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大約是到第三日清晨到了麓城郊外,而在這期間,墨妍與鳳非離之間再未說過一句話。就更不必談蕭媚娘所說的遊山玩水。
倒也不是冷戰,只是每每兩人四目相對,墨妍總會忍不住將視線躲開。
鳳非離幾番想要嘗試着打破僵局,但觸及墨妍微微發紅的俏臉,以及緊抿的脣畔,便只好打消念頭。
坦白說,那還是他二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接吻。她脣間美好的味道他至今仍舊念念不忘。然而,他卻不確定,她是不是還在生自己的氣。
畢竟,他跟在她身邊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露出那種表情。
其實,就在鳳非離忐忑不已時,墨妍的內心也是萬分糾結。
那天,她似乎是完全沉迷於那個吻中,到最後,竟情不自禁的迴應。若非是車伕及時剎了車,恐怕接下來……
她倒不是氣他親吻自己,相反之下,她甚至是微微有些竊喜的!只不過她氣得是自己,氣她自詡自制力極強,可每逢遇到這人,卻總是另當別論。
再者,她還摸不透他的想法。雖隱隱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特別,但究竟哪了那種程度,她卻不敢妄斷。
“咳…那個,之前的事,我們權當沒有發生過…”想了想,墨妍終於還是決定率先打破沉默。畢竟,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對於墨妍的話,鳳非離微微一愣,黑眸中掠過一絲異色,面上卻是勾起一抹淡笑。
“美人說怎樣,那便怎樣!”罷了,不管怎麼說,總好過之前那樣尷尬的境況。
然而,對於鳳非離的態度,墨妍亦是微微一愣。
還是那副似笑非笑,輕挑戲虐的紈絝模樣。也是,一個吻而已,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應是平常至極,算不上什麼。
想到這裡,墨妍不由微微有些氣悶。
約莫辰時左右,馬車進入麓城之中。出了建築和佈局看起來耳目一新,這裡與墨妍預料中的並沒有什麼太大出入。
天麓學院的存在奠定了此處的繁華昌盛,再加之種子選拔選在這裡舉行,相比於北滄都城月落,除了建築略顯大氣磅礴些,其人口規模絲毫不遜色。
值得一提的是,與墨妍之前所到過的金陵,炎陽以及月落三大都城相比,麓城中的修煉者密度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此刻坐在馬車中,四下卻盡是波動的劍氣,且修爲大都在劍皇以上,這放在以往任何的所到之處,都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而她如今晉級劍仙之後,更加清楚,真正的高手,大都會隱藏氣息,令人根本察覺不到。
從城門到這裡已行了半刻鐘有餘,她卻連一個劍靈級別的修煉者都沒有感應到。那麼她所能想到的可能便只有一種。
偌大的鹿城,先不說位於天麓學院腳下,便是種子選拔的參賽者中,也必定是成千上萬。所以,她越是感應不到強者的存在,就說明,這裡隱匿的強者數不勝數。
“美人,不知你是否察覺到,一路一來,越是接近麓城,四周的靈氣便越發濃郁,而太陽,似也要毒辣許多!”鳳非離沉聲開口,一雙黑眸中帶着些許深思。
“經你一說,倒確有此感!”墨妍淡聲應道,目光無意間觸及鳳非離身上,竟是發現其漂亮的額頭之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細汗,這放在前段時間,是不曾有過的。
說起天氣,還不得不從月落城中說起。先前,她在月落城中逗留半月有餘。由於月落城上空那層光膜的緣故,城中四季如春。是以,她從月落離開後,只覺得,那一座水晶般的城池,看似晶瑩剔透,但若長此以往呆在裡面,難保不與外界脫節。
離開月落城後,外界盡是一片狼藉。原來自她入城後,暴雨便一直未歇,一直到她離開的前三日,方纔停了。而這天氣說來也十分奇怪,大雨方歇,緊接着便是烈日炎炎,彼時正值盛夏,水分幹得也極快,所以之前的積水迅速蒸乾,於是便有了墨妍出城後的境況。
連日以來,酷熱不歇。她與鳳非離一路乘車趕路,卻是頗爲懷念月落城中的氣候。
其實相比於常人而言,鳳非離已是極怕冷的。饒是如此,她卻眼睜睜看他一路下來,衣物一日單薄過一日。
直到入了這炎陽城,他身上穿的已是當下最爲涼爽的蠶絲布料,卻依舊細汗不止。
“不知道爲何,我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鳳非離淡淡沉吟,眼下他不敢妄動修爲,卻隱隱之中察覺到一些異樣。
對於鳳非離的話,墨妍微微一愣。
“眼下我們纔剛到麓城,對這裡一切都不算熟悉。再者,天麓學院強者如雲,縱是真的有什麼不對之處,想來也能應對一段時日!”
聽聞墨妍的話,鳳非離微微點了點頭。
“美人所言極是,倒是我杞人憂天了!”嘴上雖如是說,但他心中仍下定決心要找個機會好生探查一番。
不論如何,他絕不會拿她的性命開玩笑。
不多時,按照蕭媚娘所給的地址。二人很快找到了藥老。
不得不說的是,藥老和蕭媚孃的能力是真的很強,從炎陽一別,不過數月,寶封堂分店卻已如林叢生。
相比於月落而言,麓城此處的商機更甚,相比之下,地皮也就更爲緊張。雖然,藥老所操持的這家店鋪不及月落城那邊的氣派,卻也頗具規模。
“丫頭,你可總算到了!你是不知道啊,打從出發的那日起,你媚姨是一封接一封的追問你們是否到了!在這麼下去,小老兒養得那幾只信鴿,恐怕俱都要活活累死了!”藥老含笑開口,話中雖是心疼信鴿之意,可語氣裡卻滿是調侃。那意思很明顯,分明便是——平安抵達便好。
人有時總是如此,喜歡含蓄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有勞藥老惦念,由於時間寬裕,我二人在路上耽擱了些行程!”墨妍笑着開口,卻見藥老的視線在二人身上徘徊一番,嘴角慢慢揚起一抹笑容。
“你二人的事,我盡都聽你媚姨說起了。沒能親眼見證,實在是遺憾吶!不過,小老兒可是準備了禮物,你二人在這裡等一下,我這就回房去取!”藥塵與蕭媚娘一般,一生膝下無子,所以對墨妍和鳳非離這兩人,可謂是極爲珍視。某種含義上說,他們是幾乎是將二人當做子女來看待的!
成親的事再度被提起,墨妍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視線卻是似有若無自鳳非離身上掠過,見他神色如常,不由暗道自己沒出息。
然而,墨妍的這番小動作卻盡都落入鳳非離眼中。其實,只要墨妍細看,便不難發現,每每她偷偷觀察他的動向時,他脣間的笑容總是絢爛至極。
這丫頭,似乎較從前越來越有趣了呢。
察覺到自己的心志不堅,墨妍越發深感鬱悶。是從什麼時候起的呢?她開始在意起他對自己的看法。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墨妍是個矛盾體。在一般的問題上,墨妍還算精明謹慎,但只要遇到感情,她就會變得異常遲鈍外加不知所措。再者,顧南城給她留下的陰影太深,以致她面對感情既敏感又有些放不開。
不一會兒,藥塵從房間裡抱了個半大不大的檀木小箱子出來。將小箱子推到墨妍面前。
“這裡面是我這些年收集的一些丹藥配方。再有一些,則是我從前做藥童時,主人留下的煉藥心得,或許其中有些東西,對丫頭會有所用處!”從他說話是語氣中流露的懷念中不難發覺,對於藥塵來說,這些是他此生的珍藏。
“多謝藥老!”墨妍低聲道謝,心中其暖融融。她與寶封堂之間的緣分,徹底填補了親情在她前世二十幾年中留下的空白。
憑心而論,這種感覺,是真的很好——走到哪裡都有家可以安歇,走到哪裡都有人惦念。
“至於你小子,想來平常之物你也是瞧不上的。我近來收了一棵龍骨靈芝,對滋養身體頗有些功效,一會兒,我便讓人熬湯給你飲下!”藥塵笑,若有所思的撫了撫鬍鬚。
龍骨靈芝,生長於鴻蒙大陸以南的極熱之地,千年難逢一棵,對體質虛寒,脾臟衰竭者頗有益處。最主要的是,它有順氣養心,茲肺補血之奇效,對於鳳非離的體質再合適不過。是許多修煉者夢寐以求的滋補聖藥。
“有勞藥老掛心!”鳳非離含笑開口。他與蕭媚娘和藥塵之間,已經私下達成某種默契,在墨妍面前時,盡都不提他的真實狀況。
然而,鳳非離向來體虛嗜睡,胃寒易倦,是以,墨妍也就未曾多想,只以爲這龍骨肉質只是單純的用來補身體的。
“對了藥老,此番我在月落那邊又新煉製了一批丹藥,你先拿到鋪子中出售,待我參加完種子選拔,再行補給!”墨妍溫聲開口,心念一動,百餘個小瓷瓶出現在一旁的圓桌之上,其中,不乏上一次幾乎沒有的紅色瓷瓶。
見到桌上的丹藥,藥老眼睛不由微微一亮。然而,他並沒有打開其他顏色的瓶子,而是直接將其中一個紅色的瓷瓶打開。
隨着瓶蓋被取下,一陣濃烈的藥香瞬間瀰漫整個房中。
“竟是地階中級丹藥!”
萬般驚喜的聲音,卻是令墨妍微揚了脣畔。