貨物的雜事，就給了那些住在鋪子後面屋子的夥計做，多給他們一點錢。”跟爹孃沒說的事，他也願意跟姐分享，似乎自己的快樂也便能分給對方。
“有住的？”
“是，住的地方極好，都是新建的屋子，一人一間呢。”
“真的？”
“是真的，環境非常好，比咱們以前住的那院都好。”
“那你，……，哎，姐知道了，爹孃也老了，爹身子最近也不太好，你回來也好，就是每天早出晚歸，比較辛苦，姐就怕你身子吃不消。”
呀呀，寶兒又開始依呀起來。水根再次抱過他，“先這樣看看吧，對了，姐，每月我們還有兩天假期，且還不扣錢的，到時我可以過來幫你看着寶兒。”
“說什麼傻話，寶兒啊有人帶着呢。”但這話還是令她很欣慰，“倒是你，看來真是有好運了。
”這做工的，拼死拼活，哪還能有休息日這一說啊，都是捱得沒辦法了才放上一日半日，且還要扣掉好些錢。
“姐，我會努力的，一定會當上正式工，一定能夠拿更多的工錢的。”
“姐相信你，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咱爹孃，也能享上你的福的。”說到這，水秀眼睛有些發紅。
“對，姐，我會讓爹孃還有姐你，跟寶兒享福的。”
水秀笑了，這話聽着有些扭，但卻也是正理，做舅舅的有本事了，那她跟自己的兒子自然也能沾上光，雖然她沒想到沾不沾光這事，而只是私心希望自己弟弟有出息。這會逗起了兒子，“舅舅說得對，咱們寶兒以後定是個有福的。”
“寶兒真乖啊。”
“是很乖。”之前，水秀一直很怕自己的兒也跟丈夫一樣，會是個傻子，暗底裡不知都流了多少淚。兒子實在太乖了，乖了不象個小孩子。
“姐，寶兒眼清目明，笑得也很可愛，許是知道你辛苦，所以才乖巧聽話。”陳水根心裡也是有些害怕的，但這會兒他不敢說，且看寶兒的樣子，真的沒半點傻子的感覺。
“你說得對，寶兒啊也是懂我這個做孃的。”
依呀呀呀……
“看看咱們寶兒，長大了一定是個活潑機靈的，對不對啊？”
依呀呀呀……
呵呵，陳水根臉上笑了，但心裡卻打定主意，等有機會遇到那許御醫一定要仔細請教，雖然也不知許御醫這人怎麼樣，但從其他管事人來看，應該也不會太不近人情纔是。
“好了，你回家吧，免得爹孃等。”
“好，姐，那我回去了，你快進去吧。對了，那些米粉，就是白些細些的，會比較軟，但那黃些粗些的土豆粉絲，記得要先泡軟了才能煮湯，下點山菌。還有那臘腸，切點炒大蒜。”再等會，恐怕那嬸子就不樂意，又要開始叨叨他姐的不是了。
“哎，姐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爹孃，我過兩天帶寶兒回去看他們。”
陳水根邊走邊回頭，“知了，姐。”先不說能帶回家的熟菜，若是到時真的好的，也給一些姐吃。想到這些，他又覺得整個人有力氣了。
……
跟陳水根一樣，惦記着許御醫的，還有李大江。一回到家裡，看過躺在牀上的弟弟，還有一臉疲憊的老爹，以及特意沒上工一晌的母親。然後，一家人坐在一起，也是聊起了李大江上工之事。
“太好了，咱們家，總算有了條活路，上天保佑啊。”一聽李大江說完話，又看到拿回的一大袋吃食，李大娘是喜極而泣，不停地用手抹着淚水。
“娘，要不你不要再出去做事了，留在家裡照顧阿河，爹走街穿巷也不要往太遠的地方，早點回家也別讓阿河跟娘擔心。”
唉，若是能夠，他們如何需要如此呢？但現在借了債，他們的小兒子還需要看醫，都需要錢啊。
李大江又跟他們說：“爹，娘，我呢
，想着就住在鋪子那，每月會多個60紋。也就第一月試用錢少些，但也有660紋，咱們省點用也便夠了，且我還不用在家吃飯，也能多少省點，還能夠給阿河抓上兩包藥。等到第二月，我便能夠拿到1千零60紋。”
這，兩位家長對看一眼，想了想似乎也是這麼一回事，“但爲娘若出去找點事做，一天也能多紋錢。”
李父搖頭，“大江說得是，你啊還是留在家裡，阿河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說得是，阿河也不能離開人。那我這兩天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攬一點活回家來做。”
“這成。”
李大江看着爹孃同意，他也高興，此會聽不到弟弟的話，他便也不時關注着，“阿河，哥哥找到活了，雖然不能每日回家，但每月還是能有兩天休息日，到時哥陪你。”
“哥，我……”咳，咳……
李大江連忙幫着抹着胸口，“別急，我們東家啊，你也知道了，就是那寧小王爺。咱們鋪子也有藥鋪，坐診的啊就是御醫，醫術了得，且聽說每旬還會免費義診三天呢。到時哥哥帶你給御醫看看，一定會好起來的。”
“哥。”李大河眼眶都溼了，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天天躺在牀上，看着一家子人抹淚，心情怎會好過呢？但這個家爲了他傾盡一切，爹身子也不好，且還在挨着，他心裡苦啊，卻半點也不敢吐。
“大江，你是說真的？人家御醫都願意幫我們小百姓看病？”
“能，真的能，爹孃，我沒騙你們，真的。”
李父也抹了把淚水，“那就好，你記得先問問，可別把人給得罪了。若是真的能夠，咱們就揹着大河去給御醫看看。”
“上天保佑。”李大娘跪在地上，雙手合十。
李大江連忙找別的話題，擔過那袋子，“來，大河，看看我們東家給的東西，都是好東西，一會哥啊讓娘做給你嚐嚐。”
“哥扶我坐起來。”
“對，對。看哥高興的，都忘了。”馬上走過去，一手扶起弟弟的身子，唉，越來越輕了，心裡越加擔憂，另一隻手捉過那厚重的被子往他身子後面塞了塞，然後輕輕將大河的身子靠了靠，“可舒服？”
呼，大河有些眩暈，閉眼喘息一會，“舒服的。”
“看看，這是，還有這……”李大江將攤在前面的東西，一一跟弟弟跟爹孃介紹了起來。不忘再渲染一番無我軒的氣派，還有東家管事們的好。
小河顫着手，拿着一根芋頭幹慢慢嚼着，聽完哥哥的話，便道：“真好，哥，我都想去看看了。”
“唉，等你好了，到時咱店裡還有人，我就求東家，讓你也進去，咱兄弟一起。”弟弟身體越來越差，李大江心裡擔心的不是他找不找工的事情，而是能不能扛得過去。
“好。”
呵呵，後面的父母看着兩個孩子說着話，雖然也覺得有些不靠譜，但此會誰又會去指正這些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